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蘭舒排斥這樣的捐款方式,一個紅色的箱子,流轉在每個班級。大家根據意願将錢投進去,班幹部在旁邊數錢,做記錄。

排到她的時候,她沒有先給班長看,而是直接捏着一角,将厚厚的一沓壓下去。

“唉,我還沒數呢。”班長叫蘭舒。

“不數。”她看着反着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

“可是這樣不知道每個班捐了多少錢啊。”

“不用算我。”

班長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女生,說話語速很快,為了跟上對話,蘭舒還差點咬到舌頭。

班長皺着眉斜了她一眼,本來收錢就煩躁,在趙敏的催促下,擺擺手,讓蘭舒先走。對後面的人提醒道:“後面的人把錢先給我數一下再扔啊。”

由于是晚自習時間,輪到十五班的時候,還剩半個小時下自習。

十五班和十四班兩個班的班主任背對着教室談話,教室裏面悶着亂糟糟的,大家都在偷摸地說着悄悄話。在趙敏她們的描述下,蘭舒才知道五個班合用一個捐款箱,高三一共二十一個班級,整個晚自習下來,每個班平均下來也只有半個多小時。她們都在吐槽,為什麽不每個班各自收好,還搞個紅色箱子那麽麻煩。這紅色,實在晃眼。

蘭舒邊寫題,邊聽着。半晌後,又擡起頭看向白板四分之一的地方。被紅色擋住了,看不見。其實本來就是看不見,但現在,她明顯感覺到了不可忽視的阻礙。

她放下筆,又向外看了看班主任的背影。

給趙敏寫了一張紙條:我想去廁所。

趙敏回:我和你一起嗎?

蘭舒: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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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互換了一個眼神,趙敏口型說道:“我先出去,過幾分鐘你再出去。”

蘭舒就看着趙敏的背影停留在班主任們的旁邊片刻,轉身就一溜煙跑了。她看着手表,計算時間。等到三分鐘整的時候,她也出去。

剛到廁所門口,就與趙敏撞個正着,兩個人興奮一笑。

“沒想到啊,蘭舒,竟然不學習,想着出來玩是吧?”

蘭舒在她的揶揄下,打開水龍頭,手浸到水的那刻,才覺得周遭的空氣好起來。

趙敏趴在她的肩頭,難得傷感,“一個月的零花錢都沒了。”

蘭舒不說話,繼續洗手。

“你捐了多少啊?”

“兩千。”

“多少?兩千?我說怎麽那麽厚,你哪來那麽多錢啊。”

“壓歲錢。”

“你好大方啊,我看大家都捐的不多,多是五塊十塊的,只有像我們這樣的傻子才拿出那麽多錢。”

“不是傻,現在多幫助別人,以後也就會有人幫助我們。我爸說,這是能量守恒。”

趙敏還想問什麽是能量守恒,對于文科生來說能理解字面意思,但從一個數學老師口中說出來,她确實不懂。蘭舒洗完手就走了出去,這次連手都沒擦,就甩了兩下,往回教室的方向走。

“幹嘛呀,叫人家出來,只洗個手就回去。”

趙敏看着她離開的方向,打算獨自再磨蹭會兒。

蘭舒用沾滿水的手摸向兩邊的胳膊,将水擦在上面。走過十二班的時候,她低着頭,專心擦胳膊。走過十三班的時候,她偏頭看了一下漆黑的天空,和前面只留着樓梯燈的教學樓。過第五個門,她扭頭一百八十度,往裏面看。十四班前後門都是關着的,保持轉頭的動作繼續往前走。

空着。

是的,能量守恒。

她覺得她爸說得對。

**

十月的川城依然熱氣逼人,太陽沒下去一點。蘭舒在放假的時候,也會随着沈梅過來,那時沒發現川城的天氣跟南柔差距竟然這樣大。一個陰雨綿綿的,濕氣橫生。一個光照不滅,烈陽當空。

大家剛放完十一假期,心還沒收回來。上學的第一天,個個跟熬了大夜似的,都變成了瞌睡蟲。把老師氣得課都不想上了,幹脆坐在前面看他們自習。

“七個文科班,就你們班成績最差。中考都是市裏的蛟龍,現在成了一條條蚯蚓,趴在桌上醉生夢死的。你們放假都幹嘛去了?高三了,要高考了知不知道?還有多少天啊,看看後面的倒計時。”

恨鐵不成鋼的怒斥,依舊未能喚醒沉睡的靈魂。

蘭舒也在衆人的影響下,撐着的眼皮終于挂了下來。被旁邊的人猛地一撞,吓得她渾身一哆嗦。

“不會吧,你也熬夜啊?”趙敏跟見了侏羅世紀的恐龍似的,睜着大大的眼睛驚訝道。

蘭舒離她遠一點,繼續眯着眼假寐,她永遠不會告訴別人已經連續看了三個通宵的漫畫。她可能快被高三的生活磨瘋了,本來準備放肆一天的,結果太好看,完全停不下來。縱容自己意識沉淪,但确實快樂。

趙敏見她是真困,就沒再問。畢竟自己的眼皮也在打架,既然老師都不想上課了,那還不得把握機會。反正是歷史課,聽聽就能記住,機會難得,也就歷史老師有這個真性情了。

在一聲聲嘆息中,蘭舒回了一點精神,但還是很困。她覺得自己都是飄的,腦子也轉不動了。什麽課都聽不下去,還特別容易渴。

在晚飯期間,她給沈梅打電話。

“媽。”

“舒舒,怎麽了?”

“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啊?”

“通宵看漫畫了。”

“啊?那你晚上不開燈,眼睛看壞了怎麽辦。”

“媽,我很困。”

蘭舒的語氣,聽着可憐巴巴的。

另一頭的沈梅,看着被自己罰站的學生,突然心生愧疚。她思考一瞬,對電話講:“那我幫你跟老師請假,晚自習不上了,先回去睡覺。下次不準通宵看漫畫了,知不知道?”

“媽。”

“行了,行了,不用你去撒謊,我去說。”雖然聽來不耐煩的語氣,可暗藏的都是寵溺。

沈梅挂了電話後,朝罰站的學生招手。語重心長地教育了幾句,讓他回教室。摸着自己的心髒,打出電話。

趙敏看蘭舒開始收拾書包,連忙扯住她的書包,“幹嘛去呀,王班說運動會的項目今天晚自習都要報上去了,你打算報什麽啊?”

蘭舒搖搖頭,湊過去,輕聲說:“回去睡覺。”

“靠!”趙敏更加攥緊手裏的書包帶,“不準走。”

蘭舒就着她的手,放幾本書進書包,拉好拉鏈。見她還不松,就拍了拍她的肩,投以安慰的眼神。

“運動會參加什麽項目?”趙敏松手,趁她出去的間隙,又接着問。

“不參加。”蘭舒不喜歡運動,一點都不喜歡。她只想躺着,躺在軟軟的白雲上。

趙敏心裏泛着酸意,“你不參加,我怎麽辦啊。現在還回去,就留我一個人孤獨寂寞地度過晚自習。”

蘭舒無奈,看到她的眼神,糾結下,嘴巴快于大腦,“報什麽項目嘛。”

“我報了鉛球和接力跑,接力跑還差一個人,我們一起吧。”

別看她趙敏現在體重是不輕,但也是個靈活的小胖子。

“好啊,一起啊,我也報了這個項目。”

于嘉聰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自然地接話。

趙敏無視,只看着蘭舒,眼裏有點請求的味道。

蘭舒無法,“好吧。”

“蘭舒,你要接力跑嗎?”陸子恒也走過來。

“對。”

“那我到時候給你加油。”

“哦?”于嘉聰撞陸子恒胳膊。

“啧啧。”趙敏呲着牙,一臉看透的表情。

蘭舒害羞點頭,“謝謝。”

說完就抱着書包離開。

書包第一次這麽輕,她坐上了與平時感覺不一樣的回家路。

時間好像也不快,這是她身後沒人的第十二天。其中七天是放假的,除掉今天和開始放假的那天,三天。自從那次捐款後,就沒見到了。

她從別人那裏聽說,或許又是去打架了,也可能去兼職。他似乎很會賺錢,經常賣給別人游戲裝備,還有她不懂的電子産品,據說離醫院不遠的小吃店,他也會常去。

蘭舒沒接觸過通過自己賺錢的活動,她有些不懂看起來平時不愛說話的人,怎麽去找客源呢,又怎麽去跟別人交流呢?聽過他說得最多的那次,就是警告她。一連串的,她依稀記得幾句。

她将頭靠在車窗上,頭随着車的行駛,小幅度地擡起又撞下。被折騰了幾下,她生氣地拍了一下窗戶。又拿起書包擋在中間,減輕很多。她就一手托着書包,一手扒着窗戶,坐了七站。

路過川城醫院的時候,她挪下擋住視線的書包一點,瞧着來來往往的人。他們的臉上都透着疲憊與愁思,無一例外。

蘭舒來過這裏幾次,看外婆的。沈梅不願意讓她來,不願意讓她去任何一個醫院。很小時候,她學會說話就比別人晚很多。好不容易會說後,又發現了結巴的毛病,為此沒少跑醫院。

在蘭舒十歲的時候,很多人給她給她過生日,還是在一個酒店舉辦的。蘭尉喝了很多酒,酒量不好。醉了就口不擇言,說了很多她不懂的話。但她聽懂了一句:舒舒,就這樣好好長大吧。

公交在站臺停下,她又将書包擡高,閉眼,不想再看。

還得回家睡覺呢。

沈梅說周末會帶她來看外婆的,那時候再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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