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為什麽要拍合照。

一個人的青春痕跡是淺薄的，兩個人的腳印更深。

蘭舒拉着程威站在鏡子前，對着鏡子拍了一張。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衛衣，他依舊是黑色，兩個人的頭上都帶着一樣的兔耳朵。因程威有些不太情願，所以他并沒有看鏡子，而是側着頭。側臉輪廓鮮明，這個角度下鼻子挺翹，有種漫畫感。

“比個耶。”蘭舒拉起他的手。

程威還是維持剛才的姿勢，伸出兩根手指，瘦而長，不算白皙，青筋分明。

這人的臉色直到拿下兔子耳朵才有所緩和，還是跟在蘭舒的後面逛着。

蘭舒看到喜歡的頭繩，拿下來在頭上對比了下，看到旁邊的也覺得好看，兩只在手上，怎麽都沒分出個好歹來。

“都買。”程威第一次陪女生逛街，說句實話，有些累。就這麽個潮玩店，逛了有半小時了，啥都沒買，但啥都去碰碰。他有些預見之後自己的生活。

“可你不覺得這個小熊更可愛嗎？”蘭舒舉高右手。

“那就這個，”

“可小貓也可愛。”

“都買。”又繞到這句。

“你選一個。”

“......”

“蘭舒。”程威無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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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出來了嗎？”

“我求你，都買吧。”

蘭舒定看了他幾秒，将頭繩放回原位。翻去一個白眼，就往門口走。

程威将目光落去架子上，東西太多，眼花缭亂，都找不到剛才她拿起的兩個了。轉頭見蘭舒生氣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手從褲袋裏拿出來，追上去。

他剛要服軟叫她，就見對面迎上來三個人。是趙敏他們。

程威低聲說了句“服了”，沒上前，手重新抄進兜裏。

趙敏看見蘭舒眼睛都亮了，小跑過去，抓起蘭舒的手興奮地想轉圈圈，“居然在這裏碰見啊，天注定的緣分，你和誰來的啊？”

蘭舒眼睛撇了一下，往程威的方向。趙敏順着看去，噘了一下嘴，腹诽道：果然是重色親友的，天天呆在一起也不知道膩不膩。

“你剛是逛這個潮玩店了嗎？買什麽了？”

“沒買。”

“啊，我在網上看見新出了好幾款小發卡，特別好看，走陪我進去看看。”

倆人，就這樣相互挽着重新走進了店裏。

于嘉聰和陸子恒勾着肩，跟在他們身後。

程威。

在最後。

蘭舒明顯開心了很多，她不再是自己碎碎念，而是跟另外三個人開心地讨論，手上多了很多小玩意。

程威在最遠的地方，看着她一個個拿，就是沒有剛才說喜歡的那兩個頭繩。他就看着，看着，眉頭皺地越來越緊，看到讓他快要爆發的時候，“啧”了一聲，走了出去。

“真有本事。”

他靠在玻璃欄杆處，朝下看。有個非常大的充氣墊子，整個商場中央都被占了。裏面有很多小球，還有小孩在裏面滑滑梯。

手機震動，進來一條信息。他看完，用手機背輕敲玻璃，有一下沒一下，整個人都陰郁下來。過了一分鐘，才摁亮屏幕，回那條消息。

直到很久，裏面的四人才出來。

蘭舒手裏多了一個袋子。

她沒朝他走來，也沒理他。四個人并排走着，程威還是懶散地跟在他們後面。

也不怕擋別人路。

程威煩躁地想。

他停下腳步，四人的背影越來越遠。頓了片刻，轉身。

四人找了一家炸串店，陸續進去之際，蘭舒回頭找程威的身影。夠着頭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不禁愧疚起來，覺得自己剛才做得實在有點過分。真是作。怎麽能把他一個人落在最後呢。

“不好意思，我去找一下程威。”

蘭舒話還沒說完，就往返跑，邊跑邊打他電話。

很快接聽，蘭舒停住，對電話那頭的語氣很急，“你去哪裏了？”

“正在往你們那邊走。”

蘭舒沒有再跑，慢慢往前走。

倆人都沒有挂斷電話，也沒有說話。她能聽到電話那頭很嘈雜，有樓下小孩吵鬧的聲音。逐漸重合，她才看見程威。

“對不起。”蘭舒道歉。

程威沒應答，而是将手握了一個拳舉到她面前，再放開的時候，多了兩根皮筋。一根是小熊，一根是小貓。

“不是喜歡嗎？”

蘭舒一直沒接，程威只能牽起她的手，套在她的手腕上，一手一個。

“你都不生氣嗎？”蘭舒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生氣。”程威将她手裏的袋子撫平了褶皺，拿在手裏，看她，“你剛才跟陸子恒一起戴眼鏡的時候，很生氣。可我不該上去打擾不是嗎？你跟他聊得很開心，他應該很會逗你開心。”

“只有這個嗎？”

“不然呢？哦，還氣自己，不能讓你開心。”程威理了一下她的衛衣帽子，看她那呆樣，又想起和陸子恒的親密，心裏悶得慌，直接拽着帽子扣在了她頭上。

“我丢下你，你不生氣嗎？”

“生氣？”程威眯了眯眼，艱難地扯着嘴角，“不生氣，就算你丢下我，我還是會跟着你。”

“程威，對不起，下次不會了。”蘭舒垂下眼睫，哽着聲音。

程威拉住她的帽子，逼她擡起來與他對視，“沒什麽對不起的，我剛惹你生氣，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別道歉，我不需要。”

“還有，蘭舒，先對自己好，有什麽脾氣就發，不開心就說，我願意受着。要最愛自己，再對別人好。”他說完，就抓着她的衣袖，往前走。為了适應對方的步子，他邁地很慢，也很小。

蘭舒被牽着，不費什麽力地跟上他的步伐。

“傻子。”她默念了句。

等蘭舒再回來的時候，菜還沒上。趙敏他們三個人坐到一排，對面明顯是留給他們的，還有兩杯沒開的飲料。

“哄好了？”趙敏眨着八卦的眼，在倆人之間來回看。

也不知道誰哄睡，就幾十分鐘的事，分得快合得也快。蘭舒點着頭拉程威入座。

趙敏在桌下踩了旁邊的于嘉聰一腳，舉起飲料瓶，“還是第一次跟十四班的大帥哥吃飯，來，大家幹一杯！”

“幹杯幹杯！”于嘉聰在脅迫之下，“熱情”地舉起酒杯，“吃了這頓飯，以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蘭舒也高興地舉起來，今天終于将程威拉進了他們的大部隊。只有陸子恒和程威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動作着，看不出任何高興。倆人對視了一眼，又迅速移開。

大家都沒主動拉近他們兩個，就随便聊着學校的話題，還有最近的明星八卦，這頓飯吃得倒開心。

每個年紀有每個年紀的心事，大家說起未來，一方面是憧憬，還有擔憂，無措。

“我媽說這次百校聯考，如果我靠到班級前八，就讓我寒假出去旅行過春節。”

趙敏吃地臉上紅撲撲的，外套也都脫了，裏面穿的是短袖。

“為什麽是八？”蘭舒誠實發問。

“因為發啊！”于嘉聰大笑着接話，“你不知道趙敏家裏做什麽的嗎？”

“不知道。”

“她爸媽做大理石生意的。”

“于嘉聰！你知道我為什麽跟我媽提這個要求嗎？”

“為什麽？”

“因為今年過年不想看見你，否則會影響我高考的運勢！”

“切，我還不想看見你呢！”

“那就別見！”

“好，誰見誰是狗！”

“行！”

見倆人越說越認真，陸子恒拿起一根串就堵住了于嘉聰的嘴，“多吃點，少說話。”

于嘉聰拿下嘴裏的串，豪放地咬了一大口，擡眼正好看見程威在給蘭舒倒飲料。心裏一下子不爽了，替自己的兄弟不爽。平時沒機會，今天可算逮着，怎麽說他都得為自己兄弟再争取一下。這都還沒開始競争呢，他兄弟就沒機會了，說出去還有什麽面子。

“蘭舒，陸子恒說你大學想回南柔嗎？”

“嗯。”蘭舒看自己杯裏的飲料，端起喝一口。

“你肯定是考南大吧，子恒說也挺想去南大的，那邊互聯網發展好，他正好想學計算機。”

于嘉聰左腿被踢了一腳，右腳被踩着。額上的青筋一跳，他轉頭看向左右兩邊的人，憋着氣，拼命忍着。

“如果想學計算機，南柔是個好發展的城市。”蘭舒沉浸在話題裏，沒察覺下面的小動作。她的嘴吃得紅紅的，說的話都比平時黏糊了一些，“那邊有很多獨角獸企業，包括最近大火的短視頻軟件，總部也在那邊。我之前的同學，他們除了出國，基本意向也都是留在南柔，就業機會多。”

“你們都想到就業了？大學還沒上呢，考慮那麽多幹嘛？對了，你之前讀的是國際學校嗎？”

“嗯。”

“那肯定氛圍比川高好很多，輕松一點吧？”

“也沒有，大家都很拼，時刻都在比。”

于嘉聰意識到扯遠了，立即急轉彎，“我是覺得南柔挺好的，比川城好。你家還在那邊，以後子恒去了，還得你帶着他多去逛逛呢，他這人怕離了我都交不到朋友的。”

“會的，大家都是朋友。”

“哪種朋友啊？”于嘉聰故意問。

他這話問地賤兮兮的，桌間一下子沉默地尴尬，只能聽見鄰桌的談笑聲。

店裏不算亮，一桌一個大燈打下來，也照的亮堂。人多，每個桌子都坐滿了。熱鬧的氛圍在不斷翻滾，只有他們這一桌，一下子冷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