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草莓醬山藥泥
草莓醬山藥泥
013
“哈?”何袅袅有點讀不懂何時歸的腦回路。
何時歸和何年歸兩雙眼睛齊齊盯着何袅袅,等待着她的回應。何袅袅正色道:“在我的概念裏,幾年前就已經跟你分手了,這麽多年你沒有聯系我,說明你也默認跟我分手了。我剛剛又跟你說一遍是因為我的責任心重,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而且,無論我們是什麽時間分手的,我以後的感情經歷都跟你沒有關系。你不要一副抓奸的樣子在這裏質問我。”
何袅袅的聲音柔軟但非常有力量,一席話讓何時歸無言以對。
何袅袅的前任都無話可說,何年歸就更沒有資格說什了。他悶頭往嘴裏塞飯,這一天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不知道接下來應該以一個什麽樣的心态來面對何袅袅。
一天的忙碌讓何袅袅的胃又有點意見,她很快吃完了飯,催着送走了兩兄弟。
現在何袅袅跟大壯城仇敵了,不知道大壯會以什麽樣的方式來搞她。何袅袅除了要種好菊花,還要防備大壯,每天都計劃得滿滿的,根本就拿不出心思放在感情上,兩兄弟在感情上的執着,只讓她感覺是在無理取鬧。
何袅袅吃了藥之後,打開電腦,找出她的培育筆記,腦袋有點大。他們最新培育出的品種甜慶菊是在慶菊1號為母本培養出來的,個頭更大,更清甜,花瓣肉感更強,但由于個頭太大,在實驗室都是得嚴格控制濕度和溫度,花朵成長才能達到預期。雖然師父和袅袅都想把這個品種在天然田園地裏種植實踐,但是袅袅其實不太看好。萬一到時候菊花在天然環境下沒有順利開花,那她的成本就會增大。
本來她贏過大壯的概率就不大,如果成本再增加,她不敢想象。現在她能做的就是,就是一遍遍看自己當初培育甜慶菊的筆記,預演這個品種在地裏的生長可能性。
直到何袅袅睡着,甜慶菊小花苗還在她的夢裏經歷風吹雨打。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何年歸和何時歸回到家之後,兩兄弟避開爸媽,來到何年歸房間,開啓了“男人之間的戰争”。
“你是不是也喜歡何袅袅?”何時歸問。
“‘也’?你的意思是你還喜歡何袅袅?”何年歸問。
兩個男人針對起來,根本就互不相讓,不回答彼此的問題。
兩人相差六歲,自小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打一架,現在雖然成年了,但還是習慣難改,忍不住出手。兩人像小時候一樣,胡亂揮舞着拳頭,互不相讓,在床上翻滾着打完,又在地上翻滾着打。兄弟兩人打架很有經驗,打的都是後背、屁股和大腿這種不易被發現的地方——因為打出明顯的傷會被老爸打得更狠。
直到兩人都打得沒力氣了,氣喘籲籲地躺在地上開始反思。
何時歸今天這麽氣憤,其實也不是因為還喜歡何袅袅,而是多年沒見面,初見面就“被分手”和何袅袅對別的男人熱情的态度,讓他上頭了。何年歸扪心自問,在沒有任何聯系的這幾年裏,他其實早就把她放下了。
而何年歸今天這麽氣憤,她是真的喜歡何袅袅,只是沒想到何袅袅的感情經歷裏居然有自己的親哥哥,在得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他甚至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自己的哥哥。喜歡自己的嫂子,聽起來,怎麽都有種背德的禁忌。
不過無論如何,正如何袅袅所說,何時歸已經跟她分手了。她是單身的,自由的。何年歸再去追求她,其實沒有任何人有理由反對。
兩人沉默良久,何年歸先開口:“你說好借我錢,可不能反悔。”
他還想着跟何袅袅合夥種菊花呢。
“借,沒說不借。”
“行,那我給你寫欠條。”何年歸說。
“啊?”何時歸以為自己聽錯了。何年歸跟他借錢,從來沒寫過欠條,他也從來沒計較過讓何年歸還錢。
“親兄弟,明算賬。”何年歸一邊寫欠條一邊說。
“等等,年年,你得想清楚,我們現在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你不能把我當成假想敵。”何時歸抓住何年歸手裏的筆,“你的敵人,應該是袅袅說的那個什麽‘師父’。”
何年歸頓悟,馬上變成了跟哥哥相親相愛的好弟弟,打聽那個師父的情報——在何時歸雖然沒有見過那個“師父”,但通過何袅袅打電話的內容,大概猜到那個師父要來。于是他充分地,以最大惡意開啓了自己的猜測:“明明把苗寄過來就可以的一件小事,他非要千裏迢迢親自來,你覺得他是何居心?”
何年歸懵懵地說:“不是來工作嗎?是什麽居心?”
“當然是利用職務之便撩妹啊!”何時歸恨鐵不成鋼道,“你想啊,在公司那麽多同事,肯定不好下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在袅袅家裏。孤男寡女……他心機很深啊。”
何年歸完全沒想到這一茬,瞬間覺得何時歸又聰明又有經驗,又能洞察人心,從心底裏充滿了敬佩之情。
……
第二天天剛亮,何袅袅就起來去棚裏種新到的菊花苗了。
村裏的早上實在是讓人沒辦法賴床,天還沒亮就有大公雞的叫聲、狗吠聲、鳥叫聲、早早去上班的摩托車聲……這些聲音不是此起彼伏,而是一個聲音消失一段時間後,讓人感覺好像安靜了,安全了,猝不及防又有另一個聲音出來,毫無預兆,一下把人從睡夢中扯出來。
何袅袅這麽多年的睡眠環境一直都是非常安靜的,大早上有這些聲音,她根本睡不着,便幹脆起來去種菊花。
一日之計在于晨,早上的田裏濕氣很足,田地像是在呼吸一樣,矮矮的氤氲着一片霧氣,走在裏面,就像走在噴了幹冰的舞臺上,霧氣雖沒有幹冰那麽厚,卻也有一種置身雲霧的感覺。
昨天搭建的大棚很成功,何袅袅看了看濕度和溫度的記錄,經歷了一夜,棚裏的濕度和溫度都穩穩控制住了。雖然整體的高度有點不夠,但只要靠近兩邊的時候稍稍彎腰就好。
何袅袅小心揮舞着鋤頭挖坑,避免鋤頭揮太高,打到大棚的頂膜。棚內的濕度久久不散,加上幹的事體力活,何袅袅很快身上就濕噠噠的了,她脫掉外套,一邊數着坑數,一邊用腳量着間隔,把所有菊花苗安排的整整齊齊。
大棚建起來之後,多少擋到了旁邊地裏一些陽光,可何袅袅一直沒問到小米家的聯系方式,也沒辦法去協商這件事。如果聯系不到小米家,師父這次帶過來的菊花苗,就只能種在何年歸的地裏了。因為何袅袅父母的地都被租出去了,現在一時也收不回來。
何袅袅剛幹了不到三分之一,就感覺胃有點鬧脾氣了。胃是個情緒器官,壓力大、焦慮和生氣都會導致它鬧脾氣。最近何袅袅忙着種菊花,也沒怎麽休息好,它這是在反抗了。
何袅袅把鋤頭丢在一邊,蹲下來休息了一會兒,等胃疼緩解了,緩緩站起來,準備回家吃點東西,吃點藥。昨天的剩菜還可以熱一熱,再用蒸箱整個米飯。
走進巷子,遠遠的就看到何年歸坐在門枕石上玩手機。何袅袅剛要打招呼,可何年歸身影一閃就回家了。
等何袅袅走到門口的時候,何年歸端着他的食盒出來了。村裏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個木制食盒,長方形,可以摞好幾層,一般是棗紅色的,有的還會在上面雕刻花樣。以前村裏結婚,鄉親們一般不給份子錢,送一塊花布、包一份餃子或送兩升面粉,送餃子的時候,就是用這個食盒裝着的,木制食盒嚴絲合縫,保溫效果也不錯。
“你去哪裏了?我給你做了早飯。”何年歸一邊說一邊往何袅袅家裏走,“給你發消息,你又沒看見吧……”
“我去種花苗了,沒帶手機。”
“花苗不是種完了嗎?”
“昨天又到了新的。”
……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進了屋。
何年歸把食盒打開,一邊把早飯端出來一邊介紹:“這個是山藥泥,養胃的,我加了一點草莓果醬,這是小米粥,早上喝粥熱乎,還給你配了蒸魚片和小黃瓜鹹菜。”
何袅袅看着臉一樣大的碗,感覺何年歸不是想幫她養胃,而是想撐死她。
“我早上做的有點多,吃不完也沒關系。你吃剩的,我幫你吃掉。”何年歸說。
何年歸這突然溫柔又有點暧昧的話,讓何袅袅有點不适應,她半開着玩笑說:“你這麽說,我更不敢剩了。”
“你還真想讓我吃你剩的啊?”何年歸挑眉,“你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哈?”何袅袅瞬間後悔,就不該覺得何年歸溫柔。
“我意思是你拿個小碗咱倆分一分。”何年歸說,“我早飯也沒吃呢。”
“那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何袅袅拿出長輩的架勢。
何年歸嘿嘿一笑,趕緊去拿小碗。
山藥泥居然也是溫熱的,放進嘴裏像裝了導航一樣,滑溜溜地就鑽進胃裏了。酸酸甜甜的草莓果醬混在山藥泥裏,伴着軟軟沙沙的山藥泥,非常開胃。
兩個人正吃着飯,屋外突然傳來何時歸的聲音:“何年歸!”
何年歸忙端着碗就跑了出去。何時歸說:“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小心何袅袅的師父。”
“何袅袅的師父?是在說我嗎?”一個精瘦高挑的中年男人拉着行李箱出現在這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