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這位同學！”陸子恒擋在蘭舒的前面，“她不認識你，顯然之後也不想認識你。”

“不想認識？”大頭譏笑。

“不想認識。”蘭舒說得一字一頓。

“原來真是個結巴。”旁邊有人一臉惋惜，“可惜了。”

“請你放尊重點。”陸子恒保持一貫的禮貌，臉上帶着明顯的怒氣。

“蘭舒，加個聯系方式？”大頭朝說話的人使了個眼色，又轉回到蘭舒身上，“我沒有別的意思，在學校也不會對你怎麽樣，但确實覺得你挺漂亮的，加個聯系方式，周末一起玩。”

“不要。”蘭舒斬釘截鐵拒絕，她不想交這樣的朋友。

大頭仿佛沒聽到她的話，拿出手機，摁了幾下，“輸進去。”

“我不要。”蘭舒有些慌亂地退後。

“她說不要，聽不懂嗎？這叫騷擾，我上去就會告訴你們班主任。”陸子恒将蘭舒拽後。

“告訴班主任。”旁邊的男生嗤笑，“你多大啊？還告老師，都快成年了吧，能不能有點成年人思維。”

“川高怎麽會有你們這種人？”陸子恒被對方的無賴堵地無言。

“我們是哪種人？你......”那男生還想繼續說，就被一個籃球砸中。他立即暴怒，轉過去就開始罵：“哪個不長眼的啊？這裏是籃球場嗎？”

“球扔過來。”程威一個人站在一面，下巴擡了擡，又重複遍：“扔過來。”

“程威，你現在打什麽籃球啊，運動會又沒這個項目。”大頭見是程威，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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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班班主任見十五班學生為運動會做準備，也放了自己班的一起下去訓練。但出來的也沒幾個，都忙着學習。兩個班，操場才攏共不到二十個人。

但是程威又沒報運動項目，他下來幹嘛？

“程威，你狂什麽狂，砸到我還不道歉？”被砸那人氣不過，況且那麽多人在，疼倒是其次，面子問題。

大頭用手背垂了一下他的胸口，又将籃球撿起來扔給程威，“道什麽歉，不就被球砸一下嗎？”

“晚上一起回去。”

程威接過球，漫不經心說了這麽一句。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他們倆認識？

大頭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不是他慫，而是程威現在徹底成了個不要命的。自從他奶奶去世以後，就徹底沒了顧忌。他知道程威奶奶在世時，不準他打架。所以，不管被打得多慘，都不會還手。而現在，以前打過他的人，一一都被還了回去。這人，打架特別狠。

“這什麽情況？”

“不會吧，大頭，你這就被捷足先登了啊。”

“閉嘴！”

程威在讨論聲中，将籃球輕抛給蘭舒，“幫我保管。”

看到她接過後，就轉身走了。

衆人在他的背影中淩亂。

陸子恒現在的眉頭都快擰成了一股麻繩，看着蘭舒手裏的籃球，話語裏有不可輕易察覺的嫌棄，“你怎麽會和他認識？他是個混混。”

蘭舒剛還處在懵着的狀态，聽到最後兩個字，她錯愕地擡起頭看向陸子恒。

混混？

她總覺得這個詞很嚴重，不該輕易用在他身上。

“見過幾次。”剛還被嘲笑是結巴，而蘭舒現在又慶幸自己是結巴。這樣就沒人會聽她繼續說和程威的幾次相遇，她也不想告訴別人。因為，貌似是她自己主動招惹他的。

“別和他來往。”陸子恒好心提醒。

“那籃球......”蘭舒盯着手裏的籃球發難。

她看向旁邊站着的十四班的三個男生，将球擡高了一點，剛想說話。

“走吧，回去自習。”大頭率先離開。

蘭舒：“......”

“對了。”大頭又轉過來，問：“你上次看見我，為什麽對我笑？”

這态度也太明顯了，就算他再自戀，也不會認為人家喜歡他的。但對着他笑，又算什麽。只撩，不負責啊。

“笑？”蘭舒努力回想，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她有對他釋放過友好的笑容嗎？

“算了。”大頭失落，“忘記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

說罷，他潇灑離開。

“走，叫他們回教室。”陸子恒走向于嘉聰他們。

“籃......”蘭舒還想說什麽，陸子恒就走了老遠。

這算什麽事嘛，這個程威一來，大家都變了一個人似的，立馬換了另一個态度。那十四班的幾個男生就算了，可陸子恒又怎麽了。他好像很讨厭程威。

蘭舒抱着手裏的籃球，等他們走過來。

這籃球很舊了，有些地方都掉了皮。她壓了兩下，氣倒是很足。她一點都不想帶回教室，一個女生，拿着籃球，很奇怪啊。而且，看她這別別扭扭地把球抱在懷裏，一點都不像會打籃球的。

前面的衣服被蹭地有些髒，她拿遠一些。在趙敏的“程威不是上次撿過你校園卡嗎”、“這事怎麽跟周岚說啊，知道了還不得氣死”、“你什麽時候跟他走近的啊，連我都瞞着”的念叨中，抱着礙事的球走回去。

這次他們沒有經過十四班，而是在另一個不靠近廁所的樓梯上去。

王班不在教室裏，但教室很安靜。大家都在自習，見他們進來也沒多少人關注。可蘭舒臉上熱熱的，這東西實在燙手。

周岚見她倆進來，而蘭舒手裏還有個籃球，口型問道:“球哪來的啊？”

“撿的。”趙敏自然作答，在蘭舒走去裏位的時候，一把拿過她手裏的籃球放在凳子邊。在回到自己座位上後，一腳将籃球踩在腳下。

“髒。”蘭舒欲言又止。

趙敏鼓了下嘴，把球踢過去。

蘭舒用手指勾着球，放到兩椅子中間。瞧了一會兒後，才開始寫作業。

晚自習下的鈴聲響起，她收拾書包的動作很磨蹭，将書本來來回回地在書包進出。

“走啊，蘭舒。”趙敏已經收拾好，站在旁邊叫她。

“今天你們先走。”蘭舒決定今天不跟趙敏一起走，不是因為那個人說的一起走，而是想将籃球還給對方。

“啊？”

“她要跟程威一起走。”于嘉聰靠着前門，似乎也有些不高興，看了眼自己的好兄弟，不耐煩地催促趙敏，“快點吧，你媽還等着呢。”

趙敏走過去擰他胳膊，“催什麽催。”手上不斷使勁，跟蘭舒說:“那我們先走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她心想，幸虧周岚不在，不然剛才于嘉聰那句話被周岚聽見，指不定誤會什麽呢。雖然她相信蘭舒肯定不會和程威發生什麽，只是不善拒絕。但這只是她個人的想法。

在其他人走後，她慢慢把書包拉鏈拉起來。環顧四周，教室裏已經沒人了。班長臨走前叫她把鎖帶上，故熄了燈之後，尋着透進教室裏的微點光，抱着籃球鎖門。

蘭舒研究了會兒，這鎖直接插上就好。她将籃球放在地上，摁着鎖炳，落鎖。

“走吧。”身後出現的聲音吓得她立即轉頭。

只見程威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的身後。

他今天穿了校服，一眼就能看見胸前的川高徽章。頭發比第一次見的時候長了很多，那時候還是個寸頭。學生剃寸頭，挺少見的。青春期的男孩子大多比較注重形象，也或許寸頭不是誰都能駕馭。

而現在，頭發已經長了很多，有些刺刺地豎在頭上。如果是別人，或許會滑稽地惹人發笑。但他，好像确實就那麽回事，像個造型。一點都不突兀、奇怪。

蘭舒撿起地上的球，遞給他。

程威沒接，轉身就朝樓梯口走。

他腿長，走得快，蘭舒就在後面亦步亦趨跟着。小跑兩步，慢走一步。

漸漸地變成，小跑一步，慢走一步。

直到一直慢走。

放自習，大家都急着回家。他們走得晚，剛走出教學樓的時候，那個鋼絲門正好落下。程威拉着她的小臂，帶着她跑出去。

“剛才我問有沒有人，你們怎麽都不回答啊！”保安拿着手電筒，往倆人身上照。

“對不起！”蘭舒連忙道歉。

“快回家吧！”保安知道高三學習壓力大，沒說什麽，讓他們快點走。

程威一直都沒什麽反應，表情淡淡的，仿佛都不關他的事。

蘭舒低着頭，踩着自己的影子跟在他右側後方。“謝謝你。”她率先打破沉默。

對方沒接話。

好一會兒，快走到校門口，程威才問:“謝什麽？”

“幫我們解圍。”

“沒有們”

“什麽？”

他繼續不說話。

之前确實是一輛公交回去的，難道他還是去醫院。蘭舒心裏猜測着，沒有問出口。她不想主動去戳別人傷口，戳疼了，又沒有嘴去安慰。

月懸，星耀。

沉默許久。

一般都是放學後，走到站臺等兩分鐘車就來了。現在晚了點，要等下一班。這公交慢，一班得30分鐘。

現在抱着程威的籃球，沒法背單詞。心裏卻沒有惱火。就算趕不上公交，就算被籃球牽制着，但心裏依舊一絲絲不耐煩都沒有。

嗯，她脾氣一直挺好的。

“你叫什麽？”

突然一個問題砸來，蘭舒腦袋空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