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遍嘗美食樂無窮
遍嘗美食樂無窮
回到烏龍玉林,岑峪失魂落魄地坐在臺階上,呆呆出神。
流青閣暫時回不去了。
想起幼年太師父教習自己的情景,只覺黯然。
太師父離世前曾說:“阿峪,我和你越祖師攜手創建了流青閣,一生行俠仗義,自由灑脫,唯獨有件不痛快的事,我年輕時誤入歧途,修煉了邪門心法,後來這心法流傳出去,至今仍被修仙界衆人互相搶奪,麻煩你追查心法下落,務必将其銷毀。”
從那以後,他便與師父連桦一起追查《冥河心法》的下落,這些年來他們苦苦查探,唯獨得到過兩次消息。
一次在八年前,一次就在近期。
八年前,有消息稱葉家夫婦知曉心法的下落,他與師父連桦急忙前去調查,卻還是遲了一步,只見到了葉家夫婦的屍骸。
而近期,便是聽聞封家藏有心法,他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封家又被滅了門,唯獨封家少主封鹧活了下來。
師父桦認為封鹧是揣着心法提前藏了起來,才躲過一劫,派岑峪前去攔截封鹧的馬車。
誰知岑峪到達時,只見到了封鹧的屍身,和一塊能證明他身份的玉佩。
哪裏有半點心法的蹤跡?
岑峪只能想到兩種可能,一是殺害封鹧的兇手拿走了,二是他身上本就沒有心法。
想到這點,不由嘆氣,這樣好的良機白白錯失。
自己為何沒能早一步攔下封鹧的馬車,以致辜負了太師父的信任。
正自唉聲嘆氣,忽聽院內有腳步聲,岑峪擡頭望去,只見一抹青色,便知是秦暮海來了。
秦暮海道:“封少主怎麽坐在這裏,院內風大,別害了風寒。”
岑峪道:“沈宗主讓我好好休養,我也不知道做什麽好,見院裏花繁葉茂,便坐在這賞賞景。”
這時秦暮海瞥見他臉頰的紅腫,一撩衣擺,蹲在他面前,道:“你的臉怎麽了?”
秦暮海與他四目相對,眸中蘊着淡淡的關切之意。
岑峪無法據實以告,只得編了套蹩腳的說辭:“我趕路時不慎跌了一跤,還壓壞了點心,實在過意不去。”
他連疾馳的箭都能徒手接下,又怎會馬虎到撞傷臉。
秦暮海沉默片刻,溫聲道:“點心不過是小事,封少主需要的話,我随時可以為你效勞。但還請多加小心。”
說到此處,他從随身儲物袋裏取出藥膏遞給岑峪:“這是我親手煉制的膏藥,抹一些很快就消腫了,額頭上的傷也塗一些吧。”
岑峪愣了一下:“什麽額頭上的傷……”這才想起昨天被師父用茶杯砸到了額角,忙改口道,“啊,是,我一向冒冒失失的。”
秦暮海見他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些不大放心,幹脆拉過他的手,将一只小巧玲珑的藥罐放置在他掌心裏。
微涼的指尖觸碰到手掌,岑峪微怔,幾乎是下意識地一抓,把藥膏連同秦暮海的手一起攥住了。
這次輪到秦暮海愣住了,他呆了呆,卻也沒抽回手,任由岑峪繼續握着。
岑峪盯了他許久,黑沉沉的眸子宛如深潭,不知在想些什麽。
半晌後岑峪驟然回過神,連忙松開手:“抱歉!”
秦暮海微微一笑,從容不迫道:“你方才說無事可做,許是在宗內悶得慌了?”
岑峪原本尴尬得想要遁地逃走,但見秦暮海氣定神閑,全然不把剛才的一個小插曲放在心上,不知不覺間平靜下來。
他心想,或許那不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男子之間牽一牽手,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岑峪道:“我忙碌慣了,驟然清閑下來,不大适應。”
秦暮海道:“我如今掌管藥膳閣,最近正好人手不足,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幫忙。”
岑峪拿了秦暮海的點心,本就想還他這個人情,況且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去看看熱鬧,聞言自然一口答應下來。
隔日,秦暮海去向沈攸黎請示這件事。
沈攸黎笑道:“不過一日,你們就這樣熟絡了?”
秦暮海淡淡回道:“師父說笑了,弟子讓他去藥膳閣幫忙,一來是想增加與他接觸的機會,二來在追捕靈獸時,可以試探他的實力,看出他師出何門,便于打探他的底細。”
沈攸黎點了點頭:“你一向心思細膩,想得周到,也好,你就帶着他四處轉轉,熟悉環境,他有什麽需要盡量滿足他便好,不必再來請示了。”
“弟子謹遵師命。”秦暮海恭敬告退。
隔日一早,秦暮海便來尋岑峪,領他前往藥膳閣。
岑峪本就悶得慌,有事可做那是再好不過。
秦暮海一邊帶路,一邊和他介紹藥膳閣的情況。
秦暮海微笑道:“藥膳閣聽起來不過是個處理食材的地方,但烏龍玉林是第一藥宗,只要涉及這個藥字,都是宗門重地。”
“宗門重地?做飯的地方也這麽重要嗎?”
秦暮海道:“藥膳閣所用食材都是名貴藥材或者珍稀靈獸,這些菜肴只有長老級別的人才可享用,有時也會當作贈禮送給別派掌門,在外面可是千金難求。”
岑峪道:“那你送給我的點心不會就是……”
秦暮海回以一笑:“封少主是我們烏龍玉林的貴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你。”
岑峪聞言,垂眸羞愧。他只不過是冒名頂替的,哪裏是真正的封少主呢?
秦暮海見他臉顯失落之色,道:“封少主是擔心不懂烹調之事,幫不上忙嗎?”
岑峪道:“這事我确實一竅不通,藥膳閣的人都像你這麽心靈手巧嗎?”
秦暮海道:“并非如此。藥膳閣的人大多是宗裏挑選出的修為深厚之人,專門負責出入險境采摘藥材,獵捕珍稀靈獸。烹調之事另有他人負責。我下廚純屬個人愛好,味道遠不及後廚所做。”
他這句話純屬自謙。
在岑峪嘗過藥膳閣的糕點後,便知秦暮海的手藝才是天上地下,絕倫無雙。
跟随秦暮海的步伐,兩人來到藥膳閣。
這裏說是“閣”,卻更像是“院”。
前院有竈房、倉庫等屋舍,後院則繁育靈獸,養殖花卉。
兩人先步入竈房,內裏幹淨整潔,竈臺分列兩側,中間放置着一張長方桌。
桌上整整齊齊擺滿了菜肴,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粗略數了數起碼有上百道。
秦暮海道:“這些菜肴都用靈力保鮮着,分別在辰時和午時送給各位長老。”
岑峪見玉盤珍馐,色香俱佳,不禁腹中饞蟲作祟,眼望着餐盤吞了吞口水。
秦暮海溫雅一笑:“我們來得時間尚早,封少主想必還未用餐,不如嘗嘗我們藥膳閣的菜肴。”
岑峪忙道:“這怎麽使得,這些都是供給長老的,我哪能偷吃。”
秦暮海道:“這些飯菜本就要分成幾份送去各處,封少主只是先将自己的那份取走了,順理成章,有何不妥?”
岑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了聲謝,秦暮海取來餐碟為他夾取菜肴。
岑峪知其用料珍貴,不敢多食,每一樣只是略加品嘗。這些菜肴入口即融,回味無窮,食用過後通體舒适,靈力充沛,精神也為之一振。
用過飯菜,秦暮海又帶他四處參觀,後院飼養着許多珍稀靈獸,皆是前所未見之物。
這時,只聽不遠處響起一陣爽朗笑聲,有兩名男子走入院中。
一人腰懸寶劍,腳蹬長靴,劍眉星目。另一人白衣似雪,手搖折扇,風度翩翩。
佩劍男子聲音洪亮,隔着一段距離便喊道:“秦師兄,人都到齊了嗎?”
“還沒有,你們二位是最早到的。”秦暮海迎上前,岑峪則跟在他身後。
手持折扇的男子向岑峪瞥了一眼,文質彬彬道:“這位就是封少主封鹧吧。”
岑峪颔首點頭:“你們好。”
持扇男子道:“封少主有禮了,我是謝和韻,”目光投向佩劍男子,“這位是周烨時,我們兩位是藥膳閣的管事,還請你多多指教。”
岑峪對宗門內的職務等級一無所知,也不知管事是個什麽頭銜,抿了抿唇,懵懵懂懂道了聲好。
修仙界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初見之時不管是否聽過對方的名號,總要來幾句:“兄臺大名如雷貫耳”“早有耳聞,幸會幸會”,諸如此類的奉承話,以示尊敬。
岑峪從小在流青閣長大,鮮少見人,師父也不曾教導過他,自然不懂這個道理。
周烨時見他“惜字如金”,半句客套話也不說,以為不将他們二人放在眼裏,臉色登時冷了幾分。
秦暮海心思細膩,察覺到對方不悅,立刻向岑峪介紹道:“藥膳閣一共有四位管事,他們兩位專門負責準備食材。”
岑峪想起秦暮海說過,藥膳閣所用食材都是名貴藥材和珍稀靈獸,笑道:“負責準備食材,那他們兩位一定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吧。”
兩人聽了這句話,面色稍和,照例回了兩句自謙的話:“封少主過獎了,”“哪裏哪裏,只是雕蟲小技。”
岑峪實在不知如何應對,只得又點了點頭。
秦暮海怕他們言語失和,道了句:“我先帶封少主去挑選兵器。”竟是極為自然地牽住了岑峪的手,領着對方走去別處。
因有着前一天的事,這時秦暮海拉過他的手,岑峪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秦暮海指尖冰涼,岑峪心道:嗯,山間溫度低,他定是冷了。于是不由自主地将秦暮海的手回握在掌心裏,想要幫他暖一暖。
兩人相距咫尺,岑峪鼻尖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裏迷迷糊糊地想:“我只是個鄉野小子,借用封鹧的身份得到了他一片真心相待,着實愧不敢當。”
秦暮海察覺對方盯着自己,輕聲問道:“怎麽了?”
岑峪道:“你這麽照顧我,我心裏萬分感激。”
秦暮海道:“封少主太客氣了,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岑峪道:“你待我好怎會是應該的?日後你遇到什麽困難,我一定竭力幫你。”
秦暮海淡淡一笑:“那就提前謝過你了。”
兩人走進後院的一個小木屋中,只見屋內牆壁上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長鞭、短劍、透骨釘等應有盡有。
岑峪環顧一圈道:“這裏怎麽放了這麽多兵器?”
秦暮海道:“一會我們要去狩獵靈獸,封少主也選一件武器帶上吧。”
岑峪搖了搖頭:“我不必選。”
秦暮海愣了一下,随後微笑道:“封少主不喜舞刀弄槍,站在一旁觀賞也頗有意趣。”
“不是,我是說我不用武器。”
“不用武器?莫非是要赤手空拳。”
岑峪“嗯”了一聲,秦暮海遲疑片刻,道:“我記得你有随身佩劍,慣用武器并非長劍嗎?”
岑峪摸了摸後頸:“我沒有飛行靈器,唯有禦劍趕路,如此只好随身佩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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