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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岚踩着一串标準的貓步從摔成碎冰狀的妖怪身邊走過，左手拿着一根長長的冰棍，腳下是實質性的寒氣。

從凍住的妖怪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那一刻起，兩邊的妖怪就紛紛後退，哪怕跟其他妖怪擠擠，也要給她讓出一條空曠的路。

它們在森林裏待了這麽久，早就知道這群貓妖的存在，也知道眼前這位即使在那群大妖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壓根不是它們能對付的。

本能讓它們後退，進食的欲丨望卻讓它們忍不住跟大妖讨價還價。

有個不長眼的妖怪當了急先鋒，興沖沖地朝冬岚說道：“貓妖大人，這個巫女是我們圍住的，能不能讓我們自己處理？”周圍頓時一片寂靜，開口的妖怪意識到了不對，但是話已經說出去，剩下的就只能到處找補了。

不到杏仁大的腦子跟它的眼珠子一樣動得飛快，它覺得自己妖生難得如此機靈，噼啪一聲靈光一閃下，它扯了一面大旗出來，用谄媚的語氣說道：“您瞧周圍這一地碎屍，都是那個巫女搞出來的！我們也就是想報複報複她，不讓她影響到您的威風！”

說完，它都在為自己慶幸。

可惜貓妖的性格喜怒無常，不是樂意聽這些話的。

冬岚的嘴角咧開一抹似笑非笑、充滿譏諷意味的弧度，白霧狀的妖力無視兩妖之間的距離直接讓對方凍在地上，周圍的溫度又低了一些。

藍綠色的貓瞳豎起，涼涼地朝那邊瞥了一眼，又漠然地收了回來，這樣的妖怪甚至引不起她的注意，僅僅一眼的空當都是賞賜。

之後不管對方怎樣驚慌失措，都換不來冬岚一個動搖的表情。

覆蓋妖怪半身的冰塊更是攀爬而上包裹住整個軀體，包裹住那不甘又恐懼的眼神，随後這不長眼的妖怪就步了先前那一位的後塵，碎成一地冰渣。

沒有留下更多的話語。

本就畏懼冬岚的妖怪們見狀齊刷刷往後退了十米不止，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甚至有敏丨感的已經潰逃。

“還有事？”貓妖環視一周，用她慣用的語氣涼飕飕地說道。結合這一地實相化的寒氣，真的有種下一秒大殺特殺把所有妖怪凍成冰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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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話，剩下的妖怪一個個頓時都滑得像條泥鳅一樣，朝任意遠離冬岚的方向逃走。它們的優勢在貓妖面前微不足道，再留在這裏，說不定就會變成貓妖的食物。

雖然從貓妖入駐森林開始就沒怎麽見到她們大肆捕獵，但是不捕獵跟不會捕獵是兩個概念。說不定對方之前只是嫌棄它們的口感太差，真惹火了也不介意添點小菜。

懷着最後一絲依依不舍的情緒回頭看了一眼芳香欲滴的巫女，嘴裏流着哈喇子的妖怪不得不用更快的速度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直到周圍都清靜了，冬岚才一步步走到桔梗的面前。

眼前的巫女都不能說是強撐了，早在冬岚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現在不過是靠着遠超常人的頑強意志，才能維持着站立的動作。

也算是人間奇跡了。

這就是人類的弱勢。

她們在繁衍的時候沒有産生能跟妖怪相提并論的強健體魄，宛如貓族幼崽的身體素質，不足以應對任何高強度的對抗，哪怕一對一都會落下下乘，何況是這樣持續的車輪戰。

能夠堅持到這個時候，已經說明了桔梗的實力強大。

早在妖怪聚集起來的時候大貓長老就注意到了結界外的動靜，不過當時她只是加固了結界，吩咐貓崽子們随着幾位長老一起待在山貓王身邊不要亂跑，以免成為某些妖怪的食物。

在妖族有一種可以稱之為捷徑的血腥變強方式，那就是吃掉比自己強大的妖怪的血肉，獲得對方的能力。這個強大不一定是實力，還可以是天賦甚至是血脈，成年的貓妖有自保能力，剩下那些崽子就是活靶子。

夢境裏，大貓長老她們逝世後，沒有王者級別妖怪護着的貓族就成了西部地區其他妖怪捕捉掠奪的食物，沒有妖怪不想要更強的實力。

最終，那些貓崽子只活下來兩個。

也是有這樣的前提在，冬岚才會無論如何都想到東邊來，護住貓妖長老們是一回事，護住貓崽子們是另一回事。

甚至在外界動靜越來越大的時候主動請纓跑出來看看，唯恐影響到結界裏的貓崽子。

沒想到對方不是奔着貓崽來的，而是奔着巫女去的。

巫女會被妖怪包圍……這種事情不用想都知道是那群人類的緣故，不然以桔梗的實力不會這麽被動，甚至連脫身都成了難題。

上次對方攻擊她的時候，可是強悍到了一個地步啊！

冬岚覺得這事兒跟最近要來的暴風雪有關，根據大貓長老的風雨占蔔，最遲不超到十天，就會有一場暴風雪席卷森林，坐落在森林旁的幾個村莊自然也不能夠幸免。

村子裏的人難免要趕着這個時間點進入山林，為自己争取些資源，讓之後封閉的冬天不那麽難熬。

想到這些，冬岚的表情微微動容，巫女的身份雖然跟她不同，但在有一點上她們是相似的，都是為了保護那些內心想要保護的存在而戰鬥。

既然如此——

“人類，”一股寒氣席卷上桔梗的身體，幫她凍住受傷的傷口，冬岚很好地控制着寒氣的程度，不讓那些寒氣影響到桔梗的身體，不然憑借人類的身體真承受不住她那樣凜冽的妖氣，然後用一種魯莽的方式，把對方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你欠我一個人情。”

她的右手到現在都還沒好全，俯身撈起桔梗的身體，就這麽壓在了自己的右邊肩膀上，掌心新長出來的柔弱敏感的肌膚就這麽掐着對方的雙腿。

左手依舊拿着那支冰柱武器，不過冰柱的一端形成勾子，勾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地上的背簍，像根扁擔一樣，被她挑到了另外側的肩膀上。

貓妖沒怎麽出過森林，不知道巫女的住處在哪裏。

但是沒關系，貓妖有嗅覺，可以聞出巫女的氣息。哪怕周邊有血腥味的影響，只要定好大概的方向，就能尋着剩下清晰的氣味，找到村莊的位置。

哪怕人類的屋子在她眼裏都是差不多的破舊，她也能聞出來，哪個地方飄蕩着的巫女氣息最濃。

落後的村莊沒什麽錢，也沒有燈火通明的場景。上次大名給的報酬大頭已經用掉，剩下的是拿來救急的，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來？

下午遭遇的劫難讓那些死裏逃生的村民回來就開了個大會，可是他們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什麽也做不了，除了幾個腳程快的去附近請巫女，就只能青壯年們一齊商量着等第二天天亮再拿起武器進入森林。不現在進去，是因為晚上的森林危險程度是白天的十倍不止，他們進去就是送死！而哪怕是最近村莊的巫女，一來一回也要等到明天了。

于是，整個村莊都是靜悄悄的，不管屋子裏的人是擔驚受怕、惶惶不安地睡着，還是憂心忡忡、翻來覆去醒着，村子裏都沒有光亮可言。

黑暗并不影響貓妖的視力，冬岚将桔梗的身體輕輕放到巫女氣息最濃的那間屋子面前，然後将浸染了血液的長弓跟背簍放在她的身邊。

這把長弓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兩端都是黑紅的血色，哪怕是握手的中部，也是大大小小的血跡濺着。

巫女的另類使用讓它損失慘重，弓弦也在戰鬥的過程中崩斷，不知道是否成了某個妖怪的亡命之弦。

冬岚審視了兩眼，沒再關注。

妖力凝結的寒氣沖開門簾，刻意收斂過的動靜并沒有引起村子裏其他人的注意，只是驚醒了屋內因為年幼、體力不支而短暫睡過去的女孩。

女孩楓揉着眼睛走出房門。

就在她起身的時候，貓妖腳步輕盈地退回到森林，扶着一棵樹木的枝幹，看遠處的小女孩驚呼、狂喜，喊來周圍的鄰居，一起把昏厥的巫女擡回屋。

然後，這個貧窮的村子，為它的守護神燃起了一盞自己本就貧乏的油燈。

黑暗中，終于有了一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