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 21
Chapter 21
廣島。
一個被原子彈轟炸後重建的城市。
最近,和平協會的例行會議,定在了這裏。
湘北就這樣,在這裏取得了全國大賽的首輪勝利。
三井君神經刀的本質又開始發作,上半場一分未得。所幸結果是好的,湘北以C Rank的排次,一舉打敗了頂着A Rank光環的豐玉。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紀子都不希望豐玉勝出。即使他們是大阪府常年的冠軍,但是作為大榮學園的一員觀衆,紀子對豐玉的隊員很不待見。
常理上來講,Run & Gun是一種非常有票房的打法,入球多、節奏快、得分高,作為看客來說,紀子也非常喜歡看到這種比賽。跟大榮那種防守見長控制節奏的穩健打法,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是豐玉不好的地方在于比賽中小動作十分多。
雖然土屋也偶爾靠着有意犯規或者做人犯規這種“陰險卑鄙”的手段處理一些對手志在必得的球,但土屋從不傷人。
豐玉卻不一樣。
尤其是他們隊長。
紀子記得很清楚的是去年冬季選拔賽。
同樣剛升任隊長的南烈對着土屋。土屋帶球在外線組織進攻,假動作準備傳球騙過南烈之後只身從中路突入禁區,突破的過程中,來不及回落的南烈不知無意還是有意地在落地的過程中意圖用手肘撞擊土屋的右肩。要不是土屋一個及時的回縮加上向左三百六十度轉身後原地跳射避開了這一肘,按照當時的力度,估計他得去醫院躺上個一天半天。
在此之後,整場比賽但凡靠近南烈的時候,土屋都會小心處理。幸得他雖然人高馬大,身手卻十分靈活,每每南烈要突前沖撞,他便在一兩步之遙原地跳射,南烈要側面攻擊,他就往反面帶球撤離,甚至有一次南烈意圖從背後攻擊,土屋突然的一個轉身假裝要将球傳回外線,結果南烈的手臂擱在了籃球上。事後紀子甚至非常認真地問了土屋:“土屋你背後長眼睛了嗎?”明明眼睛那麽小,為什麽視線範圍那麽寬廣?
但是對湘北這一場,受傷後重返賽場的流川,卻讓南烈不明原因地頻頻失誤了。
隐隐約約從南烈的表情中看出內疚,比賽結束後紀子猜想,也許從今往後的豐玉,将要煥然一新了。
Run & Gun的打法有好有壞,節奏快速的打法不僅僅能讓球員獲得快樂,連觀衆也會看得異常興奮;只是Run&Gun雖然注重快攻,卻是建立在強有力的防守上的,如果內線沒有人能夠通過搶籃板獲得更多的快攻機會,跑轟很多時候會打不起來。因此遇到防守見長的球隊,攻擊打不成後場卻頻頻被奇襲的情況自然層出不窮。
如果潛心研究加強一下防守的訓練,保持Run & Gun的優點,豐玉也許根本不需要通過不明智的小手段,也能成為一支比現在還有競争力的隊伍。
但無論如何,湘北眼下要關注的可不是已經贏了的這個對手,而是明日的全國高校常年霸主——山王工業。
去年大榮輸了之後,紀子曾抽空去瞄了一眼常勝将軍山王的比賽,基本功紮實這些無需多說,給紀子留下十分震撼印象的是山王打中鋒位置的河田。由于大阪的球隊中幾乎沒有重量級的中鋒,因此那是紀子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一個強悍中鋒在球隊勝利中所起的舉足輕重的作用。
對手在內線根本無法與之對抗,河田不止氣勢驚人,有身高有體重,力氣看起來也十分大,沖撞的時候從不會吃虧,技術動作還非常靈活,投射區域與一般中鋒不同,并不局限于三秒區域。
更讓人絕望的是,山王靠着這個中鋒外,外線還有一個無論什麽點位都能得分的一年級生。在山王這種豪強隊伍裏,一年級就能成為首發,可想而知是種多麽駭人的存在。他就像是打游擊一樣總在對手沒有注意到的位置出現,就算被盯防了,通過與隊友交叉跑位利用速度甩掉防守隊員的情況也能行,自己帶球正面突破得分的情況也能行,簡直防不勝防。
即使已經過去将近一年,紀子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離開前看到的那一幕。彼時對手實行人盯人防守,那個一年級生跟內線的河田在跑動中默契地完成了一個極其漂亮的擋拆,一年級生橫切入籃下瞬間吸引了對手幾人補防,山王隊的控衛眼睛盯着一年級生,卻反手一個精準無比的No look pass把球喂到了已然不在內線而在罰球區外處于無人盯防狀态的河田手中,正當紀子理所應當地認為他們下一步肯定要帶球強壓內線的時候,河田一個輕松的中投得分,讓紀子徹底目瞪口呆。
後來回去翻查了資料,才發現河田以前是打前鋒位置的……打前鋒位置的……
所以山王究竟有多難打,誰都說不準。勿論個人實力強勁,去年見到的隊員經過一年歷練球技更上一層,全隊的配合在控衛的組織調動下也十分默契。
湘北這一仗,贏面太小。
然而比賽就是這樣,盡管是外圍賽,也只有一次機會,成王敗寇,不容辯解。手氣不好,抽到這只下下簽,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裏美被神宗一郎約出去了,今天早上為了過來廣島,沒有晨跑,此刻八點多鐘,用完晚餐休息了一個小時後,紀子開始繞着山道補回今早漏下的鍛煉。
路上會經過湘北住的溫泉旅館。
猶豫了一會要不要去看一眼三井,紀子在旅館門口站了一小會。
最後還是決定去見吧,既然想念的話。
敲開門到接待處卻看見三井在前臺打電話。
“呃,不在嗎?”
“哦……去跑步了啊……好的,謝謝您。”
挂了電話,轉過身來就看見幾步之遙汗流浃背的小池。
“诶?”
“三井君……剛才是電話找我?”
“……呃……嗯……”
“呀,廣島的天真熱啊……”紀子拿毛巾擦汗,朝他微笑,“我已經跑了半個多小時,汗都出了幾籮筐。”
“為什麽跑那麽久?”往常不都是二十五分鐘加上五分鐘散步。
“因為……稍微迷了一下路……”
“……”三井無語地看着她,半晌伸手揉揉她的頭發,“這個笨蛋。”下一秒“啊”了一聲縮回手,“都是汗!”
紀子笑一下,不理他自己往外走。
三井跟上來,“我送你回去吧,別轉到大半夜都還在外面晃蕩,地址有沒有?”
“喏。”紀子從運動短褲裏找到紙條,遞給他。
“……還挺有自知之明。”三井小聲咕哝,看了一下字條上的字,“看這街道和門牌號,離這裏不太遠啊,這你都能迷路,真是服了你。”他念着,走到紀子前面,“跟我來。”
于是肩并肩一路慢慢走回去。
廣島這一片的夜晚非常寧靜,連路燈都是瓦數不高的昏黃。
汗不斷地滲出來,紀子不時拿起毛巾輕拭。“……吶,明天對山王了呢,三井君。”
本來插着褲兜一聲不響往前走的三井頓了一下腳步,才答道:“呃……嗯……”
“雖然說,肯定是知道他們是常勝冠軍的,但是……”知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麽常勝法呢?
“……嗯,已經一起看過Tape了。”
“啊……這樣啊……”
“你……看過嗎?”
“……”紀子斟酌了一下,答道,“實際上……我看過現場。”
“哦?”三井轉過身,面對着紀子,倒退着走,“……如何?”
紀子低下頭看着腳尖,“唔……該怎麽說呢……”她停頓了一下,擡起頭來看着三井,“很強哦,我被震撼了呢,當時。”
“……這麽強?”
紀子看着三井的眼睛,點點頭,“嗯,真的就這麽強。”
“……”三井轉過身去,看着彎彎曲曲的路盡頭,“這樣。”
“事實上……大家可能都會覺得山王是不可戰勝的吧……可是就因為這樣,才有更加要努力戰勝他們的必要吧。”紀子側過臉看着三井的側臉,路燈下那堅毅的臉部線條因為陷入思考而更加緊繃,“湘北已經這麽一路走過來了,一開始對翔陽的時候,三井君或者其他人,也想過會不會就停在了這裏這樣的問題吧。其實縣大賽的時候,一個一個的都已經不是什麽弱隊了,海南也是,陵南也是,惜敗或者險勝,都足以說明你們的實力了。”
“但是……山王去年勝了海南30分吧?”
“诶?唔……話是這麽說沒錯……”紀子忽然沉默了下來。雖然說此次見面意圖為了緩解他的緊張而來,但似乎在如此強大的對手面前,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了。
所以一路沉默,眼看就到目的地。
再拐一個路口就見到裏美表姐家了,紀子忽然在三井面前停了下來。
“……三井君。”紀子擡頭,看着路燈下高出自己許多的三井,他倔強的唇緊抿着,眉眼的線條被昏黃的燈光照得柔和,但是她永遠不會忘記他出發廣島之前那個清晨,在小公園陽光下同樣一對眉眼同樣望着自己的時候,那樣清楚地傳遞出“這是一個從不服輸的男人”的訊息,“山王的中鋒很厲害……當時我就是被那樣一個人震撼了,氣勢、技術、體型、速度都非常好。因為這樣,我覺得……可能還沒有參加過全國大賽的赤木君,不一定能與之抗衡。”她看着三井的眼睛,那裏明亮地閃着光,倒映出縮小版的自己,紀子的心忽然就柔軟下來,如同一團棉花,“如果內線不是理想的得分點,我想明天,外線就會成為你們能否取勝的關鍵了吧……也許,安西監督會将三井君作為主要攻擊手了呢。”
三井愣了一下。“我?”
“嗯。”紀子點點頭,“我是這樣想的,如果讓赤木君與山王的中鋒全場對抗的話,赤木君未必能打滿全場呢,恐怕就算是一直鍛煉的赤木君,也會體力不足的吧,那麽這樣,把攻擊點轉移到外線的話,可以依賴的,不就是三井君和流川楓了嗎?流川的話,ACE的名聲遠揚,山王會找人重點盯防他的吧,啊,山王有一個去年的一年級生,今年就二年級了,跟流川的打法很像呢……”但是比流川似乎強很多……“無論如何,這樣想下來的話,似乎三井君是唯一可靠的選擇呢。如果說……明天真是這樣的話,三井君是不是能擔得起這樣的重任呢?”
“……你覺得呢?”三井目光中閃着不易察覺的忐忑。
“我……不知道呢,三井君。”紀子走上前,靠近他,“三井君呢?”
“……”三井轉開眼望着遠處,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
“那就好了。”紀子凝視着自己話音剛落就轉回目光看着她的三井,很認真很認真地告訴他,“因為是不知道,所以才有希望,才有可能性。不是‘不能’的話,真的太好了……”紀子低下眼,鼓起勇氣伸出雙手,慢慢地握住了三井的大手,“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能不能’這樣的問題,明天就會知道了呢……”紀子擡頭看着三井,感覺自己雙手正在被他反過來漸漸握緊,“但是我覺得,無論明天遇到的是什麽樣的狀況,如果是安西監督的托付的話……”
紀子看見三井的雙目在夜燈下逐漸點亮起光芒。
“我相信三井君一定會、一定會……好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