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醉酒

第5章 醉酒

……

夤夜。

房門發出輕微響動,傅染警覺睜眼,手掌不着痕跡搭向腰間。

神思微動間,突然聞到了一股子奶香味。

果然,不消片刻,一個柔軟的醉酒團子就爬上了他的床,不斷往他懷裏拱。

傅染收回了劍,陰沉沉坐起身。

他幽幽審視姜桃。

脖頸纖細如煙雨中的嫩栀子,輕輕一掐就會斷,都用不着他出劍。

這麽大的膽子,兩次三番爬他的床。

還真當他是什麽知書達理的趙公子嗎?

傅染的手指虛虛在她脖頸攏了攏,浮上一抹快意。

“鴨鴨。”

傅染散開的束發落到了姜桃臉頰,她擡手撓撓,夢呓道:“趙公子……”

趙公子?

如何?

聽不真切,傅染微微俯身,湊到跟前聽她能吐露出些什麽。

哪料姜桃兩只小手一伸,就勢環住了傅染的脖頸。

還往自己懷裏收了收。

吧唧,姜桃突然在傅染耳垂上親了一口。

然後用腦袋蹭了蹭,咕哝道:“鴨鴨乖,趙公子是自家人,不許咬他。”

之後秀氣的鼻子不舒服的皺了皺,“鴨鴨該梳毛了,紮。”

她嫌棄的松開了手,開始将傅染的腦袋往外推。

………這還不是美人計?

傅染捏着被她軟唇觸過的耳垂,沉下臉冷冷睨她。

在涼國時,墨家那邊為了磨練他心性,也曾往他床上塞過不少有些各種心思帶着各種目的的妖嬈女子。

可惜,都被他處理了。

傅染再度坐起身。

難道這次是換了種類型攻法?

思及此,傅染沉面擡手。

他頗為熟練的拎起姜桃的後脖頸,像上次一樣直接将她丢下了床去。

然而不料姜桃今日穿的是件環脖肚兜,系帶就在脖頸後邊。

傅染這樣粗暴一拎,正巧扯開了肚兜的蝴蝶花系帶。

于是人是丢出去落在了軟墊上,但她的肚兜卻落下了。

藕荷色肚兜在空中飄飄搖搖兜了個弧線,最後落在他床頭。

上面還繡着一只戲水的鴨子。

「鴨鴨」。

都不用她張口,這倆軟音就倏的浮現在傅染腦海裏。像有毒一樣。

傅染面容扭曲了一霎,抽出短劍瞬間将肚兜揮了個稀巴爛。

沒了肚兜束縛,姜桃胸前白軟起伏更顯寬松隐約。

起的地方白裏透紅,像朵雲堆的牡丹,嬌嫩巍巍。

伏的地方溝壑幽深,給柔軟皓白打上了層神秘的幽影,勾着人的眼去往裏窺探。

哼。勾誰也勾不了他。

傅染冷冷下床。

不過,她要是這種樣子在這裏醒了,事情就麻煩了。

傅染厭煩的啧一聲,還是耐着性子重新拎起姜桃。

随着衣領的上提,貼在她身上的薄衫将胸前波濤起伏愈加清晰的勾勒了出來。

若剛才是影,現在就是脫掉了輕紗罩的綽燈。香兔如雪,兩個團團。

粉的那一點更像是花間翕動的蝶,随着他上提的動作,呈現出楚楚動人的可憐姿态。

仿佛在邀人般,大剌剌刺入傅染的眼。

傅染皺眉,火速扔下她衣領。

衣領得了喘息,裏面的蜿蜒春色也得了喘息,雪團子跳晃了兩下,安穩了。

傅染又重新拎起她的兩條小細腿,改成粗魯的橫抱,踢開門将姜桃扔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姜桃跌入軟緞,有些不滿的抱起涼被蹭蹭,順勢翻了個身。

衣領就此大大蹭開,隐秘肌膚和皎潔月色相映成輝。

這次是連那綽燈般的薄衫遮掩都沒有了。

傅染煩得眼疼。

蠻野扯出她抱在懷中的涼被,手腕一甩将她整個人蒙頭蓋住了。

若是美人計,日後定還有後招。

他倒要瞧瞧,這嬌嬌媚媚的小女娘還能使出什麽妖來。

傅染兇殘的眯起眼冷笑。

掩上房門,一支袖箭嗖的射了過來。

傅染無聲接住,神色一凜,輕巧的躍窗而出。

園中叢影裏,刺桐果然現身示意。

“甩開了?”傅染意指他們先前提到的那些蒼蠅。

刺桐點頭,和寸劍二人齊齊抱拳,單膝下跪道:“屬下來遲,請主子責罰。”

“無妨。”傅染漫不經心折下片葉子,垂眸把玩道:“說說吧。”

睫毛在他白皙臉龐投下一圈兒陰影。

刺桐和寸劍遲疑一下,寸劍悄悄向後小挪一步,胳膊肘推了推刺桐。

刺桐只得開口道:“如您所料,當日瑤池宴,确實是皇帝陛下提前通知了太子。”

葉子被碾碎。

傅染松手,拭了拭掌心。

這不難猜。

他從一出生,就只是涼國皇帝的一枚棋子而已。

或者說,連他的出生,都是算好的一步棋。

涼國皇帝傅青虎,将帝位皇權看的比什麽都重。

傅青虎當初既能踩着親兄弟的屍骨爬上高位,而今就能為了穩住高位吸盡子輩的恨血。

他将傅染藏起來,用一種極端另類的方式偷偷養在冷宮,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用傅染去牽制太子傅典。

鹬和蚌的相争永不停,漁翁之利才能永坐擁。

自古帝王最明白這個道理。

只可惜,傅青虎還是老了。

他将傅染這顆棋養的太狠,又對太子傅典出棋太晚。

當他走這步棋的時候,傅典的勢力已比他想象的大太多了。

當日他精心謀劃的,那場準備昭告傅染皇子身份的瑤池宴,傅典根本不會讓它辦成。

傅典絕不會允許有一個新的皇子出現在世人面前。

這麽多年間,他費盡心思殺掉其他皇子,更是送走一個去了大托做質子。

原因無它——涼國的繼承人只能有一個,那就是傅典他自己。

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哪能拱手相讓。

傅典這才會派出典字軍,對傅染一路追殺,不死不休。

“主子放心,這一路追來的典字軍,都再開不了口了。”

寸劍拿手在脖頸劃拉一下,瞅準時機,适時補充點喜報。

“即便太子再派一支典字軍來追殺,想要馬上找到您也并非易事。”

見過傅染真面的人都已經被殺了,剩下的人想要快速識別他,需要時間。

“不過眼下還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為好。”

寸劍遲疑一下,瞧了傅染一眼,補充。

“為何?”

傅染看出他話中有話。

輪到壞消息了,寸劍閉上嘴,又開始搗起刺桐的胳膊肘。

他立志當一只報喜鳥。

刺桐無奈,道:“太子趕制了您的畫像,貼滿了涼國全城。”

“雖然部分典字軍隐在仙澤山還未有動靜,但一旦拿到畫像的話……”

“這倒有趣。”

傅染聞言挑眉。

在涼國,只有一種人的畫像才會全城張貼。

那就是通緝犯。

“他給我安了什麽罪名?”

傅染起了興致,問道。

“六殺重犯。”刺桐抿唇。

所謂六殺,即六種殺人罪名在一身。包括謀殺、故殺、鬥殺、誤殺、戲殺、過失殺。①

那可真是罪大惡極罪無可恕之徒。

“嘶,竟不知原來我這麽壞。”

傅染側頭自嘲。

“不過,既然我的好大哥這麽說了,我不殺上幾個人,豈不是辜負他這番美意?”

傅染勾唇,朝牆角瞥了一眼。

一個瑟縮的身影又瑟縮着往花叢陰影裏躲了躲。

“出來。”

寸劍明白其意,一伸手,将這身影推了出來。

“主子,那奸細就是他,何三。”

寸劍殷切回答。希望這好消息能讓主子高興一些。

何三手腳皆被綁住,推搡下趔趄前栽,眼見就要倒在一叢叢狐尾蘭上。

傅染一個眼疾,迅速出手将他向後重重一甩。

別的他不管,這幾株金貴的狐尾蘭,可是他被人當苦力使喚,吭哧吭哧費勁救活的。

哪能容他壓死?

想到當初姜桃卧在美人榻,鵝黃衫迎風招展,潤澤小嘴一顆一顆吃着櫻桃,像個地主婆一樣監工的模樣,傅染忍不住重重冷哼一聲。

何三跌倒在牆角下,聽到冷哼吓的臉都白了。

不等詢問,何三就開始跪地磕頭主動交代。

“主子饒命!”

“小的一時糊塗!”

“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将知道的全都告訴您!”

何三求的切切。

“當日瑤池宴,皇帝陛下特地命尚衣局給您做了一身皇子服制,那金絲蹀躞帶也是他特意囑咐的。”

金絲蹀躞帶,是涼國太子專有的服制規格。

“陛下這樣做,就是想敲打敲打當今太子殿下,好讓他知道儲君人選不止他一個。”

太子傅典對皇位虎視眈眈,勢力日益擴張,涼國皇帝自然要出個後招。

何三一股腦将實情吐露出。

遙想當日瑤池宴,傅染從那死氣瘆骨的冷宮出來,平生第一次穿上華服。

原來竟是被自己的親爹設計去當活靶子。

傅染隐在叢影裏,看不清此刻臉色。

“小的也不知,那太子殿下竟對您下手這麽快。”

何三繼續道,“還不等瑤池開宴,就,就……”

就派人刺殺了。

何三自是不敢說出口。

“你如何識得沒骨釘?”

傅染忽然問。

“啊?”

何三想了想,道:“有一次您在冷宮與那食人鱷搏殺時,我偶然瞧見的。”

“典字軍的副将樸晟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那天他來打探您的消息,我一時財迷心竅,就将這件事告訴了他。”

何三越說越惴惴,瞟傅染。

財迷心竅?

這倒不假。

一時?

鬼才信。

這種勾結,沒有成年累月的培養,典字軍的副将怎會輕易向他買消息。

“你知道萬家嗎?”

傅染再次話鋒一轉,決定讓他死的更有價值一些。

“萬,萬家?”

何三有些茫然,“哪個萬家?”

他不記得涼國有什麽萬姓顯赫人物。

“啧。”見他惶惶茫然,傅染微微皺眉。

做奸細都做的這麽差勁。

廢物就是廢物,到死都廢。

“埋了吧,當花肥。”

傅染不再與他理會,朝腳下狐尾蘭輕點下颌,示意刺桐寸劍。

“是。”二人抱拳。

剛轉過身,忽又被傅染叫住。

“墨家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傅染側眉。

“墨先生前些日子才跟我們聯系上,得知主子在仙澤後,眼下已派人在兼程趕來了。”

刺桐回道。

“前些日子才聯系上?”

傅染琢磨。

那他們提前布下美人計的可能性就不太大了。

最初,墨家是傅青虎派來冷宮監視訓練傅染的。

但傅青虎萬萬想不到,他以為的心腹之臣,其實早就忤逆了他。

對于傅染,該教的不該教的,墨家通通都教了。

尤其還教了他如何隐藏實力逃出冷宮。

不過,傅染能感覺得到,墨家似乎也在他身上盤算着些什麽。

但在墨家的盤算顯露之前,他已先借助墨家之力脫身了冷宮。

既已脫身,傅染就不會再被任何人拿捏。

他厭惡這種感覺。

蟲鳴刺耳,傅染指節一揮,花葉成劍,刺入叢間。

“先下去吧,查查萬家。”

蟲鳴消失,傅染收了神思,輕啓薄唇交待。

……

涼國,太子府。

“蠢貨!”

傅典狠狠擡腳,将眼前複命的典字軍新将踹倒在地。

洪天臧身形一歪,又立刻跪好,“屬下知罪。”

傅典瞧他抿唇剛毅的模樣,氣的沉臉。

“你過來自己瞧瞧。”

傅典将暗緋色綢袍甩起,指着地上一具被砍了雙臂的殘屍道:“你跟我說這是那孽障?”

“這斥候兵臉上被草書了這麽大一個典字你們看不到嗎?”

“都瞎了?”

傅典臉上浮上陰狠痛惡。

這斥候兵殘屍,分明是他那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好弟弟對他的嘲弄。

“屬下知罪。”

洪天臧繼續垂眸抿唇。

此事确實是他這個新副将的疏忽。

見過六皇子真面目的典字軍都被反殺殆盡了。

其他下屬追入仙澤山林時,見到這具身着皇室服制的屍體,便想當然以為是暗殺成功了。

火氣壓下去一些後,傅典冷靜了下來。

他轉身在太師椅坐下,攏了攏情緒道:“行了,別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了。”

“去,聯系下大托萬家那邊。”

傅典輕輕理了下金絲蹀躞帶,睨向宮外。

“将功贖罪的機會給你了,這次可要記得好好把握。”

雖被嘲弄了,但也不是全無收獲。

眼前這斥候兵至少說明,傅染已經入了大托。

好在他的手一早就伸到了大托地界,為登上大位做足了準備。

傅典轉了轉手上戒指。

這皇位,這天下,誰敢跟他搶,誰就只有一個下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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