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尾一:難卻

第四十六章:尾一:難卻

冬意未冷,春暖未至。

又是一年白雪滿頭,停頓在那三角寒亭下時,透過葉上凝珠,才覺已白頭。

“大人,該醒醒了。”溫和的聲音落入耳畔,落醒餘溫,我扭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安子,淺笑:“原只是想在此處淺歇片刻,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是大人操勞過甚了。”安子扶起我,緩慢走向三角亭掩住的養心閣,細心提醒:“大人,路面濕滑,莫要摔了。”

“陛下可安好”我一面問着安子,一面打聽着許元:“許元那孩子如何了”

一夜天寒冷,許元身子瘦小,且又受了大刑,定是不好受。

“陛下方才倒是醒來幾次,只不過片息又睡了過去。”

我點點頭,細聲叮囑安子幾句,想了想,又道:“一會兒,你随我去一趟一夜天罷。”

一夜天血腥一如往常,如今的我對于這腥味只覺作嘔,剛及兩步,便覺心口被那腥味壓抑。安子連聲勸道:“大人,回去吧,莫要折磨自己了。”

我搖首堅持走進去,好在有守獄的內人在前方引路,很快便尋到了關押許元的地方。

透過門欄,許元蜷縮在角落裏的背影便落入眼眶,寬大的囚衣罩在他瘦小的身軀上,格格而不入。

此間的許元正側躺在枯燥的藤草上,似奄奄一息。

“許元。”我急忙走過去扶起他,一邊拍着粘在他發絲上的枯草,一邊同安子将他扶正。

許元應是想不到我會來看他,疲倦的眼眸裏流露着驚訝與一絲難過。

他在難過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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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經過多日的審訊,許元的聲音沙啞無力,輕飄的我險些沒聽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莫要開口:“我曉得你定受了人威脅,才會如此糊塗。”我擡首看向安子,安子轉身守在門外,朝我點頭後,我才繼續問道:“你跟我雖不及安子,倒也不短。你可否告訴我,你為何要選擇背叛我與陛下”

許元垂首沉默半晌,搖首道:“沒有人威脅我。大家都曉得我是曹家的人,叔父一家是因先生您而人亡,陛下又只信你,我想為曹家翻身,便只有投靠足矣支撐我做這一切的人。”許元虛弱的抽出我手心下的手掌,自嘲:“我如今不過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入不得朝堂,所以也只有投靠他們。”

“陛下已按律令為曹家降罪……”

“降罪”許元截住我說的話,不免輕笑:“是殺是留,不過是她一句話。如同當日的貞平公主不是麽做了便是做了,如果可以求得原諒,他們可以活過來,那麽我會選擇原諒。陛下是女帝,雖是留有曹家血液,但到底有你!”許元力竭吼出:“若是沒有你,陛下怎會對自己舅舅動手!怎會如此不固!”

那一瞬,我顯然愣住,以至于沒有聽見後面許元的話。他說:“你可曉得有多少人想治您于死地。”

猙獰的動辄,使許元身上結疤之處急促溢出猩紅。那猩紅使我驀然回神,我再次落眸在他身上。向來怕疼的他卻絲毫不在意,大許是習慣了。

“莫要再亂動了。”我柔聲喊停他,按下他的肩翼,側眸向門外的安子:“去請劉太醫過來吧。”

“你莫要亂動,傷口要是再裂開會很疼的。”

此間,許元的臉色因着疼痛而變得蒼白,冷汗細布于面龐。我拾起白淨的袖襟為他擦拭,柔聲責怪:“你也曉得你是曹家的人,投靠陳王,以陳王個性,怎會留你們存活”

小雨薄露,養心閣內燭火微曳,階上燈籠如月輝透進窗沿。

曹遲暮坐在床沿,一手翻閱着奏疏,一手為床上的人兒搖着宮扇,神情盡是柔和。

最終我選擇悄然退出這柔和,同安子微笑道:“我們回去吧。”

黑夜濟濟,細雨泥濘,雨打竹葉,一望如舊。我于雨夜裏漸漸沉睡,不知朝暮。

待黎明出現于我視線時,床畔不知何時坐上了一人,那人長發散肩,身披梨白寝衫,恰似夜間溶溶月。她單手撐頭靠在我的身軀上,呼吸時緩時疏。睡顏恬靜,臉色卻是蒼白。

“陛下。”我終究是選擇了喚醒這一眸,目光環視在四周,尋找蘇惟吉的身影。但這狹小的小屋只有我與她,就連安子也未曾在此處。她動了動指尖,蝶影撲朔,莞爾:“爾終是醒了。”

我不明白她此言的意思,尚不及思慮,她的話又接憧而至:“我決定尊崇皇叔他們的意見,廣選寒門子弟入仕,并充盈□□。”她頓了又頓,擡眸看着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嘆道:“并打算放您出去。”

拟安神情裏的憂傷無法掩飾,盡管她一直保持微笑,臉色的蒼白則是襯托了她的無力。

我緩緩起身,靠在床頭,與她同坐一塌,大膽并且放肆的将她摟在懷裏,輕輕拍撫。我不曉得她與他人達成了何等交易,但是在這一刻我卻想放下心裏的自私與虛僞告訴她:“若是不願,便不答應了。”

拟安搖首,淺笑:“以前是我不懂事,以為一切便是那麽的容易。但是以後我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心口處,總覺濕潤,垂首相視,她掩手輕咳。我忙喚蘇惟吉,她又擺手阻止:“您不要喚惟吉和安子,我沒事。我只是想與您單獨的相處片刻。答應我,好麽”

我沒有拒絕,含着莫名的情緒扶起她的身子,怎知她卻一把将我抱住,展示她情緒的話也傾瀉而出,她哭着說:“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淚水轉瞬濕溢我的肩翼,待她哭夠了,眼底也是一片浮腫,如同兔眼。我舉手輕拭,“陛下是旭霖此生至愛,若是有有如果,旭霖定當身披紅妝迎娶陛下入門。”

“若有來世,定要我先遇到您。那時您不再是禁中服侍在君王身側的內侍,也不再是什麽帝師,什麽奴才,更不是貴公子,就只是鄉間百姓。如此您便只能娶我一人,與我白首。而我呢,就是小溪畔搗衣的浣紗女,有一日,您路過小溪,勾壞了我的紗……”明眸漸亮,她的目光落在窗沿外的梧桐,時而淺笑,時而蹙眉:“但您一定要等着我,不要早早的娶了別人……”

“好,我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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