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攀枝花豬骨湯
攀枝花豬骨湯
“只找塊地可不行,我還要回公司去,很多事。”楊昊說。楊昊平時看起來慢悠悠的好像與世無争的樣子,但他跟別人別人談起條件來,卻絲毫不能被別人占了便宜。
何袅袅當即說:“我當然知道,我會全程照料,做好筆記,定時帶圖帶視頻同步給您!”
楊昊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何袅袅一臉有所圖地盯着楊昊,“我種植的這段時間,可以算外勤嗎?”
雖然何袅袅有三個月假期,但是給領導幹活,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假期。卷王之所以成為卷王,不是因為她愛卷,而是想通過超人一步,獲得別人所沒有的資源。
“行,我回去給你申請。”楊昊說,“不僅如此,你最後收獲的菊花,我只要部分樣品,其它的可以全部算作你的收益。”
“師父你也太好了!”何袅袅激動地想要撲上去給楊昊一個擁抱。
楊昊叉着雙臂拒絕,繼續說:“因為我只收露天種出來的花,你花棚裏的花,還是得自己想辦法。”
“啊……”何袅袅拖着長音表示失望。算計來算計去,還是沒能算計過師父。
楊昊說:“我認識的都是喜歡菊花的個人,餐廳之類的很少,露天的一畝地産量還不知道能不能全部銷出去,更別說再加上你花棚裏的了。”
楊昊都已經這麽說了,何袅袅也不能再強求什麽,花棚裏的菊花只能後面再想辦法了。
“要不要先來吃飯啊?”何年歸的聲音從大棚外傳來。
“鹵肉飯來了!”何袅袅丢下鋤頭,一蹦一跳跑出了花棚。
春日的午間,微風拂面,陽光明媚,三個人坐在田邊的草叢裏,開啓了午餐。
鹵肉飯打開蓋子,就湧來撲鼻的香氣,何袅袅捧起碗,把白煮蛋戳碎,跟鹵肉一起,拌在飯裏,讓每一顆米粒都挂上油潤的湯汁,然後挖一大勺,送進嘴裏。濃郁的醬香肉香充斥在唇齒間,鹵肉一抿就化,米粒香軟,混在其中的雞蛋碎,把這鹵肉飯增加了一絲厚重和濃香。
一口下肚,何袅袅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意,美食伴着春風,把她所有的疲憊和焦慮都治愈了。
何年歸給何袅袅盛了一碗湯,說:“試試這碗湯,我用剛摘的攀枝花做的。”
村裏人雖不懂食用菊花,但也時常會用一些時令鮮花入菜,比如洋槐花、木槿花、南瓜花……做法多種多樣,是鮮花盛開季節不可多得的一樣菜。何年歸這次采了攀枝花做湯,其實就想通過食用鮮花來拉近跟她的距離。
何袅袅不用勺,直接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攀枝花去了花瓣,只留了花蕊,獨特的香氣拂動着鼻腔和味蕾,連裏面的豬骨都清香了。
“好好喝啊。”何袅袅贊嘆着又喝了幾口。
“攀枝花健脾胃,祛濕氣,小夥子,你用心了啊。”楊昊稱贊道。
何年歸被兩個人稱贊,一下來了精氣神,眉彩飛揚地說:“其實我也懂食用花的,雖然我不及你們專業,但是作為田裏長大的孩子,種植啊,時令小菜的烹饪啊,我都很擅長。”
“而且做得很好吃。”何袅袅大口大口吃着鹵肉飯,嘴唇油亮亮的。
“反正你生活費已經給了,後面就等着多吃好吃的吧。”何年歸笑道。他可要緊緊抓住這個兩人之間的聯系。
“養胃的話,飲食是一方面,工作也是一方面。”楊昊說,“本來給你假期就是為了讓你回來休息的,你現在擔起致富的重任,不會比之前更拼吧?”
“不會的,我會勞逸結合的。畢竟現在比以前上班近多了,走五分鐘就到工作地點了。”何袅袅用下巴指了指花棚,“而且這裏環境好,壓力也小很多。”
“後面種露天的花苗的時候,還是雇個人幫你一起種吧。”楊昊說。他才幹了一個上午,就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更別說何袅袅了。
“我可以幫忙!”何年歸說。
“你的實習呢?不做了?”何袅袅說,“還是趕緊顧好自己的學業吧,我可不想被你爸上門教訓。”
何年歸這次在家待着,是因為實習老師去外省參加醫院交流了,給實習生們放假一個星期。本來應該是一個星期的父慈子孝美好場面,可何年歸不喜歡臨床醫學,整天嚷嚷着不想回去。
這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何年歸還賴在家裏,何旺就看不下去了。無論發生什麽事,都能指責兩句這個“沒出息”的兒子。
何袅袅就在他家對門,兩個院子露天不隔音,自然也聽到過幾次。
談及此,何年歸就沉默了。
楊昊便問袅袅:“你是怎麽打算的啊?就算給你幾個月外勤,你也沒辦法在幾個月內讓一個村子富起來的。”
何袅袅其實也有想過,致富不僅不簡單,而且還不能短期內實現。可是當她面對化肥廠的時候,她沒有辦法讓步。
“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的計劃是先讓村民看到種可食用花致富的可能性。其實這一步能不能成功還不好說呢。如果有幸成功了,就教大家怎麽種植。至于以後……我還沒有想好。”何袅袅坦白。
“其實露天種植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觀賞性。”楊昊說,“如果真的實現了全村種植菊花,可以宣傳一下,促進觀賞旅游。”
何袅袅其實也有這個想法,接着師父的話說:“除了帶動觀賞旅游,還可以做一年兩季的嘗鮮節日,到時候帶動村裏建民宿和農家樂,這樣村子就可以真正富起來了。”
“綜合型新農村,也是未來農村的大趨勢。”楊昊說。
“可是師父你看,”何袅袅指着通向村子的土路,“連路都沒有修好,靠我一個人,讓村子從貧困村變成綜合型富有鄉村,才真的是天方夜譚。”
“致富本來就是任重而道遠的。”楊昊語重心長。
“我還是先顧好自己的這個小花棚吧。”何袅袅說,“現在說起來簡單,日後修路、營銷宣傳、村子建設……太多太多的困難了……”
何年歸聽着兩個人對村子的規劃,有點插不上話。他在這個村裏生活了這麽多年,自小被灌輸的就是要出人頭地,離開村子。從來沒想過,村子還可以在什麽人的帶領下,成為什麽富有的新農村。
自卑的種子悄悄發了芽,在何年歸的心裏長成藤蔓,纏繞在心間。
下午三個人一起種,忙到傍晚,終于把花苗全部種好了。何年歸和楊昊從河裏一擔擔把水挑上來,把地裏的花苗澆透定根,兩個人映着夕陽,走在田間小路上,只留下兩個剪影,像是油畫上角落裏兩個用純黑顏料勾勒的點綴。
在鄉村致富的路上走過千千萬萬的人,每一個人都是點綴,又是這條路上的不可或缺。
等一畝地澆完,天已經全黑了,三個人躺在田邊的草地上,累得腳趾都是酸的。
“今天晚飯怎麽解決?”何年歸問。他整個下午都在地裏,可沒來得及做飯。
“要麽叫外賣吧。”何袅袅說。
“這裏只能叫到隔壁村的大饅頭,我們吃饅頭就鹹菜?”何年歸說。
何袅袅舔着自己已經有點幹燥起皮的嘴唇,全身心都在抗拒幹巴巴的大饅頭。這會兒村子裏外出打工的人已經陸續回家了,村子裏飄着各家飯菜的香氣,讓人越聞越饑腸辘辘。
“哎喲喂,你們三個躺在這裏幹嘛呢?黑燈瞎火的吓死個人!”
三個人定睛一看,是何家豪挑着一捆幹柴從這裏經過。三個人四肢僵硬地坐起來,給何家豪讓路。何家豪随口一問:“剛幹完啊,吃了沒?”
“沒有。”雖是否定的回答,卻充滿期待的語調。
“去我家對付兩口?”何家豪問。
“好!”三個人異口同聲。
村裏人都是都是體力勞動者,明白餓肚子的難受,只要問了沒吃,就會邀請去家裏吃飯。
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菜園,無論新鮮的瓜果蔬菜,還是做熟的時令美食,都非常願意分享。
三個人厚着臉皮來到何家豪家,阿雅奶奶看到袅袅和何年歸,開心地說:“我蒸了一大鍋榆錢飯,正想着給你們送點呢,來了正好,省得我過去了。快快,洗洗手,進屋。”看到後面還跟着一個陌生人,更開心了,忙說:“今天我紮頭發的時候,漏了一縷,就知道今天要有遠道而來的客人,孩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奔四的人被叫孩子,楊昊竟有點害羞,淺淺笑着說:“我叫楊昊。”
三個人在阿雅奶奶的熱情歡迎下,洗了手,進屋在矮矮的餐桌前排排坐好。阿雅奶奶給一人盛了一碗滿滿的榆錢飯。何家豪又炒了韭菜香幹和青椒肉絲,還順手拍了個黃瓜。每一樣菜都用臉盆大的盤子裝了滿滿一大盤。
“村裏就是這樣,主打一個量大,大家敞開了吃哈哈哈。”何家豪說着坐了下來。
何家豪一家有他的母親阿雅奶奶、他的老婆英嬸、還有他的小外甥女妙妙。他兒子跟未婚妻在城裏打工,很少回家。
七個人把一米一的小方餐桌圍了個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