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家庭

家庭

陳列本來想告訴她程樾跟丁可以前是夫妻，但看到她呆呆傻傻的樣子又換了話題，“周日你有時間嗎？”

現在已經是周四淩晨了，馬上周六，周日就是聖誕節。

張清顏在心裏盤算着自己的時間，周六應該是有時間的，她應道：“有啊，有什麽事嗎？”

突然想起什麽，張清顏哦了一聲，恍然大悟一般地說道：“周六我們在家吃吧，我做給你吃，上次我不是說給你做嗎，一直都沒有時間，就周六吧，你可以嗎？”

不然越拖越久沒準哪天就忘記了，她還是想做自己口中說到做到的那類人。

陳列按着一條腿放在沙發上，他擰着身體回答：“可以啊，我有時間。”

張清顏點點頭，“晚安。”

“晚安。”

——

兩天很快過去，周六如約而至。

下午的時候張清顏跟陳列一起去的超市，超市裏滿是聖誕節的擺設與挂件，他們在蔬菜區看着各種各樣的菜品。

陳列推着購物車，兩個人穿梭在各種蔬菜間，張清顏看看豆角，又摸摸白菜，詢問陳列的意見：“你想吃什麽？”

“你還會做什麽？”陳列不答反問。

他吃過的東西太多了，家常的精品的高級的，平日裏他們晚上也會經常在一起吃飯，但大都是陳列做，因為他下班早不加班。所以張清顏自然而然就接過了洗碗的工作。

張清顏頓住扣扣腦袋，認真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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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停下來，陳列跟她一起駐足，他的手随意搭在購物車上，他們旁邊是淡黃色的土豆。

“我只會做一些家常的菜，那些硬菜是不會的。我的手藝都是從我爸那裏偷師學來的。”張清顏又開始走動起來，一邊走一邊說，“我哥會做的菜很多，他從小學開始就自己做飯了，我從大學才開始嘗試做菜。”

這還是陳列第一次聽張清顏提到她的家人，“你還有個哥哥？”

張清顏歪頭看他一眼，彎起嘴角笑笑，順手拿了兩個土豆彎腰放進購物車，她說：“對啊，我沒提起過嗎？”

陳列搖頭。

“我哥大我八歲。”說起家庭，張清顏有太多的話想說了，但在此刻不太合适，“有時間再跟你細說吧，今天我們先考慮吃什麽。”

張清顏伸出手指一一列舉：“豬肉炖粉條，酸辣土豆絲，西紅柿炒雞蛋，醋溜白菜，再來一個豆腐丸子湯。可以嗎？”

“四菜一湯，非常可以了！”

有了菜品，兩個人不再漫無目的地逛超市。按照菜品很快便選好了食材，結賬前，張清顏順嘴問一句：“你還有什麽需要買的嗎？”

她本着來一次就買全所有東西的目的，省得來回跑麻煩。

陳列答：“我沒什麽需要的，你有嗎？”

張清顏問的時間就在想自己需要什麽了，衣服不需要添置新的，零食家裏還有很多，化妝品護膚品生活用品什麽的網購就行，好像也不需要買什麽。

“沒什麽需要的，直接回去吧。”

結賬的時候，陳列在收銀臺處順手拿了一個聖誕老人的軟糖。

到了家，張清顏着手準備做飯。是她做給陳列吃，當然不需要他的插手，便提醒他：“不需要你幫忙哦，我自己來。”

她頓了頓，這樣的話陳列有點坐享其成的享受，她補充：“不過你可以在旁邊看着我，但不要指揮我哦。”

指揮人做菜就跟指揮人開車一樣讨厭。

四菜一湯，對于一個不經常做飯的人來說有一定的難度，是從洗菜擇菜到出鍋，可能需要挺長時間。

但今天周六，他們有的是時間，陳列哈哈笑兩聲：“當然。”

廚房是開放式的，坐在餐桌前正好可以看到掌勺人的動作，流理臺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陳列坐在餐臺前的高椅上，支着下巴看着張清顏做飯。這種感覺有些神奇，這種行為也很暧昧，他們目前的關系只是合租室友，頂多算是朋友。

此刻，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在網上刷到的一個視頻，裏邊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朋友間最高級的表白是我做給你吃。這已經成為最高級的表白了！

又想起在超市張清顏聊起她的家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有些感興趣，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分享她的家庭。

“我們聊點什麽吧，這樣幹巴巴的有些無聊。”他說。

張清顏繼續手上的動作，已經削完了一個土豆，有一縷頭發落下來，她輕輕勾起挂在耳朵上。輕聲回答：“你想聊點什麽？”

做飯對于張清顏是一個非常治愈的事情，她很享受這個過程。

跟別的人不太一樣，張清顏知道的大部分人開心或者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出去大吃一頓，她不會，她自己做飯。

工作這兩年每當有委屈的時刻她都會下班後去超市，然後買自己最想吃的菜，給自己做美美的一餐。

“跟我說說你的家庭吧，我還挺好奇是什麽樣的家庭能養出你這樣的人。”陳列是真的好奇。

什麽樣的家庭能養出你這樣的人——這話聽在張清顏耳朵裏算不上什麽好聽的話，說得好像她這樣的人有多差勁一樣。

“我什麽樣的人？”張清顏莞爾一笑回頭看他一眼反問道。

陳列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話裏的歧義，好像不是很中聽。

他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就挺好奇的，感覺你身上還有很多東西是沒表現出來的，或者是我沒發現的。”

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除去工作日的上班時間和張清顏的加班時間，剩下的時間他們幾乎都待在這個房子裏。但好像也沒有很了解對方。

“我的家庭，emmm……”張清顏并不在意，仰頭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我的家庭就是非常普通的家庭，在一個很普通的鄉鎮上。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吧，如果沒記錯，是你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的那天。”

想起他們剛見面的那天，已經有些時日了，但回望過去的日子總覺得很快，感覺就在昨天。那天發生的很多事情她都歷歷在目。

這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

張清顏繼續：“我也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小女孩，過着大多普通人都會經歷的生活。我的父母都是不用坐班工作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自由工作者。”

“我家現在經營的是小本生意，我爸去很多地方給人家送貨，我媽就在家裏照顧爺爺奶奶。”

土豆已經被切成了土豆絲，張清顏接了一大碗水把土豆絲泡進去，又開始處理白菜。

一個空擋，陳列問道：“你不是還有個哥哥嗎？”

“我哥……我上高中的時候都還非常崇拜他，他比我聰明，比我讨喜，我們家不是重男輕女的家庭，但我能感覺出來我媽媽和我爺爺喜歡我哥是多過我的。”

“你呢？你也有哥哥和妹妹，你能感覺到你家裏人對你們的差距嗎？”張清顏問。

突然被cue到，正在欣賞張清顏行雲流水動作和嬌美容顏的陳列回了神。

他思考着她的問題，回憶着這二十五年的生活，小的時候他沒什麽印象了，但從已有的記憶中搜尋，好像沒有，他的父母對待他們都挺公平的。

陳列搖搖頭，說了個沒有。

然後陳列聽見張清顏苦笑了一聲，“原來還真有這樣不偏不向的父母，也真有這樣健康的家庭關系。”

喵一聲，陳老板走到陳列身側，陳列換了個動作，把貓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撸起來。

他發表了自己觀點：“我覺得一個健康的家庭關系是需要每個人付出努力的。”

張清顏突然扭過頭看他，眼睛裏閃爍着光芒，“原來你也是這樣覺得的。”他們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張清顏想繼續，但是手機鈴聲從客廳裏傳來。陳列抱着貓起身前往客廳給她拿手機，看看備注的名字：劉女士。

“劉女士打給你的，要接嗎？”

張清顏手上的動作沒停，跟陳列說：“你幫我接一下吧，開免提就好，是我媽。”

陳列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給自己的母親備注一個這麽生疏的稱呼，甚至還是一個女孩子。

接了電話，陳列打開免提後朝張清顏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說話了，張清顏叫了聲媽。

得到反饋的劉佩蘭開口問：“清顏，元旦回不回來啊？”

元旦，如果劉女士不說，她還這麽沒意識到今年已經快過去了。

“元旦當然不回，我有工作要忙。”後半句不過是借口。

其實不用問，她每年元旦都不會回家。只有三天假期，在路上就要消耗掉一半，而且回一次家的成本已經不像以前那麽低了。

“那就自己吃點好吃的，多跟朋友聚聚，元旦你哥會回來。還以為你們能趕在一起。”

提到張清山，她想知道：“媽，今年哥哥回家會帶他女朋友回去嗎？”

“這我不知道啊，應該會的吧，都訂婚了不能不來吧。”

了解情況後，張清顏突然不想繼續聊了，她借口有新的電話進來，跟劉佩蘭挂了電話。

張清山會帶女朋友回家，那她又要跟奶奶睡了？

其實不管張清山會不會回來，只要張清山回來，她都只能跟奶奶睡。

倒也不是排斥，是她只是早就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旁有人了。

從初中住校開始，只有放假的時候會跟奶奶躺在一張床上，平時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睡，她習慣了熬夜，而奶奶睡得很早。

這也是她現在租兩居室的一個原因，沒有自己私密的空間，所以會讓張清顏覺得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間是一件非常重要且必要的事情。

但現在，她又開始跟別人合租了。

如果張清山帶女朋友回家，她将再次體會到落差和區別對待。

未過門的兒媳婦跟親生女兒，她的父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