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蘋果

蘋果

劉佩蘭的一個電話攪的張清顏的心情不是很美麗，明明是一個關心的電話，可她卻怎麽也感受不到。

挂了電話，她接着做飯，剛剛跟陳列說的關于她哥的事情，現在也不想繼續下去。

方才她說以前她很崇拜張清山，這是真的，但也僅限于以前，現在的張清山已經不再是她那個引以為傲的哥哥了，不知道是她長大了還是張清山變了。

而陳列感受到她的低氣壓，也沒有讓她繼續說，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順便播放輕音樂，廚房裏不光有洗菜做飯的聲音，還有舒緩的音樂聲。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邊的遠方放起了煙花，張清顏把最後一盤菜端上桌，抽了一張紙擦擦手上的水，把圍裙摘下來挂好，拉開椅子：“吃飯啦。”

陳列坐在她對面，仔細端詳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湯，賣相很好，不知道嘗起來味道如何。

看他認真觀賞菜品的樣子，張清顏有些想笑，這是不敢吃，還是怕她下毒？

她說：“應該還不錯，我在做的時候已經嘗過味道了。”

陳列擡頭瞥她一眼，要笑不笑。他并非不相信她做飯的技術，只是這頓飯有些來之不易，需要好好珍惜。

“我先拍張照片。”

陳列拿起旁邊的手機，對着桌子上的幾個拍了幾張照片。

張清顏站在一旁看着如此熟悉的動作，笑了。以前有朋友給她做菜，她也會像他一樣，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朋友是過去的，菜也是過去的。

拍完後，陳列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白菜，仔細審視一番，好像能把白菜看出花來，然後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裏細細咀嚼，接着點點頭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非常不錯。”

吃飯的時候，雖然張清顏表現得和接電話前沒什麽的分別，但是陳列依舊感受到了她的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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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家庭到底是什麽樣的呢？他想要了解。但是是建立在她想要分享的前提之上，他不會勉強她。

做飯的時間遠比吃飯的時間長，晚八點兩個人就已經吃好了，收拾好廚房在陳列進卧室之前，他偏頭跟張清顏說：“明天……你有時間嗎？”

張清顏擡頭回看他。

明天是聖誕節，她知道。

聖誕節，街上的情侶肯定不少，她不想上街找虐。

“明天不是聖誕節嘛，單身狗誰會上街找虐啊。”說完張清顏擺擺手自嘲笑笑。

她的一句聖誕節倒是提醒了他，今天平安夜，應該吃蘋果的。

“你等一下。”

已經站在卧室門口的陳列折到廚房，把他們下午從超市買的蘋果洗了兩個，抽了兩張紙巾把蘋果擦幹。

陳列踱步到張清顏身邊，把其中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遞到她跟前，目光真摯：“平安夜快樂！”

張清顏就這樣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眼睛，清澈汪洋，像一汪泉水。

陳列見她愣着，手往上擡擡，朝她使個眼神讓她接住。

張清顏看懂他的示意，低頭看向蘋果，紅紅的蘋果躺在他的手裏，襯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生的手指這樣又細又嫩，甚至還透着粉。

她接過來，“謝謝。”

非常真誠。

“所以明天有時間嗎？”陳列趁機又問一句。

張清顏笑了，這是用一個蘋果就換了她一天的時間嗎？

——

周日晚上，陳列和張清顏吃了飯走在街上，很多門店外都擺放着不同卻又相似聖誕老人或者聖誕樹。

張清顏确實看到了很多情侶，他們有的牽着手，有的半擁着，有的在擁抱，有的在接吻。

而他們就像這情侶世界裏的異類，兩人并排着走，中間隔着安全距離。

張清顏穿着駝色的大衣，雙手插兜，風吹在她的臉上泛起絲絲涼意，她微低着頭不想讓冷風直吹在臉上，把高領毛衣往上拉。

突然旁邊鬧過一個聲音，緊接着她的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張清顏一個踉跄往邊上倒，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溫柔淡雅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輕柔地流進她的耳朵：“你沒事吧。”

陳列攬住了她沒讓她跌倒，旁邊那個經過不小心撞到的小男生也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姐姐。”

張清顏的肩膀還有些痛，但她又不能真的跟一個看起來很像高中生的男生計較，揉揉肩膀，從陳列懷裏站好，“沒事，下次注意點。”

那個男生向她鞠一躬，“謝謝姐姐。”然後拉上邊上的女生走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張清顏不禁感嘆一句：“年輕真好。”

陳列聽到後蹙起眉，“你才多大，就開始覺得他們年輕了？”

明明才二十四五歲的年齡，她的語言卻給他三十七八歲的錯覺。

“不年輕了，他們也就十七八歲吧，早就跟人家差七八歲了。”

其實這跟年齡也沒太大關系。

“我只是羨慕他們可以在那個年紀做一些想做的事，他們擁有自由，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像我，高中三年就只會拼命學習。”

收了視線，張清顏轉身繼續走着，她聽見陳列問她：“你這是後悔了嗎？”

後悔了嗎？

張清顏搖搖頭，她不後悔。

其實這個問題張清顏曾經也問過自己，她到底後不後悔，高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學習，沒有娛樂沒有生活，睜眼後閉眼前都是要學的書本知識。但是張清顏給過自己回答：她不後悔。

或許高中的生活很單調，三點一線。但她反而會感謝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她逼迫自己努力學習，才如願考進了一所還不錯的大學，選擇了還不錯的專業，離開了不怎麽愛也不怎麽恨的家鄉。

雖然高中确實失去了很多別人擁有的，但她同樣也收獲的別人不曾擁有的。

張清顏沒跟他說明原因，她擡起頭的瞬間看到前邊有一個女生，長得非常像陳列的妹妹，雖然他們僅僅見過一面，但小丫頭長得實在漂亮且有辨識度，她記住了她的長相。

“那是你妹妹嗎？”張清顏的頭點點那邊給陳列看。不過她怎麽會在這。

陳列順着張清顏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陳述，關鍵是陳述旁邊還站了一個男生，他們兩個的行為在他看來有些暧昧，特別是陳述，完全不像是普通同學之間該有的行為。

張清顏也看見了，她朝陳列看一眼，陳列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兩個人，好像要把他倆看穿一樣。

陳列默不作聲走到陳述後邊，陳述并沒有發現他，他就站在那裏抱臂看着他倆，就連他們說的話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陳述的手抓住男生的胳膊晃兩下，貼近了他的身體，“我月考成績已經有很大提高了好吧，你不能讓我一口吃成個胖子啊。你得給我時間進步對不對？”

那男生把陳述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裏，一本正經道：“離高考只剩……”

陳述截斷了男生的話，把他後邊想說的接過來，“還有164天對不對，我記得，一天天數着過的，你不用總是提醒我。我也很想把成績提高啊，可我笨嘛。”

說完陳述把額頭挨上男生的肩膀。

陳述有些自責，男生于心不忍，有些語重心長地給她鼓勵：“你見過哪個笨蛋能把語文考到143的，不要總說自己笨。我不逼你了，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陳列在後邊終究是聽不下去了，咳咳兩聲，“陳述你幹嘛呢？”

陳述的腦袋迅速移開，騰地站好，扭頭看過去，差點沒驚掉下巴，“哥！”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哥和那個姐姐站在他們身後，也不知道他們聽見了多少內容。

那男生也看過來，表面看起來異常平靜，沒有被抓包的負罪感。陳述想掙紮着想放開他的手，可他卻抓緊了。

陳述擡頭看他一眼，沒再掙紮，堅定地站在了他身側。

“我是陳述的同學，顧聽寒。”他很淡定地向對面兩個人做自我介紹。他知道陳述有兩個哥哥，他也在手機上見過她兩個哥哥的照片。

這個人怎麽這麽嚣張？

陳列瞥他一眼，看向陳述，“你不在家學習在大街上談戀愛是吧？”

這話可不能亂說，陳述必須辯解：“我沒談戀愛！是真的沒談。”

拿他當三歲小孩還是當他眼瞎，都牽手成功了還沒談戀愛。

他問男生：“你倆談沒談？”

顧聽寒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怎麽跟人解釋他們确實沒有談戀愛，但是也僅僅差一句“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這種真正确定關系的話。

他們在學校裏要避着老師和同學，好不容易有個假期他不想再偷偷摸摸。他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心理，為了一個不早戀的好學生形象嗎？此刻，顧聽寒覺得自己挺不是人的。

陳列瞅着他倆被氣到了，差點沒背過氣去。呵呵笑兩聲，他指指他倆握着的手，“都這樣還沒談戀愛？真當你哥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是吧。”

張清顏卻笑着對他們兩個說：“別玩太晚，早點回家。”

話畢，她拉上陳列的胳膊把他帶走了，幾乎是用拖的。

“你為什麽把我帶走，我妹妹在那個小子那，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陳列不解。

張清顏讓他放寬心：“他們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陳列更加不懂，說得她好像很了解他們一樣。

“那個男生很有風度啊，而且就算他們現在談戀愛也只會一起進步，你剛剛沒聽見他們說嗎，那個男生在監督你妹妹學習。”

“表面功夫誰不會做，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說得上了頭，把自己也代進去了。

張清顏抿着嘴笑，點點頭，認同他的說法，“也包括你嗎？”

“嗯？”

他好像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麽，張清顏解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也包括你嗎？”

張清顏笑兩聲，沒等他回答自己往前走去。她挺羨慕陳述的，剛剛她注意到那個男生的動作，陳述是被堅定選擇的那個。

有些惆悵，她想到自己。

快到家的時候，張清顏的收到了一條短信。

【清顏，現在韓總對我意見很大，他想漲工資把你挖回來，你能不能幫幫我，你知道我的業務能力是可以的。】

看到這條消息的張清顏覺得兩年前的自己就是個瞎子，怎麽會有這種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現在她不禁覺得在最初陳列說的那話是有道理的。

她被辭退不是因為她的能力或者人品有問題，而是別人的能力和人品有問題，是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

不過，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盡管現在跟着程樾很累，卻也充實，也學到了很多工作以外的東西，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前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