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拟筠
第十七章:拟筠
天剛及魚肚白時,曹白遲便命人送來了我的官服和官帽。
穿戴整齊後,天色已至大白。
曹白遲和着一衆官員送我至馬車前,他說:“許大人,勞煩了。”
長鞭策馬,辘辘而行。因着回帝京有些急促,故抵達帝京時就在三日後的晚間,那時的帝京上空烏黑一片,只有幾顆稀疏閃爍着的星辰。
我們的馬車抵達帝京城時,就被那守城的士兵給攔了下來,他們将趕車的車夫攔着,嚴聲呵斥:“來者何人!正直夜禁,不容入城。”其實這也确實怪不得他們,畢竟正值夜禁期間,縱然是皇家的人,沒有陛下的旨意也不得出進城門。
違令者,輕者不是革職流放,便是丢了性命。
我從懷裏摸出拟安給的通城令從帷幔中遞了出去,然而那士兵卻好似故意不認這通城令,佯裝看了幾眼硬是不開門。
車夫捋了帷幔湊臉進來,朝我搖了搖頭,我便是明白了。
我道:“你讓他們仔細看看。”
車夫依言說道,那士兵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夜禁期間,不得出入城門。”
“放肆!”我捋了車簾探出了頭,看着這些士兵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又怒喝道:“混賬東西,還不速開城門!”
拟安既然傳我回宮,而且就在昨日我也傳書與她,她也定有交托,那麽這些士兵還敢攔,定是受了誰的囑托。
他們見是我又互相看了一眼,到底也是有些忌諱的,他們放低身子道:“許大人,你就別為難小的了。現在正是夜禁時期,我們也不敢開門啊。”
我從馬車上走下來,從懷裏拿出那塊金色的牌子,亮在他們的眼前,他們見了驚恐無比,只能跪在地上呼着萬歲。
“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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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令道。
禁閉的城門巍然打開,我仔細的掃視了他們一眼,方才那大聲呵斥的人則是垂下了頭,身上抖着不停。
“呵。”
古道蕭瑟,夜風微涼,車輪轱辘滾在古道上。我扭頭去看那越來越遠的城門,果然瞧見了有一小兵神色慌張的朝着一處跑去。
抵達南熏門時,拟安早已派人等在了那裏,他見了我連忙扶着我出了馬車,和我小聲說道:“太傅大人,陛下等您許久了。”我微微點頭,示意他快些帶路。
養心閣外,宮娥近侍整齊的候在那裏,手裏提着宮燈。而養心閣裏則是議論紛紛,這不用想也是曹家的人。
領着我的內侍,讓我在門口稍等片刻,又緊趕着上去通報于拟安,不過一眨眼,就見着拟安從養心閣裏出來,身後還跟着一群臣子。
“陛下萬安。”
我俯首跪在地上,朝着她行了個大禮,她見了我急忙過來扶起我,手間也有些顫抖,哽咽道:“師父,爾可算回來了。”
聞言,我緩緩擡頭,去看她。
幾月不見的她,才當政不過半載,身形便消瘦了許多。才不過二八年華的她眉眼上染上了滄桑,我順着她扶過來的手緩緩起來,溫聲安慰道:“讓陛下久等了,是臣的罪過。”
“師父說的哪裏話,拟安是不會怪師父的。”她微微一笑,好似想到了什麽,轉言又道:“以後師父來養心閣,可不許再行如此大禮了。”
如此的殊榮,引得在拟安身後的曹家的人微微異動,神色各異。
我透過拟安,去看他們時,他們的眼裏淨是豔羨與嫉妒。
我抿唇不語,随着拟安進了裏屋,正值盛夏,屋裏還有些悶熱,一旁的置物架上放着許多裝着冰的青花盤,涼氣便生于養心閣,倒是清涼了許多。
我一進屋,便有宮人添了一把竹制藤椅并在那些曹氏子旁。
拟安揮手讓我們坐下後,才方敢坐下去。稍瞬,坐于第三個位置的一個身着緋色官服的人站了站了起來,說道:
“老臣以為,拟筠皇子已年至十二三,陛下應當給予親王之位,使其前往封地永駐。”這人劍眉飛揚,雖然兩鬓早已染霜,胡須也已銀白及衣襟,但是眉宇間依然透露着一股融入骨髓的淩厲之氣。他說話間,頭上的黑色鴨翅帽兩翼也随着他的幅度而微微顫抖。
這人正是先曹後的兄長曹明光,官至護國,品階至正二品。
“臣以為,拟筠皇子不過一棄妃所誕,生于那荒閣,不應封王,給予節度使之位。”
話語未落,便有人大聲呵斥着他:“原放,慎言!”
聽聞這言語,我也心裏一驚,側眸看了過去,這人乃是身着緋色官袍,腰佩朱色革帶,腰挂朱線繡制的魚袋。
眉宇青澀,目光清澈,不過一年輕的小夥罷了。
呵斥他的又是一名身着朱色的官員,只見他當即起身瞪了一眼那原放,惹得那原放當即噤聲,面色通紅。
那人擡眸看向拟安,卻見拟安并未言語,吐了一口氣,才道:“拟筠皇子雖是生于荒閣到底也是陛下皇弟,臣以為陛下應當顧及先皇顏面,給予拟筠皇子國公之位,待得弱冠之後可給予郡王之位。”
給予國公之位,這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倒是沒甚實權,也不算落了顏面。
曹明光聞言,臉色倒也有些不适,一青一紫交相輝映。
曹明光的目光也落在這人身上,那人也注意到曹明光的目光,只是朝他搖了搖頭。
曹明光如虎的眸子轉了一下,便是沉默,似在思慮,直至半晌之後,才吐出一句:“老臣以為,雖然拟筠皇子貴為皇子,但是為官也應當從公做起。陛下不妨将拟筠皇子授予郡公之位,留于朝堂至弱冠,後遣往蜀地為蜀郡公王。”
養心閣一時靜谧,曹明光的胡須在涼風中吹着。這應該算是曹明光的退讓了吧。
拟安坐在那龍椅上扶着額,眉頭緊鎖,好似在思索着什麽。
“師父當以為如何”
陡然,她緩緩擡頭看向我,詢問着我意見。我這才想起,聽了半晌的我一言未發,我讪讪摸着椅臂起身,理了理衣襟,走至養心閣中堂,只回了四個字:“陛下仁孝。”随後便拱手坐回了那椅子。
“啧—”耳畔響起幾聲嘲諷,曹明光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又朝着附庸他的幾位大臣同時使了個眼色。他率先起身說:“天色已晚,陛下應當歇息了,老臣這便告安了。”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曹明光一走,其餘幾位大臣也是一甩長袖,從椅子上起身也跟着行了禮一前一後的退了出去。
看着他們都走了,心下也了然,便也緩緩從椅子上起身,溫聲辭去:“陛下早些歇息,臣也該退下了。”
“師父不留下來教拟安應如何做麽”拟安從椅子上走了下來,拉着我不讓我離去。
“臣方才已經給了陛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