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Chapter 19
與陵南王不讓王的一戰,在櫻木花道一記Rebound Jam中蕩氣回腸地結束了。
——湘北以70對66獲得勝利,邁入了全國大賽的門檻。
經過激戰的湘北完成了大逆轉,成為校內關注的焦點。與此同時,備戰全國大賽的訓練也沒有松懈。
七月初。
在期末考試之前的前幾天,迎來了湘北的體育祭。
籃球部将除了一二三年級的代表之外,利用體育祭的時間在館內練習。
對于三井來說,除了那日時間板顯示為0的那一刻的不真實感以外,其後每每想到可以參加全國大賽了的時候都是充斥胸臆巨大的興奮感,以及将要面對更強大對手的緊張感。
獲勝之後,與一同辛苦奮戰的隊友們擁抱之外,第一個想要與之分享這個勝利消息的人,是安西老師。
于是心心念念着要快點去醫院報告戰績。
直到頒獎儀式上,摸到赤木手裏縣第二名的獎狀時,忽然想起來這麽歡樂的時刻應該很适合表白。轉頭卻發現看臺上的小池已經不見蹤影。
一邊在心裏嘀咕着這個青梅竹馬跟其他人真不一樣看到了結果之後腳底抹油就溜了,一邊盤算着今晚去完北村綜合病院就把小池約出來。
結果到很晚隔壁陽臺都沒亮起燈。
在學校的時候都不好意思衆目睽睽之下把小池叫出去,為了準備體育祭,她幾乎每日午休、放課後都要不停地忙碌着。
連一起回家都做不到了。
甚至于為了将到來的期末考,她整理了一份重點和猜題,都是通過母親轉交的。字條上寫着“估計三井君你時間都打籃球去了,考試什麽的都想不起來吧,如果重點範圍不願意看的話,裏面猜的題目都做一遍應該能勉強及格的”這樣的話。
三井于是想,幹脆就等期末考完再告白好了。
櫻木看完晴子打排球回來的時候,三井正拉着一筐籃球,一遍一遍地訓練着一二年級生的防守和投籃。
“腰要低一些,這樣很容易被過掉的!”
“姿勢不對!投籃時要保持身體平衡!”
“眼睛不要只盯着球,要想想對手下一步的動作!”
櫻木看着專注地指導低年級生的三井,小聲嘀咕:“切,小三越來越像大猩猩了。”準備自己練球的時候又忽然想起什麽,食指與拇指扶住下巴一臉奸詐地“哼哼”兩聲,眼角精光閃過。“喂小三,”他朝三井走過去,“這樣好嗎一直只顧着練習什麽的。”
三井轉過頭,一手還捧着一顆籃球,一手拿下嘴裏的哨子微微皺眉,“什麽意思?”
櫻木叉着腰站得頂天立地,“全國大賽指望我天才櫻木就可以了,你們還是要多關注自己的生活啊……”他在三井更加莫名的表情中換上一副“告訴你一個秘密”的表情,“吶小三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剛才我在大操場上看到小池SAN和那個打棒球的家夥在一起哦……”櫻木陰險地笑了兩聲,“聽旁邊議論的人說,那個打棒球的家夥正在跟小池SAN告白哦,你如果……”
話音未落,眼前光影閃過,風一陣,一顆籃球掉落的時候砸到了櫻木的腳,三井已經不見蹤影。
望着門的方向櫻木眨巴了幾下眼睛,又扶住下巴一臉思考狀。
原來小三這麽緊張的啊……
三井來到大操場的時候太陽正猛,明晃晃的曬得他覺得頭頂發熱。快速奔跑的結果是停下來的時候汗水很快就滲了出來。
他四處張望着,很快發現有一個不是比賽場地的小角落圍滿了人群。
三井飛奔過去,仗着人高馬大擠開人群,看到了裏面站着的小池和山下。
兩個人面對着面,山下沒有戴棒球帽,微微低頭,平頭下一對稅利分明的眼睛看着小池,看不出緊張、興奮或者是其他情緒。
小池背對着自己,低着頭,似乎是思考了一陣之後提起肩膀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回視着山下。
短暫的沉默。
然後三井在身後小小聲的議論聲中聽到了小池略帶顫抖的聲音。
“……喜歡。”
“——最喜歡了。”
***
腦子裏“轟”的一下。
仿佛有原子彈在頭殼裏面爆炸了,将三井所有紛雜的思緒炸了個四分五裂。
周圍所有的聲音漸散,本來飛奔過來的時候在腦海裏構想好的話語一瞬間消失無蹤,斷片一般無法做出任何動作,連嘗試動一動手指頭都覺得僵硬非常。
三井呆滞地看着山下緩緩地擡起眼,目光落在自己方向,然後慢動作一般,小池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來,不可置信的表情定格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間。
“……”三井的頭腦開始運作,卻因為在一瞬間飛入太多太多雜亂的思緒,如一團亂麻的毛線般糾結在一起,無法理出頭緒。他看着小池,奮力地動了動手指,然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要表達出笑容,心裏卻在擔心不知道會不會看起來很怪,“你、你們……”他開口,察覺自己聲音有點沙啞,但他還是努力說完句子,并在這過程中,看見小池眼睛裏盈滿的不可置信慢慢地變成了一種無奈、失落和憂傷組成的複雜情緒,爾後緩緩地低下了眼睑。他就在小池低下眼去的一瞬間結束了這句話,“……繼續。”
然後他繃緊着全身肌肉,挺直背梁,機械地邁開步伐,從人群中走了出去。
回到籃球館,機械地重複地開始練習投三分球。櫻木賊兮兮地跑過來不停問着“小三怎麽樣了啊”他也不回應,仿佛沒有聽到似的一個接一個投着球,專注聽着球空心入袋的聲響。
只有籃球……只有籃球,能讓他忘記一切。
但總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打籃球。
于是不可避免的,夜裏十二點躺上床的時候,就想到了下午的那一幕。
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三井使勁閉着眼睛。
小池不是喜歡他的嗎?
日記裏……日記裏面寫的不是她的心情嗎?
那兩張畫,怎麽看也不像山下啊!
他腦袋側枕着手臂,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如果這樣,為什麽她要對山下說“喜歡”?
莫非……
莫非她已經不喜歡自己,而喜歡山下了?
什麽時候?
為什麽呢?
三井覺得胸腔憋得慌,動作有些大地翻回了平躺的姿勢,手臂枕在後腦勺,盯着天花板皺起眉頭緊抿雙唇。
那篇日記上有沒有寫着日期?
是不是在遇到山下之前?
還是說,她喜歡小時候的自己,日記只是小時候寫的,後來重逢再補上一張圖,純粹是記錄小時候喜歡過的人而已?
如果這樣,她為什麽喜歡小時候的自己,卻不喜歡現在的自己?
難道他現在沒有小時候帥嗎?!
還是因為練籃球沒有時間相處?
因為山下跟她一起準備體育祭相處時間長了?
還是因為比賽中他總是體力不支?!
因為長跑沒有她那麽快?
因為長得沒有山下帥?!
還是因為……沒有學童奶給她喝了?!?!?!
三井就在這種“到底為什麽”的深度思考中,煩躁地迎來了微微亮的天。
***
翌日沒有去跑步。
還故意錯開了上學時間。
到學校之前去小賣部買了一盒牛奶,掙紮了一天還是沒有拿去給小池。
憤憤地想自己喝了,又想起被小池坑得拉肚子的黑暗回憶,在結束訓練的時候将它塞到了櫻木的儲物櫃裏。
等多了半個小時,仍然沒見到體育祭之前會過來籃球部等他的小池。
三井悻悻然回了家。
很複雜的心情,是總希望不期然會遇到,走在路上也會張望一下,偶爾晃過的人影會覺得很像是她,仔細看卻又相去十萬八千裏;但是卻會莫名膽怯地避開一起跑步、上學的時間。
所以便幾日沒見。
期間期末考試,小池的重點筆記自然也沒心思去看了,考得一塌糊塗。
只有每日放課後的籃球訓練,才能忘掉煩躁的不愉快。
期間與不知因何原因鬥志昂揚的流川單對單打了一場半場攻防,精神不完全集中的情況下險些輸掉了……其實應該是輸掉了……
就這麽過了一周有餘的時間,他也慢慢不會一有空閑就想起這件事情,晚上訓練很累的緣故,一般也可以倒頭就睡了。
眼看暑假即将到來,期末考成績放榜的日子也到了。
拿到成績的三井傻了眼。
四科不及格!還有單位數的一科……
雖說成績不好名次倒數已經習以為常,但是……四科不及格不能參加社團活動啊啊啊啊!那還怎麽打全國大賽啊!!!
但是最丢臉最煩惱的還不止于此……
當在職員室看到隊內其他三個不及格人士的時候,三井臉都黑了。
身為三年級的前輩,居然……居然淪落到跟這些一二年級生一樣!最不能容忍的是,其中還有櫻木花道那個白癡……
軟磨硬泡之下,總算求得補考資格,為了能夠參加全國大賽,三井盤算着今晚去赤木家裏補習的時候還是把書包裏小池的重點筆記看一遍。
想到筆記的時候,思維還是不免當機了一下。
擡起頭卻看到廊道上迎面而來的小池。
距離太近,已經來不及低下頭,小池正好也看着他,三井猶豫着要不要努力自然地打個招呼再走掉,卻在小池快到自己面前然後停下腳步看着自己的時候忽然停住了呼吸。
在腦子思考出結論之前,他的身體已經提前動作,慌張地別開眼,疾步越過小池往前走去。
快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才慢半拍,胸口忽然鈍鈍地痛了起來。
有沒有搞錯……三井捂着胸口趴在桌上。足足遲了十來天!
于是這十天來好不容易平靜下去的煩悶,又席卷而來。
晚上在赤木家補習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回家告知不回去睡,沒忍住滿心的煩躁,跟問東問西的父母吵了一架。捧着小池的重點筆記看了半天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最後只好把後面的猜題部分都乖乖做了一遍。
第二天心不在焉上完課後,準備補考。
去補考教室的路上又不期然地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小池。
她拎着書包,一身校服,單肩背着個運動包,應該是準備去田徑部。
這次的對視,是小池先轉開了視線。
她幾乎是在對上目光的一瞬間,就低下了頭。
但三井還是眼尖地發現她紅腫的眼睛。
小池腳步匆匆就要走過自己身邊的時候,三井忍不住叫住了她。
“……你……”他側過身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皺起眉頭,強忍住胸口鈍鈍的痛感,硬着聲音開口,“……為什麽哭?”是因為山下拒絕了她的告白?不可能啊,山下是喜歡她的,他感覺得到。難道是對她不好?想到這個可能性,三井抿緊了唇,表情漸漸嚴肅。
聽見他的問話,紀子卻愣住了。
雖然說昨天哭了一整個晚上導致的眼睛紅腫引來他人關心也是正常的,何況剛剛不小心碰到他又讓自己感覺酸楚沖上鼻尖,但是“為什麽哭”這種問題由他問出來,還是讓她覺得又驚訝又傷心。紀子言語不能地睜大了雙眼看着他,慢慢地消化了他的話後,不能自已地眼眶漸漸盈滿了淚水。
三井看着她眼淚跌出眼眶,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麽的莫名情緒中,依舊很慌張地繃直了脊梁,心裏默念着“糟糕了”,嘴巴裏卻語無倫次地安慰她:“喂喂,別、別哭啊……怎麽又哭了啊……”
然後他看見小池咬住下唇,低下眼睑垂下了頭,眼淚随着她這個動作連成線掉下來,打濕了腳尖前方的地面。
鈍痛隐隐約約,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持續着,三井覺得呼吸開始有些困難。然後這種輕度的痛楚,在看到小池低着頭停住抽噎克制住顫抖的肩膀用力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地擡起臉來,看着自己,一邊彎起眼睛和唇角朝他綻放出重逢以來見到過的最燦爛的笑容,一邊眼淚卻不停地劃過臉龐的時候,達到了尖銳的高峰。
“我沒事的。三井君……我先走了,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