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闖藥房遇假師父
闖藥房遇假師父
岑峪隐藏修為,放輕足音,悄無聲息地接近對方藏身的小屋。
到了跟前,門吱呀一聲,不推自開。
他側過身子,悄悄向內張望。
一條長鞭倏地朝他卷來,就像從暗處竄出的毒蛇,要勒住他的脖頸,在無聲無息中一擊斃命。
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已着了道。
但他岑峪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一個閃身回避,掌心凝聚靈力,反手抓住了對方的長鞭。
對方拽了一下,發覺長鞭似被鋼鐵鉗住,紋絲不動。對方偷襲不成,反被擒獲武器,只短短猶豫了一瞬,便當機立斷,決定舍棄長鞭,跳窗逃走。
岑峪不給他這個機會,趁對方長鞭脫手前,将靈力順鞭傳了過去。
對方被他雄厚的靈力震了一下,動作遲緩了一瞬。
岑峪抓住這個檔口,掌擊已順着長鞭的方向打了出去。
黑暗中只聽得一聲悶哼,那人捂着胸口倒退,後背撞在了木架上。
岑峪乘勝追擊,點足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領,另一只手已卡住了他的脖頸。
對方被拿住了命門,不敢輕舉妄動,屏息僵在原地。
恰好此時,屋外刮起了一陣小風,厚重的雲層露出一條狹縫,月光傾瀉而下,灑在兩人的面龐上。
兩人四目相對。
那人瞧岑峪是個平平無奇的少年,岑峪瞧對方是個陌生的英朗青年。
沒見過,不認識。
但片刻後,他們卻一同恍然大悟,齊聲驚呼:“是你!”
岑峪現在這副模樣,是假扮成了楚岱的模樣。而對方則相反,是卸去了多年的僞裝,首次露出了真容。
他倆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第一眼竟沒互相認出來。
沒錯,岑峪制住的這人,便是假扮連桦八年之久的假師父。
岑峪手上力度微微加重,目光變得冰冷:“不是冤家不聚頭,終于叫你落在我手裏了。”
對方竟然還笑得出來:“是誰教你這樣跟為師說話的?”
“閉嘴,你不是我師父。”岑峪用力一捏,就要将對方扼死。
“咳……你,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嗎?”對方呼吸被阻斷,艱難地發出聲音。
岑峪“嗯”了一聲,這才放緩了力度:“我确實有好多事要問你。”
“先說,你究竟是誰?”岑峪不疾不徐地逼問。
對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種挑釁的笑容:“那可就說來話長了。”
岑峪:“說來話長也給我說,我有的是耐心。”
對方,這次到真的緩緩開了口:“我叫王二狗,家住西山村頭。”
岑峪一怔,思考了一瞬他話語的可信性,接着怒道:“胡說八道!”
對方見他褪去冷意,有那麽一瞬間似乎真的相信了,目中帶着鄙夷,嗤笑出聲:“你果然還和小時候一樣,當真笨得可以。”
岑峪:“我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對方道:“那麽就盡量長話短說吧,這些事也該告訴你了。”
也許是因為受制于人,也許是因為褪去了僞裝,不必再遮掩什麽。
對方這次倒是沒在騙岑峪,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楚。
那人從事件開端,緩緩說起:“我本是三尺鋒一位長老的孫子,名喚游奕。五歲那年,葉家小少主出生,掌門命我成為他的影衛,時刻保護他的安全,自那之後,我便離開三尺鋒,住進了葉家。”
秦暮海提過葉府裏有個比他年長五歲的男孩,而師父當年帶回來一個陰鸷少年,一時間兩個形象重疊。
岑峪反應過來,神色微變,問道:“葉家少主,你說得是江博泓?”
游奕道:“不錯。那時少主還不叫秦暮海這個名字,人人都喊他博泓少爺,包括我……”說到此處,他皺起眉頭,“我當真不知他們是同一個人,否則我也不會讓你打他一掌,險些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岑峪冷眼瞥着他,游奕繼而道:“我在博泓少爺身邊待了整整十年,親眼看着他從一個嬰孩長成了少年,我本以為我會繼續守護他,誰知那時葉大小姐突然出了事。”
“是心法的消息流傳出來,葉家夫婦慘遭毒手那件事吧。”
“是,”游奕道,“葉大小姐出了事後,當時最可疑的便是三尺鋒二少爺江淩霜。”
岑峪瞬時反應過來:“三尺鋒……是暮海提到過的讨厭鬼?”
游奕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一向陰雲密布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柔情:“他連這個都同你說了,博泓少爺當時非常厭惡這個整□□他認父的人,也就是江淩霜。”
這人假扮連桦時對他們師兄妹非打即罵,從沒給過一天好臉色,此刻竟然露出這種神情,岑峪睨着他,只覺得作嘔。
“嗯……”岑峪道,“你接着說。”
游奕:“三尺鋒和葉家維持上百年的和睦關系,就此斷了。我也被逐了出去,按理說,我應該盡快收拾包袱回三尺鋒,但我不甘心,我當時年輕氣盛,想法也簡單。認為只要我查出真兇,便可以繼續留在博泓少爺身邊。所以整日在外打探消息。可一個沒錢沒勢的少年又能打探到什麽?我當時基本是壯志而出,徒勞而返,直到有一天……”
那一日,游奕和往常一般出門調查真相,卻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岑峪的師父連桦。
流青閣與葉家之間也有一層複雜的關系,簡單來說,葉家家主葉漪瀾算得上岑峪的師叔,一直與流青閣暗中進行着書信往來。
在得知葉家夫婦死訊後,連桦第一時間便想到了他們的孩子秦暮海,于是前來探望。
被逐出葉家的游奕正愁無處可去,主動抓住了連桦這根救命稻草,将自己的身世處境,告知了連桦。
連桦是個心軟的人,念及他對秦暮海的一片忠心,将游奕帶回了流青閣,誰知這一舉動竟成了引狼入室。
在流青閣居住的短暫時日,游奕迅速摸清了這個宗門的底細。
這是一個鮮少與外界接觸的隐世宗門,私下裏一直在查探《冥河心法》的下落,擁有相當廣闊的消息來源,以及一個天賦異禀的男孩,也就是岑峪。
游奕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他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去調查他想知道的一切。
但是他本就生性多疑,又剛剛發生了葉家夫婦被殺的事件,兇手仍然逍遙法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于是,趁着連桦夜裏熟睡,游奕動了手。
連桦雖拜得名師,但兩位師父都未教過他功法,靈力單薄,容貌甚至比一般修士顯老。
他與游奕單打獨鬥,尚且不能取勝,更何況對方趁夜偷襲。
游奕輕而易舉得了手,但考慮到連桦好歹與葉家有一層親疏關系,并不想取連桦的性命,便只是将對方封入了冰棺,藏匿起來,自己則喬裝改扮,取而代之。
游奕當時還是個魯莽少年,僞裝的确稱不上完美。
但岑峪七歲前都是由太師父親自教導,對連桦這位名義上的師父只有性子溫和,時常對他噓寒問暖,以及偶爾會做些吃食給他,這零星一點印象。
游奕潛入流青閣,恰恰是在太師父死後沒多久,岑峪剛剛聽命于連桦的時候。
岑峪見師父性格大變,随身兵器也改換了,盡管覺察出古怪,但只當連桦原本就有所隐藏,深層的便考慮不到了。
至于連荟霖,當時還是個紮羊角辮的小丫頭,對游奕而言更加不足為懼。
游奕在流青閣相安無事度過了八年,期間一直在盡心竭力打探心法的下落,同時不停地給連桦的冰棺加強封印,怕對方逃出來,也怕被逐漸成長起來的岑峪發現。
岑峪聽到此處,目光森冷,恨不能一掌劈死對方。
游奕卻絲毫不懼,依舊鎮定自若道:“我很感謝連叔,将他封印在冰棺中的同時,也有定期注入靈力,保護他的心脈。”
岑峪壓着怒意,又問道:“你們怎麽會在三尺鋒?”
“那是為了調查江淩霜……”游奕剛說了一半,屋外忽而響起一陣窸窣腳步聲,看來是有弟子來附近巡邏了。
游奕看向他:“這件事下回再同你說,總而言之,現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可別暴露身份,連累了我們。”
兩人不敢多逗留,推開窗戶,偷偷溜出了房間。
那天發生的事,他可以之後慢慢詢問秦暮海,但現在暴露了,要再混進來救秦暮海可就難了。
岑峪別無選擇,借着夜色遮蔽,幾個兔起鹘落,躍至遠方。
回到弟子房中,岑峪倒在床鋪上,靜靜回想着游奕方才的話。
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問清。
比如封家慘案的兇手究竟是誰?秦暮海哪天為什麽會潛入封府?《冥河心法》究竟落入了誰手中?游奕和秦暮海之前明争暗鬥,互相引對方出洞,只是因為誤會嗎?那真正的兇手又在哪裏,為何一直不見蹤影?還有,在流青閣那日,兩人消失後又發生了什麽?
岑峪心緒煩亂,帶着這些疑問,不知不覺中漸漸陷入夢鄉。
第二日,他是被嗡嗡作響的玉髓吵醒的。
剛打開,便有低沉板正的男聲傳來:“楚岱,師尊傳喚,速來。”
岑峪應了一聲:“是。”不得不從床鋪上爬起來,去找換洗的衣衫。
他身上這件衣服還是在流青閣穿來的,因為是款式簡單的深墨色勁裝,在三尺鋒一襲玄衣弟子中也不顯得紮眼。
但這畢竟不是三尺鋒的弟子服,穿得久了怕會引起他人懷疑。
岑峪在楚岱的弟子房裏環視了一圈,這屋裏陳設簡單,除了牆角的大木箱,他想不出還有哪能存放衣物。
因此他不必思索,徑直走向牆角。
那木箱沒有上鎖,岑峪輕輕推開,見裏面果然擺放着一些衣物,內裏一側還放着一只匣子。
岑峪瞧了一陣,先在心裏道了句:“楚兄,實在對不住。”才伸手取出匣子。
那匣子四四方方,枕頭般大小,墜着一把鐵鎖。岑峪手指輕輕一彈,鎖扣當即斷裂,他輕而易舉地看到了裏面的物品。
而這麽一瞧,不由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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