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南柔下雨了
南柔下雨了
在新的一年臨界點的時候,需要儀式感嗎?
蘭舒以前覺得不需要,現在嘛,不一樣了。
今年的跨年晚會開始地特別早,還沒到六點,沈梅和蘭尉就各自坐在沙發一邊看聯歡晚會。
“我等會兒去醫院給外婆送餃子,你們倆就随便在家下點吧。”沈梅看了個開場節目,就有些興致缺缺,起身往廚房走去。
蘭尉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女兒,也坐起來,“我跟你一起去,舒舒,你自己在家随便下點吧。”
蘭舒:“......”
蘭舒窩在單人沙發裏,捧着個水果盤,時不時往自己嘴裏投一個草莓。看了一會兒節目,又在網上搜了一下節目單,沒什麽感興趣的。就在沈梅臨出門的時候,說一起去。
“你別去了,小姨姨父外公都在,病房太擠了。大人談的事,小孩子又不懂。”
蘭尉跟在沈梅後面附和:“你媽說得對,你去找你那些朋友玩啊,你們小孩跨年不都得放個煙花,倒計時什麽的。”
“人太多了,不想去~”蘭舒扒着門框,眼巴巴地望着兩位大人。最主要的是程威都不回她消息,她問了今晚幹嘛,這人......這人......算了.......
沈梅的高跟鞋在樓道裏踏地“踢踏”響,摁了一下電梯後,朝蘭舒招手。
蘭舒興奮地踩着拖鞋剛準備走過去,程威的消息就蹦了出來。
【煙花,滑板,選一個。】
“你女兒笑什麽呢?”蘭尉立馬穿好鞋,探着頭去看。
“走吧,沈禾那邊都催了。”沈梅走過來就扯着蘭尉,還拍了一下蘭舒的頭,給了個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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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爸媽。”蘭舒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跟他們告別。
“嗯,再見。”
站在電梯裏的蘭尉,越想越不對勁,雖然他是想着女兒多出去交些朋友,但是就剛才那反應,笑得那樣,作為一個班主任,要是這點警覺都沒有,還不如退了算了。
“舒舒早戀了。”他直接下了這麽一個判定。
“不會的,你能不能對自己的女兒了解一點。”沈梅都懶得跟他說,傾斜了一點身體,想離他遠一點。
蘭尉見她這樣,直接貼到了電梯的最角落,話裏酸酸的,“就你了解,你知道女兒的目标大學是什麽嘛?”
“能上什麽就上什麽呗,就算以後不上班,也有我們養着。”
“這話是不錯,但我上次跟舒舒聊了幾句學習。你看!就我關心她的學習,你是一點都不關心啊。”
“哎呀,快說。”
“她說,想上南大。”
“南大?南柔大學?”
“不然還有哪個南大啊!”
“她有意向的專業嘛?”
“動物醫學。”
“沒見她對這些感興趣啊,連動物園都不想去。”
“小孩子嘛,想法都是多變的。你夏天拉着她去,舒舒本來就愛幹淨,受不了那些氣味很正常。”
“我發現我們倆在對女兒的教育上犯了一個錯。”
“嗯,我也覺得。”
“說說。”
“我們以前都一致覺得她能健康長大就好,對于外界的東西都不會做要求。可舒舒也要成年了,連要上什麽大學,我們都不敢去問。我知道你在怕什麽,我也在怕。咱們給她創造的環境太過單純,以後怕她吃虧。”
“嗯,我也有這個顧慮。特別最近,她老出去,我雖然放心,但總感覺心裏慌。”
“那個男孩?”
“你知道?”
“你不也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前一陣釣魚回家就發現了,那男孩怎麽看着不像學生啊,穿得一身黑,跟個混子似的。”
“對吧,我也有這種感覺。感覺我家舒舒跟他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不搭。不過,我打聽了一下,是跟她一個學校,隔壁班的。”
“蘭舒的媽媽,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關心一下,我又沒阻止,還不是怕她被騙。哪個父母,像怎麽能沉得住氣啊。還記得上次跟我要壓歲錢說是捐款的事嗎?”
“嗯,怎麽了?”
“就是這個男孩。”
“他啊,好像家裏......”
“你怎麽想?”
“我......只要舒舒喜......哎......”
“我知道,這男孩太陰郁了,成績好像也不太好,不過啊,我跟你說,他物理化學特別高,基本都是98以上的。”
“這麽好?嗯,我覺得這男孩不錯,跟我家舒舒互補。”
“......”
倆人一直到進了車,還在左一句右一句,只不過逐漸變成了鬥嘴。
車開到小區門口,蘭尉愣了一下,擡着下巴讓沈梅看門口。
沈梅看去,是一個男孩,拿着一塊滑板。還是之前見過的那個穿搭,全黑,戴着帽子,看不清臉。低着頭在發消息,背挺地很直,隐在黑暗裏。
“這男孩個子高,比我家舒舒高不少。”
“長得嘛,看起來也不錯,臉挺小。”
“對我家舒舒嘛,好像也還可以,我上次去小沈家守株待兔,她家不是靠大門的七樓嘛,看得一清二楚。這男孩替我家舒舒系鞋帶,舒舒還把腳動來動去的,他也不生氣。看起來,脾氣倒也不錯。”
“老蘭,原生家庭這塊也不能強求,只要這男孩有上進心就可以。再說,咱家也不差啥。”
沈梅說了一堆,蘭尉黑着臉沒個應答。最後實在受不了,讓沈梅別說話,自己則計劃着高考完,最多等高考完,一定要找這個男生談談。
“舒舒什麽時候回南柔高考?”
“看她自己想什麽時候回去。”
“嗯,只能讓她住校了,要不還是晚點回去。”
“沒事,高考卷子都一樣,回南柔也是不停地考試。”
“你可真放心。”
“還是我們家舒舒懂事。”
**
蘭舒給程威回:【都想要。】
程威就回了個句號,沒下文了,等了幾秒,又說在她家小區門口。
蘭舒覺得這人可真夠霸道,也回了個句號。一般表示無語都是一連幾串,但程威不一樣,就給你一個。無語到多打幾個都覺得費時。
年輕人愛在跨年的時候搞些活動,之前在南柔也是,去中央廣場街的街頭倒計時,看表演,但凡有個人叫蘭舒都不太想去。她時常在想自己究竟是屬于安靜內向的性格還是開朗外放的,都不是。應該是介于這兩點之間,在安靜的時候想安靜,鬧騰的時候也鬧騰。她有想過,做很多事,不敢嘗試的事,可許是天性膽小,所以被壓抑着。這也許就是她格外關注程威的原因,因為與衆不同。這是她潛藏叛逆的反抗,小小反抗。
程威應該是想教她滑板,上次說過。
認識這麽久,蘭舒還沒見過他滑板的樣子。雖然他不參加學校的運動會,但能從手臂上的肌肉看出是在運動的。所以他愛穿背心,有時候就穿個夾克,裏面套件背心。
其實,蘭舒不太理解,就自己下了個判斷,覺得這人是悶騷。
蘭舒找了件紅色的毛衣,選定後又在裙子和褲子當中糾結。
要說,玩滑板穿裙子應該不太方便吧。可是,褲子又覺得不好看。女為悅己者容,但程威又察覺不到她這些小心思。自己天天一身黑,都不知道是故意耍帥還是懶得搭配。
就在蘭舒磨磨蹭蹭編頭發的時候,程威給她打來了電話。
挺難得的。
“不回消息。”埋怨的陳述句。
蘭舒開了免提後,放在旁邊,繼續編辮子。
對方說了一句後,也不再說話。
沉默片刻。
“生氣了?”
蘭舒依舊不回。
“外面冷。”太明顯的求和委屈。
蘭舒夾好最後一個夾子,才開始給電話那頭的人回話:“你給我發句號。”
“嗯?”
“以後不準給我發句號。”
“好。”
“什麽叫好?”
“我以後不給你發句號。”
“哦。”
等蘭舒下去後,就見程威單手插着兜朝她望來,腳下還踩了一塊滑板。今天穿地跟平時不太一樣,是黑色的衛衣。比平時更多了一些學生氣。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地特別長,長到映到旁邊的花叢裏。
蘭舒特地避開了他的影子,蹦跳着過去。看向他腳下的滑板,歪着頭不說話。
“看什麽?”
“你今天有些不一樣。”
“哦。”對方耳根有些發紅。
“那你看看我。”
“怎麽了?”
“那你發現我今天不一樣了嗎?”蘭舒特地挖了挖頭,讓他能到自己後面的頭發。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
“你脖子不舒服嗎?”
“......”
被留在原地的程威眸子閃着疑惑,他瞧着蘭舒的背影發愣,不知自己哪裏又惹到了她。拎起地上的板子,跟在她身後。
他想,幸好前面的人腿短,不然以正常速度可能都跟不上了。
跨了兩步,他跑到蘭舒的身側,兩個人并齊。
“我今天紮的雙馬尾辮。”蘭舒悶悶道。
程威側過頭去看。
他發誓,真的跟平時梳的單馬尾沒什麽區別。他理解中的雙馬尾是兩邊,一邊一個。而不是兩個叉,對,就是兩個叉,看起來像麻花辮捆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