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手打魚圓湯
手打魚圓湯
何年歸可不管臺下的這一點小波動,繼續說:“咱們村口那條路,以前一到下雨,車過車陷進去,人過人沾一身泥,但現在不一樣了,下面鋪了石子,上面鋪了青石板,無論下多大的雨,從上面走過跟平地一樣。這條路是誰修的,我就不多說了。”
“看來是在拉人站隊呢,要不要走啊?”已經有村民想走了。
何旺也有點坐不住,他可不希望在大席上眼看着自己兒子拉別人站隊。
何年歸語氣平和了些,說:“我其實一直很慶幸我是生在咱們何家村的。到了飯點,無論去誰家,只要主人有一口吃的,就能給來客一口吃的。一個村子,跟一家人似的。”
村民們聽到何年歸開始走心,也安靜了下來。
何年歸繼續說:“我爸當村長這麽多年,一直跟我說的就是,咱們全村要團結一體,要時刻想着為村裏做點什麽事。千萬不要搞什麽對立。無論是誰,只要是為咱們村做的事,就都是好事。”
看到大家都穩下來了,何年歸提了一下情緒,說:“大家今天既然來了,就吃好喝好,畢竟這次是袅袅用打工賺來的錢請大家吃的。袅袅,你要上來說幾句不?”
本來何袅袅跟何年歸商量的流程裏,只有何年歸上臺講話,沒有何袅袅這一環節。何袅袅吃席正吃得香呢,突然被cue,村民們的視線齊刷刷地聚在她身上。
何袅袅趕緊站起來,擦了擦嘴上的油,有一點不知所措地走到臺上,結果何年歸手裏的大喇叭,緩緩掃視了一下臺下的村民們,鼓起勇氣,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确實是十幾歲就離開村子,可能大家都對我有點陌生,但是我在外面的這些年,一直想回來,想為村子做點什麽,其實什麽都不為,只是希望村子能越來越好。”
何袅袅看臺下無人回應,又說:“其實一頓飯而已,大家別覺得有心裏壓力,吃好喝好。”
何袅袅放下大喇叭下臺。
最後兩道湯菜也上了,一個是手打魚圓湯,一個是三鮮湯,每桌二十道菜,湊個十全十美的好兆頭。
魚圓是今天現打的,何袅袅趕緊回到座位來了一碗。小時候吃席,最喜歡的就是何迪做的這碗魚圓湯,魚圓鮮甜彈牙,湯底清澈鮮美,吃飽了還能再來一碗塞一塞,讓人回味無窮。
這次的席辦得還是非常成功的,座無虛席不說,臨了,何袅袅還每桌都發了村裏吃席專用的紅色打包袋,大家把剩菜飯都打包了帶回去,一點都浪費。
不過也有堅定站在大壯那邊,覺得這場席就是何袅袅用來拉人站隊的,在大席結束後,找到何年歸,說要給份子錢,吃席給錢,兩不相欠。
第一個提出來要給錢的,是大壯表弟何青,他領着八歲的兒子,過來遞給何年歸兩百塊錢,說:“小孩不知道情況,非要來吃的,既然吃了,錢還是要給的。”
何年歸接過錢,問:“那這錢,是什麽由頭呢?是給我爸爸的生日禮金呢?還是感謝何袅袅為村裏修路呢?”
何青其實就是想給何袅袅這份請客吃飯的錢,可這席是用村長生日的名義發起的,既然出份子錢,不給村長的話,實在不合适。于是又掏出來兩百,不太客氣地說:“前面兩百是給村長的生日禮金,後面兩百是給何袅袅請客吃飯的飯錢。”
何袅袅看到有人給錢,在後面戳了戳何年歸,暗示他不要收。何年歸可不管這些,到手的錢,還是對手的錢,肯定要收了才開心。便把四百塊錢收進口袋裏,禮貌微笑着說:“我替他們收下了,謝謝您和您全家來吃席。”
後來還有人來給錢,也都被何年歸敲詐了兩份。村裏大席每桌飯菜的成本在五百左右,光收對手的份子錢,就收回了三分之一的成本。何年歸把錢全數交給何袅袅,得意地說:“飯,咱們請成功了。錢還收回來這麽多,這不得偷着樂?”
何袅袅點了點數,問:“不把你爸那份收回去?”
“可別給我,本來就是個虛名堂。”何旺說完,叼着煙回家去了。
就在這時,燕子的婆婆突然跑來,喊着:“救命啊,救命啊,燕子要生了!誰家的車空着能送我們燕子去醫院啊?”
大席剛結束,幾乎入席的所有人都喝了酒,這會兒有車空着,也不敢幫忙,都說着趕緊叫救護車,可村又偏,路又不好走,等救護車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何袅袅趕緊沖過來,說:“我,我有車!我送燕子去醫院!”
何袅袅趕緊去把車開到燕子家門口,燕子的丈夫抱着燕子上了車,何袅袅連招呼都來不及跟何年歸打,就趕緊驅車去了醫院。
路上,燕子的羊水一直在流,何袅袅不懂,努力鎮定着說:“怎麽辦啊,怎麽辦啊……流出來的是什麽啊?小孩沒事吧?”
燕子的老公也很慌,含着淚說:“老婆你沒事吧?你流血了……我有點害怕。”
燕子反而很鎮定,她笑着說:“沒事,羊水破了而已,你別慌,專心開車就好。”
何袅袅沒見過這種大陣仗,一路加速,生怕耽誤了燕子生産。到了醫院,燕子的老公陪着她進了産房,何袅袅在外面又是辦手續,又是交錢,忙得像是孩子的爸爸。
燕子的小孩是個急性子的小孩,進了産房很快就出生了。燕子的丈夫确定母子平安後,着急忙慌跑出來跟何袅袅保平安,何袅袅這才放了心,開車回家。
進村的時候,已經是淩晨4點了。經歷了生産這麽大的事,何袅袅倒是不困,就是有點驚魂未定。她把車停好後,走進巷子,遠遠的就看到何年歸坐在他家門枕石上玩手機。手機一抹盈盈的光,像是專為何袅袅點亮的燈塔。
鄉村的夜很安靜,何袅袅剛拐進巷子,輕微的腳步聲就傳入了何年歸的耳朵。他忙站起來,迎上去,用最稀松平常的語氣,說:“你回來了?”
“嗯。”何袅袅輕聲回應着,擡眼看到何年歸凍得有點泛白地臉,問:“你在門口幹嘛呢?”
“就……燕子的事挺突然的,想等你回來,問問她怎麽樣了。”何年歸說。
這謊言太容易識破,何袅袅輕笑一聲,問:“你對別的女生也這麽好嗎?”
何年歸也知道自己被識破了,假裝不在意地問:“怎麽算好?怎麽算不好呢?”
何袅袅跟何年歸并肩而行,想着怎麽回答他。
一日三餐的無微不至,是好;在沒人站出來支持她的時候,借錢來也要支持她,是好;見到她受傷,會心疼得紅了眼眶,是好;看到她為了面子努力憋着委屈時,找理由帶她到無人的地方,保全她的自尊心,是好……
至于不好嘛……說話總嗆她,是不好……還有什麽呢?
年齡太小,是不好;是前男友的弟弟,是不好;沒有像她一樣已經動心,是不好……
“你這點才回來,明天送我去駕校都屬于疲勞駕駛,我可不敢坐你的車。”何年歸幫何袅袅打開門說,“明天還是我自己去駕校吧。你只要下午來接我就行。”
何袅袅跨進門檻,回頭看着何年歸,欲言又止。
“還有事?”何年歸問。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何袅袅說:“謝謝你。”
而何年歸并未聽出這三個字裏的深情,嬉笑着說:“是不是我幫你收回大席成本,你也覺得我做的蠻厲害?”
榆木腦袋,不開竅!
何袅袅重重敲了一下何年歸的額頭,說:“回去睡覺了,困死了。”轉身回了屋。
留下何年歸摸不着頭腦——難道是收的錢不夠多?
經過一場大席,村裏人對和何袅袅的态度好了一些,大部分都不再是當初那種敬而遠之的樣子了。
果然付出一些成本還是很有作用的,雖然比扒雞的成本要高很多。
接下來就是要用菊花賺錢,來說服大家了。何袅袅因沒有樣品,就在網上買了一些金絲皇菊,金絲皇菊香氣足,但嚼起來苦味比甜慶菊重,個頭也不夠大,失之毫厘差之千裏。可有樣品總比沒有好,帶上金絲皇菊,何袅袅就開始尋找目标餐館。
餐館的老板們對可食用花的接受程度挺高的,但對口感差的可食用菊花接受度卻很低,極個別的餐廳有用可食用菊花的經驗,但也僅限于點綴。
這可把何袅袅給難住了。不得不一邊線下發展客戶,一邊開了網店做預售。并在全平臺注冊了賬號宣傳甜慶菊,可都收效甚微。
直到一個餐館老板主動聯系上何袅袅,說要買她的菊花。
何袅袅要了地址,趕緊去赴約,是一家燒烤店。何袅袅進門就開始觀察,正是飯點,店裏生意不錯。只不過菊花跟燒烤不是很搭,不過如果作為一道菜出現的話,倒是可以打清熱下火的宣傳噱頭。做涼拌、清炒或湯都不錯。
老板邀請何袅袅到辦公室,禮貌地伸手,說:“我叫趙傳義,一直聽同行說有人在推銷菊花新品種,我啊,早就想見見你……”
趙傳義……何袅袅沉吟,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很熟悉,在哪裏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