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失魂

失魂

期末成績一出，班主任和每一個人挨個談話，溝通選文理科，這意味着高二真的要來了。

周五是家長會，班主任強調家長務必到，這次逃也逃不掉。

周五早上，布置好班級，沈晴便早早來到門口接沈林國。

也不是她孝順，而是她不得不給沈林國提前打個預防針。

因為是整個高一同時開家長會，院子裏放的都是車子，沈晴站在小花園前的空地上，盯着車來車往，沒過一會，便看到了目标車輛。

可能是她高，沈林國剛進校門便注意到了沈晴。

一進學校，所有的車都排好了隊，慢慢駛進去。

沈林國打開窗戶，囑咐沈晴不要動，等着他來找她。

鳴笛聲遮過校園裏的廣播聲，吱吱呀呀的全是噪音。沈晴站在原地不敢動，她沒有手機，只能瞎尋摸着東看看西瞧瞧。

有人擦肩不識，有人千裏定睛。

籃球場前的小道上，不用看正臉，沈晴便看出是梁和風，他身後還有一個穿黑色外套，一頭整齊的黑色長發散在背上的女人。

背面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幹練，還沒等沈晴想出第二個詞彙時，她便看到女人時不時的想要将手臂搭在比她高一頭的梁和風的肩上，可又有些吃力，最後放棄，這些小動作梁和風卻未有絲毫察覺。

沈晴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感觸。

沈林國喊着她的名字朝她走來，前兩聲沈晴沒聽見，後知後覺的應了聲，沈林國已走到她身前。

“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他們并排往教學樓走着，穿過籃球場：“沒想什麽。”

沈晴看到沈林國手裏提着一個包，鼓鼓囊囊的，問道：“我媽給我帶的衣服嗎？”

“不是衣服，你媽給你裝的零食。”

沈晴接過書包，有些無奈的笑着說：“我今天就回家了。”

看來江女士又把她具體哪個周末回家給記錯了，可能以為沈晴下周才回家。

“哦，那就給你同學分分。”

沈晴點了點頭，在走到教學樓第三層時，沈林國遇到了沈亦父子，他們在三樓走廊裏停下，沈晴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得聊一會，他們講的都是她聽不懂的事情，沈亦多少能附和兩句，她是絲毫不敢興趣，沈晴看了看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

說了班級位置還有開始的時間，沈晴便埋頭一口氣爬到了四樓。

走廊兩旁站滿了人，都是家長和孩子的組合，本來沈晴想從後門進去，但為了簽到方便，後門鎖了。

她能感受到周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敢擡頭，眼睛盯着腳尖往前走。

在門口左方放了一張桌子，班主任站在一旁，桌子前還有其他人，是一雙黑色的粗跟高跟鞋和一雙淺灰白的運動鞋。

沈晴在心裏祈禱着班主任沒注意到她。

“沈晴，你家長還沒到啊。”是班主任的聲音。

這一聲讓身旁的人擡起了頭。

“馬上上來。”

班主任說了句別忘了簽到便又跑到了別處招呼其他家長。

沈晴想走，可一旁的目光太過熱烈，沈晴乖巧的喊了聲阿姨。

那人聽到沈晴的聲音後眼睛迷得更彎了。

“小同學好乖哦。”她沖沈晴說道。

不似剛才的感覺，現在更和藹可親些。

沈晴最會在長輩面前裝的純潔無害，她抿嘴笑了笑，眼睛朝着梁和風求救。

他只是一臉看戲的笑着，看着她談定面容下的焦灼。

“阿姨也太年輕了吧，也沒有白頭發。”

梁母最得意的便是這一頭秀發，沈晴誇到了她心坎上。

“比不得你們這些小姑娘了。”

語氣裏雖有對歲月的不甘，但也有掩飾不住的心情愉悅。

沈晴和陌生人最多只有兩句話，第三句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只能可憐巴巴的望向梁和風。

“媽，我們該進去了。”梁和風叫停了梁母的話頭，時間也快到了，大部分人都坐在了座位上。

“閨女，我們先進去了。”

沈晴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沈晴在心裏松了口氣，心想還算梁和風有良心。

家長會第一步：放一些渲染氣氛的歌，比如關于父親和母親。

其實大部分人是抗拒的，可多媒體上放着放着底下的人就不自覺的跟着唱了起來，個個都偷抹着淚。

沈晴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順着站着的班級後面的肉牆從不知何時開鎖的後門溜了出去。

她站在欄杆前，直到風吹過來，才算鎮靜了些。

“班主任說，誰中途溜號誰就打掃一周的衛生。”

走廊上空無一人，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吓了沈晴一機靈。

剛剛平複的內心又波動起來。

她壓低了聲音嗔怒道：“梁和風，你有毛病吧。”

随後又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他聳了聳肩，但從他有些不嚴謹的面容中不難看出：

“你又坑我！”

他得逞的笑了出來。

如果不是怕招來人，她非得揍他兩下才解氣。

整個回廊上只有他們兩個，針尖落地都能聽清楚。

“想選什麽？”

“文理嗎？”

“算了，別說了。”

沈晴望着他的下颌，她也沒打算告訴他。

“沈晴，人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太過糾結反而讓自己迷失了方向，忽略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她确實很糾結，到底文科她擅長一些。

可理科她也想嘗試一下。

梁和風一扭頭，便看到沈晴的眉頭皺在一起，睫毛還是濕潤的，臉上的紅暈倒是被風散去不少。

他咽了下舌根，風放柔了他的聲音：“沈晴，你在怕什麽。”

屋內有學生配合老師發出的附和聲，聽不清說的什麽，但是滿腔激昂。

她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口袋裏的手握成了拳頭。

她望向遠處，眼梢有些發紅，語氣卻很肆意：“沒有，我無所畏懼。”

出來的時間太長了，他們一前一後偷偷的返回了教室，沈晴看着梁和風愈走愈遠的背影，想起兩天前小羽和二班一個女生的談話。

那天沈晴和小羽在賣拉面的窗口前排隊，前面的隊很長，她們正商量着要不要等下次再吃的時候，隊伍中間的一個女生喊了小羽一聲，很熱情的要幫小羽帶出來一份，小羽不好意思，想要拒絕，說有兩份，讓她帶太麻煩了。可那女生不介意的說沒關系，沈晴将飯卡遞給她，道了謝後，小羽和她就聊了起來。

這段時間，分班已經成了每個人的口頭禪，逢人第一句不是吃了麽，而是問想好學哪一科了嗎。

那個女生也不例外的問小羽想學什麽。

“應該是學文。”小羽話沒說死。

“我也想學文，欣欣想學理呢。”

“梁和風不是和你一個班嗎，他學什麽。”

“他理科比文科有優勢，應該是理吧。”

聽到這，沈晴才搞明白他們幾個是初中一個班的同學。原本心不在焉的沈晴也沉下心來聽她們聊天。

“梁和風和欣欣那時候也算轟烈，這兩個人都學理，不會是要舊情複燃的節奏吧。” 她語氣裏帶着興奮的八卦因子。

女生天生的八卦體質給本不存在的事情蒙上一層黑紗，讓人忍不住猜想。

小羽并沒有回複她的話，而是看向了沈晴。

沈晴淡淡的笑着：“梁和風他前女友也在這啊，我……”

沈晴停下了疑問，因為她覺得好像她也沒有什麽理由知道。

那個女生好像被打開了任督二脈，又好像覺得自己更明白這件事的始末，接着說了起來。

“那時候，他們兩個牽着手，不顧衆人的目光接吻，羨慕死人了…”

“明書，”小羽喊她的名字

“啊——”

“排到你了。”

“哦，你們要大份小份。”

“都是小份。”

“也沒她說的那麽誇張。”

“梁和風真是豔福不淺呢。”沈晴依舊調侃着。

“晴晴，你沒對梁和風上心對吧。”

“當然沒有。”

家長會快結束的時候，班主任把成績單放了出來，一門一門學科的跟家長分析，每個人到底适合哪個。

沈晴座位靠前，很快就輪到了她。

班主任：“沈晴爸爸，沈晴總體都差不多，文科稍好一點，我建議她學文，你有什麽想法嗎？”

沈林國：“我希望她選自己喜歡的，有興趣才能學下去。”

班主任：“是是，老師和家長的心情是一樣的。”

“想好選什麽了嗎，沈晴。”

沈晴突然被喊到，有些呆愣：“我還考慮着呢老師。”

雖然思想有些搖擺，但她心裏已有了明了的答案，只是現在還不能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