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君問歸期終有歸期
君問歸期終有歸期
“祁雲封,兇手怎麽樣了?”
“死了。”
“什麽?”周識也顧不得繼續吃桃子了,追問道,“怎麽回事?”
兇手死了,本該是好事。他可以向玉帝邀功求得嘉獎,也許,擾亂祁雲封命運的事情,可以功過相抵,他也就可以回天界繼續做他的清悠仙人。
不用再擔心随時會丢掉自己的小命。
但一想到這件事,周識心中便生出深深地不舍。
祁雲封道:“那日你被他……,他便自爆身亡了。”
聽到這個結果,周識卻高興不起來。
這個兇手到底是何身份,攫取他人壽命為國主煉制丹藥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死得太過草率,讓周識不得不重視起來。
也許,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他三兩下啃完最後的幾口,請求道:“祁雲封,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打聽打聽關于國主的事情?”
“關于哪方面的?”
“越詳細越好。”周識也不知道要打聽什麽,但煉制的丹藥既是給國主使用,那根源一定就在國主身上,“對了,今天什麽日子了?”
祁雲封道:“二十九。”
“……祁雲封你懂的。”丢下這麽一句,周識匆匆趕往書房。
第二日,祁雲封帶着從陸今歸那裏打探的消息走進了書房。
周識擱下筆,道:“你來得正好,我剛剛寫完,累死了。”
“你先休息一下。”祁雲封攤開紙張,“這裏是我打聽來的消息,你看……”
話音未落,祁雲封一頭栽倒在書案上,暈了過去。
周識連忙伸手去晃他,急道:“祁雲封,祁雲封?”
男人毫無反應。
似是終于看不下去了,鶴柏仙君現出身形:“這麽擔心?不過是暈過去罷了。”
見到鶴柏仙君,周識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仙君,怎麽回事?你快救救他。”
“他好得很,用不着救。”鶴柏仙君點了點周識眉心,“反倒是你,現在跟我回天界。”
“為什麽?”周識不解,他還未抓到兇手,與祁雲封的一世夫妻情也未還清,怎麽突然要回去了。
鶴柏仙君解釋道:“你擾亂凡人命運一事,我再想別的法子。至于兇手,你也不必再操心,我将他抓回,功勞也還算你的。”
周識想要反駁,想要拒絕。
卻無從開口。
鶴柏仙君的決定不會對他不利,但看到這個從上一世就被自己攪亂了命運,這一世又無微不至的男人,周識心底升起了一股名為反抗的情緒。
“仙君我不想回去,我想陪着他。”
“不行。……看來,讓你下凡還情債,一開始就是我做錯了。”鶴柏仙君看他一眼,施了個昏睡咒,将人帶回了天界。
不知過了多久,祁雲封睜開眼,耳邊聽到的是一聲與周識相差無幾的聲音。
“祁雲封,你醒啦。”
可他知道,這不是他的周識。
天界,點卯的鐘聲叫醒了周識。他望向遠處的壽神殿,賭氣般的倒頭繼續睡。
翻來覆去無法入眠,周識煩躁地坐起身,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房中的鶴柏仙君。
“別置氣了,天條有令,神仙與凡人不得有私心,你該将他忘了。”
周識反駁道:“我沒有!鶴柏仙君,你可以讓我與祁雲封好好道別嗎?”
鶴柏仙君道:“我給你放幾個月假,你去散散心。”
周識無法相信這句話是從鶴柏仙君口中說出,這哪裏是散心,分明是另一種禁锢。
沒了工作,他便沒了下凡的理由。
這是要徹底斷了他見祁雲封的心思。
看着消失在原地的人,鶴柏仙君搖頭輕嘆。
“我說鶴柏,他要當真喜歡那小子,你讓他去不就行了?等他玩夠了,自然就回來了。”鐘鳴抱着雙臂懶洋洋道,“凡人須臾一世,幾十年過去轉世投胎,也不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
鶴柏仙君道:“然後日日盼着愛人轉世,看到的卻是與別人親密的場景。只會更令人心痛。”
“你說得也是。也不知道祁兄做了什麽事,将清悠迷得神魂颠倒。”
鶴柏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做。”
“哦。”鐘鳴大喊,“鶴柏,鶴柏。你去哪,等等我。”
“抓人。”
“誰?禍亂南安國的兇手?”
鶴柏說了一個名字,鐘鳴張大了嘴:“不會吧?”
“沒用。”
“好好好,我沒用,鶴柏你帶我一起去。”鐘鳴忙不疊地跟了上去。
凡間,南安國皇宮。
“國師,你說朕是不是老了?這字怎麽看不清呢?” 國主坐在案前将手中批閱的奏折舉到眼前。
程璜在一旁添茶:“怎麽會,您如今可正值壯年。”
國主放下奏折,笑道:“你這話,朕甚是中聽。自朕救你回宮,已過了十餘年,恩情也早已還清,百姓也安居樂業,你還要陪我這糟老頭子困在宮中嗎?”
燭火輕曳,程璜微微躬身:“自當永遠追随。”
“唉,我空有一顆治國之心,可這身體不饒人啊。”
合上門,程璜擡頭望向漆黑的夜。
淩霄殿,被打回原形的異獸乘黃伏倒在地。
乘黃乃上古異獸,形似狐貍,背生兩角可化作翅膀。凡人乘之,可得兩千年壽命,飛升成仙。
可如今,卻被折斷了雙角。
玉帝開口責問:“乘黃,于凡間禍亂百姓,此罪可認?”
異獸發出一聲低吼,認下了這個罪名:“我既已伏法,可否将雙角歸還于我?”
殿內衆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作何回答。
混在人群中的白黎悠悠道:“玉帝将角還回便是,他曾因偷食蟠桃被折斷雙角貶下凡間,如今也算物歸原主做了一樁善事。這異獸也是要鎮壓在我蠻荒之下,屆時我多多看管即可。”
黎神發話,衆仙家紛紛稱是,玉帝便派人将角取來還了回去。
天界觀星臺,周識坐在石階上,雙手捧着臉賞星。
忽然,他身邊多出一道人影,是一位少女。
二十八星宿之一的翼火蛇。
“你是誰?怎麽只身一人坐在這裏?”
周識道:“在下區區小仙,名號‘清悠’。”
翼火蛇與他并排坐下:“你望的那個方向,以前有一顆名叫‘夜流星’的星星。被神武帝君摘下來送給吉神了。”
周識奇道:“神武帝君?不曾聽過。”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翼火蛇臉上露出懷念,“他們是一對戀人。”
戀人?周識想到了凡間的祁雲封,追問道:“然後呢?”
“沒有然後。吉神為了三界獻祭了生命,神武帝君為了找尋他,早已銷聲匿跡。”
聽到這,周識心中傷感:“為什麽會這樣?”
“誰知道呢。自從那之後,天界禁止神仙談戀愛的禁令更嚴了。” 翼火蛇站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塵土,“時辰不早了,你慢慢賞,我先去布星了。”
“清悠——”
周識轉過身,是鶴柏仙君:“仙君,您怎麽來了?”
鶴柏仙君道:“我知你心中難過,但你也要明白,一旦被天帝發現你的心思,即便你被貶下凡間,天帝也不會允許你與那凡人在一起。”
“我知道。仙君,我真的只是想跟他好好道別,這樣一走了之,他找不到我一定會擔心的。”
“是嗎?那你又怎知他擔心的是你,不是周時?”
仿佛一盆冷水潑下,澆滅了周識跳動的心髒。
鶴柏仙君終是不忍心看他失落:“你寫封信,我幫你轉交給他。”
“謝謝仙君。”
不過片刻,周識便将寫好的信紙遞給了鶴柏仙君。
祁府,他剛落地,看到的便是盯着木偶人出神的祁雲封。
那具木偶人的容貌與周時一模一樣。
将信隔空放進男人手中後,鶴柏仙君便回了天界。
祁雲封低頭看到那封極薄的信,顫抖着手打開,是周識的字跡。
“祁雲封,對不起,不該騙你這麽久。你的命運本不該如此,是我一時貪玩擾亂了你的人生。本想親自贖罪,但是事情好像越來越糟。我要與你說再見了,鶴柏仙君一定會安排好一切,你不用擔心你的人生會因為我而毀掉。”
落款是“周時”。
所以,就連最後的告別也要這麽不真誠嗎?
又是一日的點卯,周識打着哈欠,踩着最後一道鐘聲踏進了壽神殿。
鶴柏仙君慢悠悠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清悠——”
“到……”
點卯結束,衆人紛紛散去,前往自己的管轄之地做事。
有一兩個與周識交好的小仙上前搭話:“清悠,你之前消失了那麽久去幹嘛了?”
“是不是仙君派給了你什麽輕松的活計?”
周識推開他們勾搭到肩膀的手臂,笑道:“仙君是什麽樣的人你們還不知道?若真有這樣的事,那也一定是讓我們公平競争。”
幾人插科打诨一陣,嬉鬧着向外走去。
鶴柏仙君給他放了假,但他仍要每日來點卯裝個樣子給仙僚看。
就這麽日複一日的過了幾個月,周識似乎已經徹底忘記了祁雲封。
鶴柏仙君見他回到了往常的樣子,便将他安排回了從前的地方,調到其它地方的小仙被重新調回了南安國。
漆黑的夜不見星辰,周識游走在屋頂瓦檐之上,記錄與發放每個人的壽數幾何。
突然之間,四周變得十分安靜,只餘微微晃動的枝葉。
周識輕聲呼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沖着他來的。
他躲不掉。是玉帝派來的人。
當周識被押至淩霄殿,看到同樣被縛的異獸與祁雲封時,他想不明白這應該是個什麽情況。
祁雲封不是凡人嗎?怎麽會出現在淩霄殿。
“清悠小仙,你可知罪?”
周識被這突如其來的審問吓得心髒猛地一緊,連忙道:“敢問玉帝,小仙所犯何罪?”
祁雲封看到周識,想要開口,卻被周識用眼神止住了。
周識不敢再去看他,那雙眸子中蘊含的情愫,太過濃烈。
玉帝道:“他一介凡人竟能與異獸同進天界,揚言是為了尋一個名喚‘清悠’的仙人,此事豈會與你無關?”
周識垂下頭,跪倒在地:“禀玉帝,小仙的确曾因一時貪玩不慎擾亂了這位凡人的命運,此事皆因小仙而起,懇請玉帝放他離去,小仙任憑責罰。還望玉帝莫要再牽連其它。”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逃不過事業被毀的命運嗎?
玉帝道:“你的确該罰,不僅擾亂凡人命運,更是與凡人有了私情。來人,将清悠打入天牢,受刑四十九道天雷。”
在被帶下去的最後一刻,周識終于看向了祁雲封,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只看到了祁雲封伸向他的手,以及一聲——周周。
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他的身份呢。
殿內雅雀無聲。
面對凡人,玉帝的手段就要輕上不少。
只是吩咐人封了祁雲封的記憶,送回了人間。
烏泱泱的仙神中,有兩位說着悄悄話:“黎神,你怎麽還助那凡人上天?這要是讓玉帝知道了……”
白黎止住了他的話頭:“放心放心,一點小事。我只是想起了兩位故人,有些唏噓,想要幫上一幫。”
“……”
笞神臺,一道接一道天雷砸在周識身上,痛徹心扉。
終于熬過了這刑罰,他躺在□□涸血跡鋪滿的地面上,不知該作何抉擇,只呆呆地望着天,最終露出一抹苦笑。
“清悠,清悠——”
是鶴柏仙君。
周識輕聲問道:“仙君,我現在應該怎麽辦?早知道就不貪玩了。”
鶴柏仙君将他攬進懷中,一遍遍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求壽神,讓他在玉帝面前為你說了情。”
“仙君,我又麻煩你了。”
“說什麽傻話,我帶你回去。”
月老殿,三個神仙湊在一起嘀咕着什麽。
“我說司命,你這研究出什麽了?”
“小紅你別打岔,我看這清悠小仙曾經做凡人時是個人人嫌的命格,還被家人當做兄長的替身,可這成了仙,那可是人人愛啊。”
壽神急道:“你倆到底有沒有商量出救這小仙的法子?鶴柏難受我也跟着難受,你看我胡子都白了。”
月老嫌棄地推開他:“你那胡子本來就是白的,一邊去一邊去,我跟司命不正想着辦法呢。”
司命唰唰地翻着自己的司命簿,月老也研究着自己的姻緣簿。
壽神在一旁看得着急,恨不得上手幫忙。
“咦——,有了有了!!!”月老指着姻緣簿激動道,“快看快看,這倆人生了紅線,天定的姻緣啊。”
司命也道:“這下好了,我們快去找玉帝。”
不等他說完,壽神已經舉着姻緣簿沖了出去:“你們兩個老頭子快點——”
終于,在三個老家夥嘴皮子的攻勢下,玉帝妥協了。
雖不用再受牢獄之苦,永遠被困監牢。
但他必須封存記憶,下凡經歷夠三十六個磨難才能重返天界。
熱鬧的街市,有一間擺攤算命的鋪子。
每日絡繹不絕,直到某一日,走進了一位并不信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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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