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沖冠一怒
第30章 沖冠一怒
房內, 地龍燒着,紅螺炭熱也騰騰燃着,暖帳一片溫熱。
在溫熱中, 一絲稍顯突兀的涼滑之意癢癢地爬上腳背。姜桃緩緩睜了眼。
“醒了?”傅染将鹿活膏收起,以手背探探她的額頭。
還好提前給她喂下了防風寒的傷藥, 這才不至于在受涼受驚的雙重打擊下燒起來。
姜桃一瞬間懵怔, 扶着腦袋坐起身來。
腦袋有點沉,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禾雀……”姜桃下意識地想喚人撒嬌。
待看清眼前微微挑起的桃花眸子和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後, 姜桃的懵怔一下全清醒了。
一個激靈, 收回腳,蹭得一下縮到床角。
“怎麽,我就這麽不如禾雀?”臉上的嬌氣換成了防備, 傅染不悅地眯起眸子。
他伸手扯出她的一雙小腳丫,不省心道:“剛塗了藥,別亂動。”
姜桃順着視線望去, 腳背上的絲絲紅痕已被精心塗上了藥膏。
姜桃嗅嗅鼻子,“……鹿活膏?”
如此珍貴的傷藥, 居然用在自己這小小的傷口上。
姜桃有些犯嘀咕。
感受到雙手的輕盈後, 她又擡起手腕瞧瞧:沒有鎖鏈,自由如初。
這是怎麽回事?姜桃有點糊塗了。
索命的閻羅惡鬼還會發善心給人治傷嗎?
“是鹿活膏。”這時寸劍突然在屏風外接話應聲。
他伸出胳膊肘使勁戳戳刺桐, 提醒他這是個替主子澄清的好時機。
不能再讓姜姑娘對主子繼續誤會下去了,她若一直這麽怕他,主子還怎麽得償所願?
寸劍兢兢業業的想。
刺桐接了信號,也連忙道:“姜姑娘, 這正是鹿活膏。”
“正是當初姑娘在膳藥童子那裏求到的鹿活膏。”
“正是涼國皇室禦用, 絕不外傳的鹿活膏。”
“……?”
刺桐一陣沒頭沒腦的言語,攪得姜桃不解。
絕不外傳……膳藥童子……
不過, 姜桃歪歪腦袋,還是朦朦胧胧抓到了一點這串話的中心。
還差一點。寸劍又戳戳刺桐。
刺桐咬咬牙,眼一閉,豁出去道:“姑娘有所不知。”
“其實那膳藥童子,就是屬下。”
“當日主子怕姑娘進山尋藥太過危險,這才特命屬下配合姑娘,假扮童子送藥。”
回想起當日情形,刺桐悲痛地抿起唇。
寸劍則在一旁忍不住偷笑。
刺桐剜他一眼,寸劍連忙接上話,繼續道:“所以姑娘放心,主子是絕不會陷姑娘于危險之中而不顧的。”
擡擡頭,又抖落出重點道:“更不會傷害姑娘。”
寸劍把握好節奏,最後加把猛料:“而且當初夜襲姑娘花房的那人,其實是萬家派去刺殺姑娘的刺客。”
聽到這裏,姜桃果然睜大了眼睛。“……殺我?”
那人當夜潛入,竟是要殺她的嗎?
不可思議。萬家為何要派人刺殺她?
姜桃還一直以為,那是傅染和刺桐表弟招來的賊人。
她不由得訝異地瞧向傅染。
傅染見她終于肯靜下來認真聽這一段了,趕緊擺擺手屏退了刺桐寸劍。啓唇道:“因為沙棠草。”
“萬家一邊勾結涼國太子拿到了沙棠草,一邊搭上大托二皇子,要以沙棠草對付大皇子。”
“你正巧撞破了他攜有沙棠草的秘密,所以萬家才要将你滅口。”
姜桃聞之駭然,腦瓜飛速旋轉。她在萬家花房做工許久,竟不知還有這樣的事情。
但是仔細想想,那萬家大公子确實有好些奇怪之處。萬家二公子就更不必說了,就是個地痞流氓。
姜桃不由得嚴肅蹙起眉。
“至于質子之死。”傅染瞧了瞧,繼續道:“雖然真兇還在追查之中。”
“但十之八九,此事也跟萬家背後之人脫不了幹系。”
他趁勢将這幾件事都一一解釋清楚。
姜桃聽得愣愣。
難道真的是自己誤解了?
那剛才在院中……姜桃要發出質問,然後突然意識到,剛才在院中,傅染殺人的那一幕,跟他在大托殺刺客的一幕幾乎如出一轍。
所以說,其實這兩次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剛才院中那人,不是你派來殺我的?”姜桃這才有點轉過彎來。
“我派人殺你?”傅染一扯嘴,像聽到什麽荒唐事兒一樣,好笑。
他擡手,戳住姜桃的腦瓜子,磨磨牙,道:“真想敲開看看你這裏面都裝了些什麽。”
“你是我娘子。”傅染不容置喙地瞧她。
“是有人想對你動手,妄圖以此拿住我。”
看着她轉了又沒完全轉過來的腦袋瓜,傅染無奈嘆口氣。
好看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
“等等。”姜桃捋捋思緒,道:“用我拿住你?”
傅染點頭,抱起臂,長長的“嗯”了一聲。看她到底什麽時候能捋清。
只有軟肋把柄才能拿住人。
這個道理姜桃還是懂的。
一時恍然,難道說……她是傅染的軟肋和把柄?
臉蛋兒湧上不可思議的猜測。
傅染臉色這才緩和了點。
看來她這腦袋瓜裏的荒唐思緒總算是扭轉回正路上了。
不過,傅染重新眯起眸子。
今晚,他也有帳要算。
“不是跟你說過,今晚很危險,不要妄圖逃跑嗎?”居然還是不聽話的偷偷溜出去。傅染不放過的俯身質問。
就是怕這個,傅染先前才将她用鎖鏈鎖住。
先前時間緊迫,姜桃又不配合,傅染根本沒機會将這些誤會解釋清楚。
原以為化繁就簡,先鎖住了她,渡過這次危險,其他的後面都好說。
沒想到,竟連鎖鏈都困不住她這只想偷溜出去的貓兒。
姜桃聞言,按耐下将信将疑的思緒,拿被子裹住腳丫,假裝沒聽到。
原來他不讓自己出去是因為這個。想到今夜的确兇險混亂,姜桃有些心虛地摸摸鼻子。
過了會兒,念頭又一轉,姜桃皺眉,不對啊。
雖然他澄清了不是閻羅惡鬼,可他騙了自己的事情可是實實在在抹不掉的罪行。
即便他不會傷她,可自己又有什麽好心虛的呢?
想到這一層,姜桃一拍被褥,重重哼一聲。
這一番有趣的臉色變化盡收于傅染眼底。
見她最後居然又轉怒了起來,傅染好笑地挑眉:“怎麽,又是哪裏惹着我的大小姐了?”繼續傾身過來,桃眼含笑地瞧她。
姜桃後撤,有樣學樣的伸出一根手指,睨眼戳住了傅染不斷靠近的眉心。
知道自己不會被他噶掉後,膽子大了些,有理氣就壯起來。
姜桃挺起腰板兒,反制道:“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更不是你的娘子。”說得倒是十分有底氣。
傅染捉住她那根手指。幽幽盯住她的唇。
這張甜甜的小嘴兒又開始說些他不愛聽的話了。
傅染盯了會兒,側頭:“你沒說過。”
然後緩緩起身,道:“你只說我不是你的夫君而已。”也頗為理直氣壯地抱起臂,瞧向她。
姜桃不解,這不都一個意思?
傅染沖她搖搖頭,不是一個意思。
姜桃蹙起眉梢,那還能是什麽意思?
傅染挑眉,你自己猜。
姜桃琢磨。
——你只說我不是你的夫君而已。
可是“你不是我的夫君”和“我不是你的娘子”,有什麽本質區別嗎?
有區別。傅染一臉篤定。
姜桃困惑的腦瓜轉了轉。
難不成……他這意思是,即便他不是她的夫君,但她也仍然可以是他的娘子?
這樣捋一捋的話……
姜桃歪歪腦袋,慢慢騰騰捋出味兒來。
這不就是說,他甘心堕落做那插足的第三者嗎?
荒,荒謬!
捋過來之後,姜桃驚得腦袋一下擺正,一臉錯愕的皺起鼻子。
傅染見她終于悟明白了,惬意地勾起唇角。
這便是……默認了?
姜桃不懂,但大為震驚。
他果然很瘋。
“我不管。”姜桃晃晃震驚的腦袋,盡力不被他的荒唐帶跑。
“我來這兒就是想把話說清楚的。”
“現在既然一切都清楚明白了,我肯定是要離開這兒的。”揚起下巴以示堅決。
一刀兩斷就是一刀兩斷。
再無瓜葛就是再無瓜葛。
誰讓他當初做惡劣的騙子欺騙自己。
話都說明白了,她便要回去了。
見她這副堅決模樣,傅染緩緩斂了嘴角,沉默。
“你不會……還不肯放我離開這兒吧?”見他這副死樣子,姜桃瞪大眼睛不安起來。
傅染繼續沉默。
過了會兒,又擡起桃花眸對姜桃道:“好。”
答得倒是挺乖。但看起來卻依舊像是只狡猾的狐貍,不知又盤算了什麽的樣子。
“只不過,再等三天。三天之後,就放你離開這兒。”傅染保證。
姜桃謹慎地瞅他,“當真?”她可不想再被鎖住了。
傅染學着她常有的模樣,也歪歪頭,牽起唇角道:“當真。”一臉誠摯。
姜桃被他這樣子攪得有點沒脾氣。
不過,“等下。”
姜桃肅起面容,想起什麽似的,還是謹慎地進一步确認道:“你之前還說,只要我留下來,就不會死。”
繼續拿眼狐疑地瞅他,“那我若離開了……”他該不會發瘋噶了她吧?
見她居然還不能對自己全然的安心。
傅染也瞅向她。
最後氣得皺起眉。
……真是欠她的。
只好耐着性子開口,點撥一二:“我說的是‘留下來,就不會死’。”
傅染道:“我有說是誰不會死嗎?”
彎彎繞又來了。姜桃也皺眉。這話說的,答案也沒直接給。
“誰知道你說的是誰。”姜桃沒給他什麽好氣。
傅染磨磨牙,神色惱郁。默了好半晌,認命道:“我說的是,你留下來,我就不會死。”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沉音。
……什麽意思?
姜桃還在琢磨。
但是傅染好像不想讓她太快琢磨過來似的,突如其來地将大手一下伸進被窩。
涼涼大手強勢裹住一雙嬌嬌腳踝。明明是涼的,可指尖卻仿佛在源源不斷地燒着灼意。
姜桃嗓口不自覺緊了一下,連忙将潺軟的腳趾微微縮蜷回被中。
她越是這樣的閃躲姿态,傅染就越是想要狠狠占有侵食。以證明她獨屬于他。
于是不由分說地将一雙小腳丫從被中強勢扯出來,用力阻着不放。
直到嬌嬌白白全部暴露在眼前,傅染方才斜斜瞅她一眼,聲音湧上些惡劣道:“洗腳。”
“欸?”這話題轉得有點八竿子打不着。姜桃眸光順着落到了自己白白嫩嫩的腳丫子上。
淺紅色的傷痕還在,腳背上剛塗好沒多久的藥膏也還未完全吸收消散。
怎麽看也不像能碰水的樣子。這突然要洗得哪門子腳?
腳指頭在一瞬靜默的空氣中尴尬地蜷了一下。
傅染瞧見,也沉默。
于是将她腳丫子又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
側側眉,改口道:“捏肩。”
聲音依舊沒幾分耐性,聽起來不像是要捏肩,倒是像要捏扁她。
“……哈?”姜桃眨巴眨巴眼。這轉得也很硬啊。
然而傅染已經不容置喙地将她轉過身去,背向他。
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姜桃肩上,當真捏了起來。
不輕不重,倒不似他表現出的那般惡劣不耐。
……這又是什麽招?
姜桃雖陷入迷惑,但肩上傳來的舒适卻是實打實的。
折騰了這一整晚,她早已腰酸背痛了。
身體漸漸從防備中放松下來。姜桃半阖起眼,晃悠悠的,思緒又飄到了傅染剛才那句話上。
——你留下來,我就不會死。
姜桃漫不經心地琢磨起其中含義。
你留下來,我就不會死?
這是什麽話?
诶,等等……你留下來,我就不會死?
反過來不就是,「你離開,我會死。」嗎?
姜桃一下睜開了半阖着的眼。
鬧了半天,難道他這是,在對自己說小話?
像參透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一般,姜桃心口忽的漏跳一拍。當下就想轉身回頭。
傅染擡手在她腦殼敲了一下,制止了她的扭動道:“老實會兒。”
素了這麽些日子,一下軟香在懷,眼下光是揉捏她嬌軟的肩頭就夠自己心神蕩漾的了。
身子再這麽扭來扭去,誰受得了?
傅染幽幽盯着她白嫩嫩的脖頸,以及順流而下,隐在領口裏的春色。
舔舔唇,眯起眸子。
綿綿軟軟。再不老實,就一把推倒。
然而姜桃全然不知他正在流轉着什麽旖旎心思。
只是暗暗在心裏提醒自己:不管這大騙子說什麽,自己就是來分手的,可不能再被他哄騙得昏了頭了。
不過唇角還是不可察的緩和了一下。
姜桃偷眼瞧瞧他側顏,又連忙肅起小臉,拍拍面頰。
——美色傾城也不行,他就是個壞人!
……
夤夜。
“查出是什麽人了嗎?”傅染立身窗前,問向刺桐寸劍。
二人将後續事情處理完畢後,前來彙報。
“回主子。”寸劍道:“那侍衛先前一直是咱們的人。”
“是前些日子太子抓了他家裏人相挾,才導致他變了節。”
難怪姜桃能從房中逃跑的那麽順利。
想來是因為傅染安排的其他侍衛足夠謹慎,那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這才故意放任姜桃逃跑,為自己擄走她創造時機。
太子的手竟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傅染擡手,将窗前枯掉的花莖掐斷。
“另一個呢?”傅染問。
變節的侍衛為太子辦事,目的是擄走姜桃,好以此拿捏傅染的軟處。
太子不會希望姜桃就這樣死掉。死了,傅染的軟處就拿捏不到了。這對傅典來說并無利處。
因此另一個在今晚出現想殺掉姜桃的人,不會是太子派來的。
又會是誰呢?
傅染沉眸,心中有了個大略猜想。
“另一個屬下還未探知。”寸劍閉了嘴,刺桐回道:“他并非咱們巽方殿之人。”
那便是憑空出現的了。
果然沒錯。
傅染扯出一個冷笑。
“朝中之事如何?”傅染轉了話題。
寸劍道:“先前去大托調查質子之事的使團已動身回來了。”
“過段時日即可抵達都城。”
“質子傅昭”既然已成功回歸了涼國,調查使團自然便沒了用處,回來是遲早的。
“不過……”寸劍戳戳刺桐胳膊肘,換他說。
刺桐道:“不過,據說此次跟随使團一起回來的,還有兩個大托的官員。”
“哦?”傅染挑下眉。
“說是要跟歸來的質子會會面,談些相關事宜。”
這是大托對質子私自回歸涼國一事不滿了,想來是準備借此談些條件。
“還有……”刺桐側下頭,繼續道:“這兩位官員好像還兼有另一個任務,尋找大托多年前失蹤的七公主。”
“在涼國找?”傅染有些訝異。
刺桐點點頭。他也覺得很奇怪。
傅染敲敲桌角。
大托的公主,竟找到了涼國來。還是在眼下兩國關系如此微妙的時刻。
這般行事明确,想必是他們已有了公主的線索,十之八九那流落的公主就在涼國。
不過,大托皇帝一向重男輕女,這輩子沒有留下過一個女兒。
而今卻突然大張旗鼓的要尋回失蹤的七公主,背後定有隐情。
“他們有沒有透露,為何突然要找這公主?”傅染問。
刺桐寸劍相視一眼,均搖搖頭。
傅染沉思。“跟着此事。”他道。
眼下正是步步為營的時刻,不容有任何計劃外的疏忽。
“那,太子那邊……”刺桐有點不放心。
“無妨。”傅染道。
傅典這次在他這兒栽了個大跟頭,大概率會消停兩天,然後重新謀劃對付傅染的辦法。
抓住他這個心态,就不難見招拆招了。
“那,那個殺手還繼續查嗎?”寸劍問。他指的是前夜想殺死姜桃的那個人。
傅染沉吟一下,道:“不必。”
此事他已有了線索苗頭。
想到那夜墨牟粉飾太平的神情,傅染吩咐刺桐寸劍道:“将墨牟叫來。”
墨牟知道逃不過。理理衣袖,期艾地嘆口氣,到了傅染房中。
……
這兩日傅染雖加強了院中防護,但對姜桃的身心管束确實松快了些。
她不僅可以自由出入房間,只要不出宮門,在院中也可自由閑逛。
姜桃算算日子,按兩人先前約定好的,她明天就可以離開了。
應該心情大好。
姜桃坐在花園石桌前托起腮,認真的扪心想着:
應該心情大好。
但是自己到底有沒有心情大好呢?
皺眉思索間,見一隊侍衛嘩啦啦響着铠甲進了院子。
“這是做什麽?”姜桃瞧着這陣仗,一下有點緊張。
突然增加守衛,難道是要出爾反爾,不讓她離開嗎?
寸劍令侍衛在各個角落守好,解釋道:“今日殿中來客,主子不放心,這才又給姑娘增加了些守衛。”
姜桃放下心。“誰來了呀?”順口問道。
而後又想,好像也跟自己沒關系,于是又擺了擺手。
不過寸劍依舊回答了,“是太子殿下。”
傅典說,要為前幾日典字軍沖撞了傅染的事情而賠罪,便突然領着幾個大臣親自上門了。
除了擁護傅典的那些人,還有幾個中立派的臣子,都被傅典一同叫了來,美其名曰請他們來作說客。
姜桃一聽,又是些皇室之事,于是起身道:“我知道了。”
“你們去忙,我這就回房。”她這次學聰明了。不瞎好奇不瞎參與。
寸劍領命退下。
侍衛将姜桃一路護送到房門口,方才回到各自守衛的角落。
姜桃推開房門。
院中一陣吵嚷傳來。
“阮大人乃是太子殿下的一品帶刀侍衛,前些日子又剛受了傷。”
“就怕跌倒在哪裏出了事,因此務必要盡心的找找。”
跟在傅典身邊的書令史崔眉,一邊拉了刑部侍郎何正氣一起找人,一邊闖入了院子吵吵嚷嚷。
“站住!”寸劍将其攔住。
“即便要找人,在這巽方殿內,也是由我們來找。”
“豈容你們在此撒野?”
寸劍道:“更何況,此處是巽方殿後院,又豈是你們這些莽夫能随便進入的?”
侍衛随着寸劍的話語也紛紛亮起劍鞘。
“行事之前,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擔待得起。”寸劍目光逡巡向崔眉。
“你……”被一個小小侍衛訓斥,崔眉臉上挂不住,有些氣急敗壞起來。
氣氛一時有些劍拔弩張。
何正氣見狀,連忙站到兩方之間。
“話雖如此,但這阮夷玉畢竟是太子內弟。”
他打着圓場道:“都是皇親國戚,也算不得冒犯,無妨無妨。”
姜桃見狀,連忙進屋關上了房門。
看陣勢,像是要打起來了。鬥歸鬥,人可別死在她門口。
愁雲湧上小臉,姜桃一屁股坐到書桌前。
她将素瓶中的香雪蘭挪了挪,放在暖陽能照到的地方,擋住院中的騷亂。
身子向後仰了仰,歪歪頭打量擺放的位置合适不合适。
然而才剛将身子靠到椅背,突然砰的一聲,旁邊的衣櫥竟自己打開了。
“姑娘,怎麽了?”門口侍衛聽聞異動,迅速反應。
姜桃被砰聲吓了一跳,顧不上回答,回頭瞧瞧。
櫥門擋住了視線。
難道是壞掉了?
她狐疑着上前,推了推櫥門。
一具死屍緩緩的從門後倒了下來,胸口插着一把利簪,雙目圓睜,汩汩流着鮮血。
一個新鮮的熱乎的死人。
姜桃吓得一閉眼,哆嗦着後退,“啊——”凄厲的尖叫聲響起。
侍衛一把推開房門。院中寸劍聞聲凜色,撂下衆人,也第一時間趕到房中。
崔眉微不可查地翹起唇角。
他掩了眼中陰光,拉了何正氣快步跟上,假意慌張道:“什麽聲音?”
“似乎有危險,快去通知太子和諸位大臣!”崔眉一氣呵成地指揮着身邊人。
姜桃被這櫃中死人吓得跌坐在床腳,緩了好一會兒,才捂住心口擡頭。
傅染和傅典也很快趕到,邁進房中。
“這是……”傅典望着地上死人,一霎驚詫,然後悲痛的不敢置信。
崔眉跪在地上,沉聲道:“殿下,這确實是阮大人。”
“是屬下尋人不利,請殿下恕罪!”崔眉将腦袋磕得噔噔響,渲染着悲痛氛圍。
阮夷玉的姐姐,阮微然,正是傅典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因此阮夷玉不僅是傅典的一品帶刀侍衛,更是傅典的內弟。
這樣一個地位不算低微的皇親國戚,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無論如何都算得上是一樁大事。
崔眉擡頭看了傅典一眼,突然指向姜桃道:“殿下,依微臣所見,那兇手恐怕就是她!”
姜桃一愣。傅染蹙眉。
“你這張狗嘴胡說八道什麽呢!”寸劍立刻拔劍。
“殿下,微臣真的不是胡說。”崔眉伏身,道:“諸位不信請看,阮大人屍身還是熱的,很明顯是剛剛才仙去。”
“一聽到聲音我們便第一時間趕到了。”
“這麽短的時間內,兇手不可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走。”
“這房中又沒有第三個人。”
“因此這兇手不是她還能是誰?”崔眉道:“再者說……”他稍稍停頓一下,似有什麽難說之言般看了看傅典。
“再者說什麽?”傅典瞧向他,“有話直說無妨。”
他凜然,在衆大臣面前做出一副無私至公的氣度來。
“殿下秉正,那微臣便直說了。”崔眉适時颔首,道:“諸位請看阮大人胸口。”
姜桃捂住眼睛,從指縫中飛速望了一眼。
“……簪子?”何正氣細細觀察了一番。
“他胸口處那簪子,和這姑娘耳上所戴的明月珰,不正是一對嗎?”崔眉定定指向姜桃耳垂。
衆人随之望去,定睛一瞧,見果真如此。
一時細微的議論聲起。
“依微臣淺見,這應該是樁情殺。”崔眉又引導衆人道。
何正氣瞧着簪子點了點頭,“崔大人的推測雖有些武斷之處,但種種跡象,确實都指向這位姑娘。”
“恐怕需要姑娘配合一下調查了。”何正氣肅容。
姜桃摸摸耳墜子,驚詫萬分。
雖然簪子和耳珰确實是一對,可她今日根本就沒戴那簪子!
絕對是有人蓄意陷害。
小臉着急起來。
傅染将她掩在身後。
“荒謬。”傅染道。
眉一凜,直接抽手,劍指崔眉。
“五殿下息怒!”崔眉連忙哆哆嗦嗦地伏在地上,一臉驚慌。
“是太子殿下命微臣有話直說,微臣才敢大膽說出心中推測。”
“不想卻得罪了五殿下,還請五殿下恕罪!”
傅染冷冷瞧着,眼睑處染上一片陰影。
這便是在一唱一和了。傅染迅速判斷出了眼下情形。
崔眉的這番推測,對阮夷玉和姜桃二人的名譽皆有所損害。
而這二人,又分別與傅典和傅染有關系。
死的人是傅典的內弟,嫌疑犯是傅染院中女子。
按道理講,傅典應是對此番猜測更為憤怒不滿之人。
可是傅典卻大度的容忍了這番推測,讓崔眉能夠無後顧之憂的說出來;
而傅染卻怒手出劍,就為了這麽個女子紅顏。
這一番拉踩演繹之下,傅典和傅染的形象一下變得截然不同。
傅典秉公無私冷靜自持,傅染則像個沉迷美色的無腦暴君。
大臣們見此,會私心向誰?
好一出雙簧。
傅染側側眉,冷靜下來。
他睨向傅典,道:“太子殿下想要如何?”
既是一場局,那多說無益,不若直接道出目的。
傅典擡袖,似在擦淚般,掩住了唇角那抹似笑非笑。“本宮知道弟弟愛護此女子。”
“所以定也不會與她為難,只是眼下她确實嫌疑頗大。”
傅典道:“所以,依本宮之見,弟弟還需暫時将其交與刑部,以協助破案。”
“待真相大白了,再還與弟弟,完璧歸趙,如何?”眉心微蹙,耐心寵溺地望向傅染。
此番又是在立深明大義愛護弟弟的哥哥形象了。
傅染一扯唇角,眸色又冷了幾分。
原來今日演了這大半天的戲,目的還是跟前日夜襲一樣——将姜桃帶走以拿捏傅染。
“協助辦理自是應當。”傅染道:“只不過,謀殺皇親國戚那可是重罪。”
傅染也像個懂事的弟弟一般,順着傅典的意思,分憂道:“因此,還是要依照律法,将其下獄才更為妥當。”
不要以為就他一個人會演戲。傅染眯起眼睛,若有似無的嘲諷。
中立派中聰明的那幾個已經嗅出不對,紛紛寂靜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剩下的幾個傻瓜蛋子還在點頭。
姜桃聞此,大大驚住。
她不可置信地僵住身子,心懸在刀尖下,要抽出自己的手。
傅染在背後緊緊握着不松,将她的小手藏于袖中,不動聲色道:“太子殿下以為如何?”
崔眉不想這邊勢頭弱下,急急添柴道:“不如何!這女子就應當交與刑部……”
傅染軟劍輕輕一揮,崔眉還在說着話的腦袋就已經咕嚕嚕滾落下來。
染血的眼球鼓了鼓,好像還來不及相信般。
污血飛濺,染了傅典和幾個大臣一身。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
“我的劍,從來不是擺設。”眼尾微微上挑。
傅染根本不在乎自己在這群人眼裏是什麽形象。
他和傅典早晚你死我活。擁護傅典的這些人也早晚陪葬。
至于今日跟傅典而來的這些中立派,呵,首鼠兩端,一群廢人。
所以,他今日就姑且做一回這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暴君,又如何?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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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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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