12 隐晦

隐晦

過完周末的校園裏,大家都剛從家裏返回,每個人後面上背着一個大書包,懷裏抱着一摞書,随處可見。

沈晴挎着單肩包,上身是淺藍色長袖連衣裙,腳上穿着高幫的白色帆布鞋,若隐若現的風總是把不聽話的劉海往前刮,粘在臉上,很不舒服。

現在劉海已經到鼻梁上了,她一直期待的新發型—中分,即将留成。

她将頭發往後撩了撩,随意的披在身後,是從沒燙染過的黑長直。

小羽在她身旁,和偶爾路過的兩三個熟人打着招呼。

“一會怎麽說?”小羽看着門口好幾個門衛,擡頭問沈晴。

“出去看病?”

“剛從家裏回來,你覺得門衛大爺會信?”小羽反駁了她這用腳才能想出的理由。

一時真想不出好理由,進來後要想出去只有班主任的假條管用。

她們在門口張望了一會,沒有注意到一輛車停在她們身旁,車上有人喊了她們的名字。

扭過頭看,是丁雪。

“你們在這幹什麽呢?”

小羽用手擋着嘴,小聲說:“想去步行街,出不去。”

丁雪往裏看了一眼,随即說:“正好我爸送我過去,你們上來一起吧。”

她們往車裏一看,裏面的人笑了笑,她們說了句叔叔好。

“小雪的同學是吧,上來吧。”

她倆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沒別的好辦法了。

一直到下車前車裏只有他們父女倆的聲音,小羽偶爾搭句話,沈晴盡量讓自己沒什麽存在感。

下車後,她們說完叔叔再見,才松了口氣。

“你們去哪?”丁雪問道。

“随便逛逛。”

“你呢?”

“去書店,梁和風上午給我發消息說這周數學輪到我們組出題,讓我去書店找找資料,看看有沒有特殊一點的題型。”

哦對,梁和風是他們組的組長。

知道這是很正常的聊天對話,可她一口一個我,聽得沈晴心裏酸酸的。

盡管她一直暗示自己不要想法狹隘,不要胡思亂想。

“不自信” “害怕”這些本不該出現在她腦海裏的詞彙,遇到他後正慢慢滋生着。

原來不管多自信的人遇到喜歡的人都會自卑。

從哪一刻呢?

也記不清了,她只記得他無意的一句話都讓她十分在意,看到和別的女同學打鬧時心裏不舒服,看到別人身上優秀的點自己沒有時她會胡思亂想,懷疑自己。

變得不像自己了,多可怕,又多無力。

可又得努力維持原本的自己。

她在努力的分清他是否如她所想的那樣,可她又害怕迷了眼,分不清這似有若無的愛意是真是假。

她性格被動敏感,她得百分百确定他是喜歡她的,才敢托付一切。

期中考試在周三,周五是勞動節,周二下午最後一節課沒上,打掃衛生,搬書,拉桌子一樣樣都在進行着。

沈晴收拾着桌子裏的書,只留下了要考的那幾本,教室最後面空地上堆滿了書,除了幫別人占上的,已經沒了多餘位置。

海麗抱着與她力氣不符的一摞書走過來,沈晴從上面拿下來一半:“百利威怎麽沒幫你搬?”

海麗撇了撇嘴,對他把自己留在這搬書有些不滿:“他出去有事。”

“是不是去偷懶了。”沈晴開玩笑道。

海麗搖了搖頭,從衆多書裏拿了一本,翻開看了看,确認是她的名字後,把書放了上去,沈晴随後摞在了上面。

“沈晴,你放我旁邊吧,專門給你留的空。”

沈晴看着後面一摞摞的課本,除了幫別人占的空,剩下的全都放滿了,她正愁怎麽找個地方呢,既然如此,她當然欣然應允。

她回座位上,拿了份廢舊的報紙,鋪在了地上,梁和風抱着書走過來正看見沈晴認真的鋪報紙。

他在一旁看着一直等她鋪完,說:“窮講究。”

沈晴站起來,有點暈,勉強能站住,一臉笑的說:“幫我把書搬過來呗。”

她這賠足了笑臉,誰知人家只有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就很生氣。

她一把推開他,帶着小性子說:“別擋我路。”

“沈晴,你幼不幼稚。”

笑裏帶着無奈,他只是想逗逗她。

他還笑?

看到她生氣他很開心?

最後他還是沒幫她搬,中途被老師叫走了,

沈晴想就算老師不叫他他也不會幫她的。

晚自習小羽跑過來,帶着她的手機,因為她的位置偏一些。老師從走廊的大玻璃上不容易看到這。

她們兩個人低着頭,也沒什麽好玩的,可還是很興奮。

沈晴登上企鵝,先看了看聊天頁面有沒有人給她發消息。随後打開了空間動态,沒有什麽特別的,大多是初中同學發的一些網絡傷感句子,非氣十足。

再往下翻,有個兩天前的動态,沈晴點進去,沒幾秒,爆了粗口,說了句“卧槽”。

在一邊扣指甲的小羽聞聲靠過頭來,小聲問:“怎麽了。”

沈晴盯着屏幕上的那兩句話,上頭的備注是夢雲。

小羽快速的看了眼,不以為意的說:“害,夢雲發的傷感說說,你激動個什麽。”

她激動是因為夢雲發的文案有問題。

眼睛是相機,

大腦是存儲器,

保留下的每一幀都是你。

傷感說說,怎麽能是這個呢。

沈晴把手機關上,對一旁的小羽說:“這兩句話是我寫的,她發出來我并不知道。”

主人不知情,是為盜取。

小羽替她打抱不平的說:“她怎麽能這樣。”

沈晴越想越生氣,下課鈴響起,她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後面。

夢雲拿着筆,在草稿紙上胡亂的畫着,絲毫沒有注意到沈晴的靠近。

沈晴開門見山,冷着臉:“夢雲,你把我筆記本上的那句話發了空間?”

夢雲站起身,似乎這樣就能壓住沈晴的氣場,讓自己增些底氣:“我覺得寫得挺好,就發了。”

看了眼沈晴,随後又說:“同桌你不會生氣吧?”

沈晴: “………”。

看不出她已經生氣了嗎。

沈晴後悔寫了草稿後覺得滿意就讓她看了看。

她見沈晴沒有說話,一臉委屈樣:“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删了,是不是寫給梁和風的?”

“哈?和他有什麽關系?”

沈晴極力的控制着情緒,表面雲淡風輕:“你很喜歡揣測別人啊?”

夢雲聳了聳肩:“難道不是嗎?”

沈晴想都沒想,話到嘴邊,直接脫出:“當然不是。”

沈晴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自認為很隐晦的訴說與書寫,在別人看來,卻是赤|裸裸的情意。

雖然确實寫給他的,可由她拆穿确實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她都考慮到這一點了居然還發出去。

是何居心。

最後的處理是夢雲删掉了那條說說,并給沈晴道了歉,畢竟明天還有考試,沈晴也不想鬧大,也就這樣了。

所有學校大概都一個樣子,考試分班根據成績排名,差不多每個班裏的前五名在第一考場,後面那幾名在最後一個考場。

梁和風在第一考場,沈晴第五考場,他倆正好在五樓東西兩邊。

按理說兩邊都有樓梯,他們是見不到的。

可事在人為,只要有了那個想法,見一面,還是很容易的。

沈晴挽着小羽,兩個人嘴上吵吵鬧鬧,可沈晴的餘光在某處一直轉溜,腦子裏想的都是怎麽讓倚在欄杆上的梁和風注意到她。

最好自然點,沒那麽刻意。

可她不知道,她走出樓梯,梁和風就看到了她。

眼睛盯在書上,耳朵卻注意着她的動向。

沈晴正欲開口,眼前伸出了一條橫斷去路的腿,擡得不高,能看到但絆不倒人。

沈晴用腳踢向它,梁和風反應敏捷,沈晴只踢到了褲邊。

小羽在旁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梁和風,你這是想讓沈晴挂彩啊。”

沈晴順着話說:“他才沒好心眼呢。”

說罷便伸手去掐他,可奈上臂的肌肉太發達,她掐不動,拇指還發酸。

“別費勁了,你那點小力氣……”

“啊!”

沈晴從上臂往裏一轉,有塊嫩肉,只掐了一點。

“哈哈哈,讓你看不起我。”她将手拿下來,以防禦的姿勢躲在小羽後面得意的笑。

梁和風抱着手臂委屈的像個小媳婦。

教室的門打開了,外面的人躁動起來,往教室裏擠。遠處老師拿着試卷正在走來。

沈晴牽着小羽像梁和風招了招手,還未轉身,便聽到了梁和風傳來不大不小的聲音:

“好好考,別忘了這次開家長會。”

梁和風用指尖拿着資料,在隊伍的最後面,不慌不忙,“好心”的提醒她。

“你們太能鬧了,也只有梁和風這樣讓你欺負了。”小羽吐槽道。

這句話沈晴有異議,小聲嘟囔:“明明是他欺負我。”

小羽無語的說:“沒救了。”

高一考試兩天半,考完最後一場,沈晴直奔宿舍,已經回來了幾個舍友,她們讨論着考試的題目,互相對着答案。

沈晴拿起床上已經收拾好的書包,和她們打了聲招呼便去趕公交。

那麽着急,是因為她和方問雨約好在步行街碰頭。

周末,一向清淨的外環路也熱鬧了起來,步行道上的成群結隊的學生,道路主幹上來來往往的車流。

盡管沈晴跑那麽快,可車上還是沒有了座位,她站在後門旁邊,手扶着杆子,車上的聲音尖銳又雜亂,車上的人随着起步剎車而晃動,沈晴一臉生無可戀的望着窗外。

林蔭小道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正打鬧着,具體做什麽看不清楚,随後手牽在了一起,前前後後的搖着臂膀。

男生是百利威,女生卻不是海麗。

如果說打鬧能勉強解釋的話,那牽手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沒聽海麗說他們分手了,沈晴想了想,最近海麗的情緒也沒什麽問題。

要不是海麗僞裝的太好,要不就是海麗并不知情。

沈晴想,還是回來旁敲側擊一下吧,她若直接說了像挑撥離間一樣。

要真是第二種情況也得海麗親眼看見才能死心。

下了車,方問雨已經到了,提着小包,穿着淡黃色的碎花裙子在路邊等她,纖細的身子與周邊形成鮮明的對比,路過不少人回頭看她。

天氣炎熱,她們先找了個小店吃午飯,下午逛了逛,也沒買什麽東西。

也沒提考試的事。

她們步行去車站,走了一半,方問雨的手機響了起來,接聽後她嗯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轉過頭對沈晴說:“我哥來這辦事,現在剛好辦完了,捎着我們一起回去。”

沈晴點了點頭,不用擠公交了。

後又擔憂道:“車上沒別的人吧。”

她哥如果不知道還有她,位置不夠,那就尴尬了。

“應該沒有。”

方問雨看出了她的想法:“放心吧,沒位置了我陪你坐公交。”

旁邊的商鋪放着一首甜蜜的老歌,可她的話比蜜糖還甜。

她身邊來來回回能走進她心裏的就這幾個人,她們能撫平她焦躁的心,也能第一時間給出讓人安心的信號。

十幾歲的年紀,一起胡鬧,又互相包容。

是最柔軟的眼淚,也是最堅硬的後盾。

車到了,果然只有方淮一個人,沈晴随着方問雨喊了聲哥,兩個人便上了車。

沈晴坐在後排斜對着駕駛位的位置上,用這個角度能看到方哥兩只纖細的手搭在方向盤,右邊的腿輕度彎曲,放在油門上,眼睛看着前方,時不時用餘光掃視着後視鏡,音響裏放着眼下時興的音樂。穿着白T黑褲,俨然一副大學生打扮。

沈晴悄咪咪的往方問雨身邊挪了挪身體,在她耳邊輕聲不吝贊美:“你哥真絕。”

方問雨一臉得意:“那還用說。”

随後她又一臉吃瓜的表情看向沈晴,在她耳邊說:“哦~,仙雲,你不會是想做我嫂子吧。”

沈晴有點慌:“我可沒這麽說過。”

方淮太帥了,她只想遠觀。

兩個人你推推我嚷嚷引起了方哥的注意。

方淮才想起後面坐着兩個小姑娘。

看着她倆鬧得熱乎勁,斟酌片刻,開口道:“小心剎車別晃着。”

方問雨回道:“知道了。”

聲音帶着憋笑後的沙啞。

“考的怎麽樣?”方淮微微傾了一下身子問道。

“還行,哥你來辦什麽事啊。”

“來蓋個章。”

聽完這句話方問雨想到了什麽,聲音沉悶的問:“你決定去部隊了?”

“嗯,決定好了。”

方哥馬上大四畢業,在一所軍醫大學,本來他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去國內最優秀的三甲醫院,可他選擇了入伍。

沈晴察覺到一路上方問雨都悶悶不樂的,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靜靜地陪她坐着,耳邊的音樂輕輕吟唱,身旁的人的心思都在前方那處,車內挂件緩緩跳躍,并未幹擾到那直勾勾的眼神。

良久,方淮笑着說:“我去當兵,怎麽像生離死別似的。”

“有時間我就回來,你是大孩子了,還這麽依賴哥哥。”

語氣中飽含着寵溺與無限溫柔。

方問雨依舊悶着頭,但比剛剛已經好多了。

有哥真好。

沈晴想起肉肉臉蛋的弟弟,他從來不喊姐姐,就算被爸媽警告,也還是跟着他們糯糯的喊仙雲。

沈晴心裏一暖,有弟也不錯。

夜幕下垂,遠邊留有幾束藍黑色格格不入紅黃色的晚霞。

沈晴揮手送走了方問雨兄妹二人。踩着還不明亮的路燈走進家門。

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到江海蓉在水龍頭上洗菜,并沒有看到她,車在家,沈林國應該也在家。

沈晴從肩膀上把書包拎在手裏,想走到廚房門口吓一吓于女士,剛邁開兩步,似有心靈感應般,江海蓉擡起頭,四目相對,沈晴笑着輕喚了聲“媽”。

江海蓉關上水龍頭,手放圍裙上随便擦了兩下,走出廚房沈晴自然的把書包遞過去,江海蓉接過:“進去吧,飯馬上好了,一會來端碗。”

走進屋裏,沈林國并未在家,只有弟弟沈在沙發上握着打游戲,沈晴走過去,他太入迷,沒有注意到她。

沈晴把手機一拽,他才有了反應。

他嗷嗷的叫:“你幹什麽,馬上推水晶了。”

沈晴也玩游戲,知道被人中斷游戲後的不爽,弟弟從手裏奪過去後,她也沒在繼續為難他。

沈晴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香蕉,邊剝邊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姐姐回來,一句話也不給說,我還沒有游戲重要。”

手機裏傳來勝利的聲音,沈把手機放下,拿過沈晴的左手,放在臉上蹭了蹭,像只小狗,綿綿的說:“姐姐我錯了,姐姐最好了。”

呵,每個字都透着敷衍。

可誰讓她就吃這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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