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祖樹有靈

任行衣才發現紅線一直吸花妖的生氣，怪不得花妖的聲音越來越輕，思及此，任行衣彈了一下紅線，制止了它繼續吸人性命的行為，同時搖動金鈴給花妖續命。

鈴聲一響，連周然之都覺得精神許多，花妖更是恢複了原樣。

“所以是姑娘的血讓祖樹開花了？”任行衣把金鈴給任改之挂好之後問。

花妖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不是我，是西邊的一個寡婦，她被關在祖樹旁邊，每日放一碗血，後來就成人幹了。”

任行衣想過花妖是為自己報仇，或者為親人愛人報仇，畢竟如果不是深仇大恨，誰又會在死時憋一口怨氣在呢？

“後來呢？姑娘又是怎麽去世的？”任行衣小心翼翼地問。

花妖愣了一下，苦笑：“啊，奴家還是從頭說吧……”

花妖的名字起的好，就叫花茉，她還有個妹妹，叫花莉；鎮子上的人多數都會給家裏的女孩兒起與茉莉有關的名字，當做給茉莉祈福。

福安鎮養茉莉的歷史十分久遠，尤其鎮中的祖樹，每年生出來的茉莉清香襲人，花也要比新樹品質好。

可是後來，祖樹不開花了。

請了人來看，說是樹的壽命到了，因為每年采摘的量太大，一年又一年，把樹采傷了。

福安鎮的人不信，把人打出鎮子之後，想了一些邪氣的法子。

做法、祭祀，能用的法子都用了，祖樹還是沒有開花，福安鎮的人都快放棄了，村子裏來了一個人，說他有辦法救祖樹。

鎮長聽他說能救祖樹，二話不說就把人留下，那人也沒留太久，住了三天，說祖樹缺了點魂，找人填一下就好了。

法子就是找一個女子，要與祖樹有緣的，死後葬在樹下就好了。

說到這，花妖陰沉沉地笑：“那人是好心，可是這裏的人沒安好心，小師父，你猜猜，後來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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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之和任改之都回頭看任行衣，想知道師父是怎麽回的。

任行衣眸中閃過不忍，摸摸任改之的小腦袋，說：“既然死人可以，那活人肯定更好，本來血肉之軀澆灌花草就會長得特別茂盛，鎮子上的人想一不做二不休。”

“可是……”周然之聽完，立馬喊了出來，“那是人命啊！怎麽可以……”

花妖冷笑一聲，笑周然之天真：“呵——與利益相比，女子算什麽？若不是我妹妹聽見他們的計劃，也許，我們還能多活幾年。”

任行衣聽花妖說計劃便想起那個傳送陣，忙問：“什麽計劃？是和鎮子上的傳送陣有關嗎？”

“算是吧，”花妖随便點點頭，“一開始那個陣法不是用來送商戶的，是把女子關進去，直接絞成血肉埋到祖樹去，後來鎮子上的妙齡女子不夠了，便開始丢适齡的男子下去。”

這話聽得任行衣三人目瞪口呆，女的沒有了就丢男的進去，神仙鎮子啊。

“哎，不是，你們鎮子上的男的也肯？”周然之咋咋呼呼就問出來了，“而且我見你們鎮子也沒少什麽人啊。”

花妖白他一眼：“當然不肯啊！那個時候奴家已經死了，卻一直在祖樹周圍，就聽見鎮長他們說什麽鎮子上的光棍都被他們送進陣法了，而且比女子效果更好。”

任行衣一邊聽一邊點頭，接上話頭：“所以後來他們就把注意打到了往來的游人身上？”

“這是自然，也因為那些血肉，我們越來越強，可是死的人越多，祖樹需要的血肉也越多，很快，很快我們就可以報仇了！”花妖眼中閃過紅光，吃過人肉的花妖，會越來越貪的。

“那是不是也因為你們，福安鎮的花越開越好？”任行衣多問一句，免得有遺漏的人。

花妖對于這個倒是搖頭：“不知道，那些花在我們有意識能離開祖樹之前就一直開了，诶！奴家知道的都說了，你們想怎麽樣給個準話啊！”

說起來花妖還被紅線綁着呢，周然之湊過來和任行衣說：“師父，她好像挺可憐的，我們……”

任行衣靜靜看他一會兒，沒說到底放不放，又問花妖：“那姑娘，你們一共多少人？福安鎮每天上供那麽多人，你們吃不完的吧？”

這才是任行衣最好奇的地方，前世的記錄明明是福安鎮花妖吃完了福安鎮的人之後吃別的村莊，如果這些靈不靈鬼不鬼的花妖就是殺人的那個，沒道理還殺到外鎮去，應該是報完仇就消散的。

花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直接說：“零零碎碎加起來，去掉沒意識的小孩子，還有一些想去投胎的，現在還有百來人這樣；血肉的話，都是給祖樹的，祖樹長大我們也會跟着長大。”

這樣一說就說得通了，不是這些靈魂附上花樹成花妖，而是樹已經成精，養着這些靈魂，說不定是為了補自己呢。

任行衣前後一想便對上了，祖樹活了太多年，生靈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福安鎮的人年年采年年采，生生要把它采死了。

祖樹如何能不恨呢？都活了這麽多年了，生了靈智就會養靈根，過了雷劫就是茉莉花仙，就差這麽一點兒，是個人都恨。

何況這時有新鮮血肉送來了。

告訴福安鎮法子的人特地說了要有緣的女子死後下葬，重點不在有緣或者女子，在“死後”，只有死人不算用生魂供奉樹木，樹木方不成精。

福安鎮的人造孽太多，如果救鎮子的人，日後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這，不救的話鎮子裏也不一定都之情。

花妖見任行衣神色松動，趁熱打鐵：“小師父，奴家說的句句屬實，只要報完仇就離開，若有違背，天降神雷，魂飛魄散！”

誓言是不能随便說的，說出口的話就是承諾，老天在上面盯着呢。

任行衣還在想，若是今日收回這紅線，日後還會有什麽變故？

“師父，”周然之輕輕叫了任行衣一聲，“師父，佛家不是說善惡有報嗎？我們是不是不該管惡人的報應？”

任行衣看看周然之，又看看站在桌旁的花妖，輕輕點了點頭：“你們什麽時候動手？”

花妖一愣，沒想到任行衣會答應：“三日後……小師父，您真的願意放過我們嗎？”

“你回去告訴他們，福安鎮的人，老衲可以當過沒看見，其他人，少一根汗毛老衲都有辦法讓你們當場應誓。”任行衣收回紅線，神色冷凝地交代。

“多謝小師父！”花妖感覺身上的束縛一松，當即給任行衣行禮，“多謝小師父不殺之恩。”

說罷，花妖化作一道流光蹿到窗外，閃爍幾下便不見了。

這花妖在任改之的威懾下不會說謊，那福安鎮的人自然死不足惜。

周然之見花妖離開了，悄咪咪離任行衣睡的床遠一點，問：“師父，既然花妖他們都承諾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啓程了？”

任行衣扶額，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前世周然之死去是被自己蠢死的：“那些附身花樹的靈魂自然不用管，可還有一個呢。”

“啊！祖樹！”周然之總算反應過來了。

“祖樹也許是為了養生魂所以才讓那些死去的人的靈魂挂在自己樹上，我們得盯着點，別讓它把靈魂都吃了。”任行衣皺着眉頭說。

周然之當即收拾東西，把自己倒騰整齊了，說：“師父，這種事情就讓徒兒去吧！一定把妖精盯死了。”

“你給我安分點。”任行衣呵止了十分想表現的周然之，揉了揉額頭，“你要是被吃了為師來不及救你那不是罪過了？好生呆着，天亮我們一起去。”

“可是師父，徒兒怕……”周然之欲言又止。

任行衣正要躺下，聽周然之說到一半的話氣笑了：“怕什麽？趕緊滾去睡覺，明早卯時起來把《金剛經》背三十遍！”

說完，任行衣被子一裹就不理他了，老年真的覺少，他還不知道自己今晚睡不睡得着呢。

周然之摸摸鼻子，安分滾去睡覺，任行衣說的對，萬一他真要出事了還得師父去救，那多不合适啊。

第二日的福安鎮與昨日并沒有什麽區別，還是奔走的往來商戶和少得可憐的村民，掌櫃的一臉驚恐地看着師徒三人，無法相信他們居然還活着。

随後沒多久任行衣就看到小二看了他們一眼之後跑出去了，可能是去通知鎮長。

三人一直不敢吃鎮子上的東西，不過一般都會裝裝樣子，周然之就掰一個饅頭丢豆漿裏，低聲問：“師父，看他們的樣子，好像知道祖樹已經成精了啊。”

“不然呢？就是知道才會送這麽多人過去。”任行衣的糧食倒是沒浪費，都給任改之了，他知道大徒弟快要化形，最近對任改之挺好，沒再用佛經折磨他的耳朵。

周然之不太懂福安鎮的人：“一般人不是看到妖怪什麽的就怕死了嗎？這鎮子上的人呢怎麽還上趕着的啊？”

任行衣瞥他一眼，輕哼一聲：“哼——要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呢？”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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