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木頭

木頭

看着那只貓咪輕車熟路地從虛拟管家頭上跳下來，輕盈的落地姿勢十分優雅，顧知洲還是決定給賀明樊發個消息問問他知不知道貓跑出來了。

對方的回信速度很快，這給了顧知洲一種賀明樊正在智腦另一邊等着他的消息的錯覺：“它喜歡白天睡覺晚上活動，明天早上他會自己回來的。”

連一句“拜托了”或者是“辛苦了”都沒有，這不太像是賀明樊的風格，不過他看得出來賀明樊今天也已經很累了，就沒有多想，能多一種途徑和賀明樊接觸，說實話他還有點高興——說什麽已經放棄了，顧知洲真想給自己一拳。

他就從來沒有死心過，得到一點點的恩惠就歡天喜地。

顧知洲幹脆坐在了地毯上，随手拿過床上準備好的背心套上，伸手把貓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給它順着毛：“看來你又得和我睡了，上一次有你在身邊我睡得很好呢，今天也要拜托你了。”

因為顧知洲自顧自的動作而渾身僵硬的賀明樊聽見這句話，安靜地團成了一團，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在顧知洲腿上掃着。

其實賀明樊來之前還是做了很長時間的心裏鬥争的，他總覺得動不動就往顧知洲這裏跑是一件很厚臉皮的行為，尤其是在顧知洲已經有了正在“談婚論嫁”的對象時，可是變成貓之後，靠近顧知洲就像是一種全新的本能，他無法控制。

感受着頭頂和脊背的輕柔撫摸，賀明樊閉上了那雙海藍色的深邃眼眸——他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明天開始要好好和顧知洲保持距離。

顧知洲看着它閉上眼睛，以為貓困了，讓虛拟管家關上燈之後趕緊帶着貓爬上了床，他沒有養過寵物，也不知道貓需不需要蓋被子，為了避免着涼，他還是把貓塞在了胸前的被子裏，全然不知如果現在趴在他胸前的是賀明樊的人形，懷裏這個家夥已經從臉紅到了脖子，說不定就連胸膛都變成了粉色。

賀明樊縮在他胸前一動也不敢動，眼前這個情況他是完全沒有想到的，還不待他有什麽動作，就感覺到柔軟爪墊之下某人的胸膛起伏，随後黑暗中響起了顧知洲沉沉的聲音。

“他也這麽抱着你睡嗎？”顧知洲的聲音似乎是因為胸前有貓咪壓着，比平時的聲音要低沉許多，又或許是因為疲累——賀明樊用盡力氣才将注意力從顧知洲的聲音真好聽上轉移回來，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于他個人而言，睡眠是神聖的一件事情，它為今天的工作畫上句號，同時為明天的工作存儲新的能量，所以單純的上床蓋被子睡覺是最好的，至于需不需要什麽條件——鑒于最近的睡眠質量堪憂，尤其是越來越嚴重失眠，賀明樊認為是需要的，可他不認為自己睡覺需要抱着什麽東西。

睡不着那就不睡。

更何況顧知洲的這個問題就很離譜，他要怎麽抱着變成貓的自己睡覺？

賀明樊正在鑽牛角尖，就聽顧知洲輕聲笑道：“算了，就當作是我想的這樣吧。”和被賀明樊抱過的貓擁抱，也能算得上自己和他擁抱了吧？

賀明樊正想這又是什麽意思，變成貓之後他的腦子似乎少了一半，雖說他這兩天已經搞明白要怎麽由人變貓，再從貓變回去，只是還不是很好地能控制變化的時機——他甚至還沒搞明白這種變化究竟是因為什麽，只要能“順理成章”地接近顧知洲，為什麽不利用這一點呢？

賀明樊絕望地擡頭看向顧知洲曲線完美的下颌，反正他永遠不會知道現在陪在他身邊的貓咪是白日裏待人苛刻的賀明樊。

顧知洲也永遠不會知道某個人可以為了改變他的未來赴湯蹈火，粉身碎骨。

“睡吧睡吧。”顧知洲覺得自己對着一只聽不懂人話的貓咪自言自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把被子給貓蓋好，他也閉上了眼睛，“你如果明天早上如果要走的話，可千萬別給我再把房間弄亂了，昨天我家管家收拾了一天，都沒電了。”

虛拟管家在一邊乖巧地給自己充電，不明白這一人一貓怎麽又扯到了它身上，而且顧知洲這個完全不關心自己的主人到現在還沒發現它的監控功能被破壞了，看來明天還是自己聯絡商家吧。

主人靠不住，小管家也只能靠自己。

黑暗中一雙異常明亮的貓眼看向了虛拟管家的方向——上次離開前特意把顧知洲的虛拟管家監控功能用內部密碼停用，看顧知洲的反應，應該是還沒有發現這件事。

絕對不能讓顧知洲發現他就是賀明樊，會被當成變态的。

賀明樊重新閉上了眼睛，随着身//下的呼吸律//動，為了M集團的事煩心一天的他也終于進入了夢鄉。

……

“賀總早上好！”

賀明樊停下正向公司大門走去的腳步，回頭看向聲音來源，是有段時間沒看見的約書亞，他身上還穿着校服，應該是準備去學校，這個時間點他出現在這裏，賀明樊想都不用想，約書亞肯定是來找顧知洲的。

只可惜顧知洲現在估計才剛剛醒——畢竟他才剛剛從顧知洲家裏出來，他還特意早起了一會兒，不但給變回人形穿衣服留出了時間，還留了時間給顧知洲把房間收拾了一下，貓咪形态醒來的他不自覺就弄亂了房間。

“早上好。”賀明樊來到他身邊，看見他手上拎着便當盒，以為這是要帶給顧知洲的，“是需要我幫你轉交給顧知洲嗎？”

約書亞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在賀明樊眼裏的身份還是顧知洲的小男朋友，難道顧知洲還沒和他解釋清楚？那自己也不能露餡，只不過……

“這是我自己的午飯，給了他我就沒有吃的啦！”約書亞笑道，“不過我還真有一些事情需要賀總轉告給顧知洲。”

“你說。”賀明樊點點頭，甚至還打算用智腦把他的話記下來，約書亞趕緊擺擺手：“不用這麽嚴肅，我就是想和他說一聲，明天我要去和男……”

約書亞硬生生把“和男神去奔現”這句還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我要去和父母住一段時間，就這件事。”

“嗯，我會告訴他的。”賀明樊看着他還不打算離開，心想難不成是在等他找話題？

“對了，你腿上的燙傷怎麽樣了？上一次都沒來得及問你。”約書亞看出他有些為難，現在離上課還有些時間，就和他多聊了幾句，“沒有留下疤痕吧？”

“沒有，你送的藥很好用。”

“這還是顧知洲之前推薦給我的牌子呢。”約書亞在心中和顧知洲說了聲對不起，看樣子這兩個人還沒有什麽進展，他就想借着這個機會幫他們推一推。

賀明樊頓了頓：“是嗎？你們兩個關系不錯，見過父母了嗎？”

約書亞面上表情一僵，心想難不成這家夥看出來他和顧知洲是作假，想要用這個話題來刺激他，好讓他露出馬腳嗎？

“也是，不能太急，感情還是要在你們之間先培養。”賀明樊繼續道，雖說這句話解了約書亞的僵局，但似乎把他和顧知洲之間的關系說得更說不清了，約書亞在心中暗暗咬牙，早知道不來了，要不是想和顧知洲分享一下男神願意和自己見面的“喜訊”，他才不要摻和這兩個別扭家夥的渾水呢。

約書亞正想找個理由離開，身後就響起了顧知洲不合時宜的聲音：“賀總，來這麽早？”

賀明樊回頭看了他一眼：“顧知洲，你男朋友來了。”

正好這個時候沈安和幾個同事有說有笑地捧着奶茶從三人身邊路過，聽見這句話險些沒把嘴裏的奶茶噴出來，這是什麽修羅場？！

“我一直以為顧助理和賀總是一對，怎麽又殺出來個男朋友？”一個Beta抓着沈安的手臂輕聲道，“賀總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沈安被她抓的手疼，但她正緊張地關注着那邊的“局勢”，“難不成我們磕的cp要破滅了？”

“可是那個小Omega的确看上去比賀總更親和啊。”新來的同事還對公司裏的人際關系不是很清楚，天真地說道，緊接着就被沈安等人拉着快步離開了現場。

沈安心痛不已，新人不懂冰山美人的好處，真是可惜！

顧知洲沒聽見賀明樊的話，看見約書亞也在旁邊，友好地湊了過來：“好久不見，你和男神之間進行得怎麽樣了？”

約書亞：“……”不要拆我臺啊！

“男神？”賀明樊不解道，“什麽男神？”

約書亞趕忙擺手：“不是男神，沒有什麽男神，是Nancy！我有個同學叫……”

“約書亞，夠了。”顧知洲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裝下去了。”

約書亞有些尴尬，看着兩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賀明樊直覺不能繼續待下去，轉身編公司走去：“我先進去了，你們聊吧。”

“等等！你就不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顧知洲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只要他停下來，只要他回頭，只要他願意聽，顧知洲恨不得把整顆心剖出來給他。

賀明樊的腳步只停頓一瞬間，随之響起的是冷冰冰的，從未如此冷靜過的話語：“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許下的決心，就沒有動搖的餘地。

顧知洲沒有他會更好，所以他不願意相信任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