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四天

第二十四天

他怎麽會不想看到滿好。

讀書時放暑假,滿好喜歡宅在家裏,要麽就是晝伏夜出,方璟也不出去,常常去她家找她。

盡管她叽叽喳喳的,或者總惹他,他還是想跟她待在一塊兒。

高中分科前,滿好挺惆悵,說好不容易跟同學混熟了,又要分開。

過了兩個月,他跟範慧芳提,他要轉文。

方鑫狠狠罵了他一通,說平蕪的理科比文科強多少,你心裏沒數嗎,你學文,将來想幹嗎?

方鑫是知識分子,不會動手打孩子,但那回要不是範慧芳攔着,一巴掌就要落下來。

方璟堅持,他說他會對他的人生負責。

理科實驗班,成績優異的學生,主動申請轉入文科平行班,老師不理解,卻歡迎之至。

範慧芳一眼看穿,說:你是想跟好好一個班吧?

他說:方便幫她補習功課。

冠冕堂皇,富有犧牲精神的理由之下,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想經常見她。

一起放學回家,然後對她說,明天見。

高考成績出來,滿好發揮一般,能考個省內不錯的本科,但遠夠不上S市的名校。

輪到她說沒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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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讓他去讀政法大學,她留在家鄉。

大學畢業,站在男朋友的立場,方璟想有個更好的事業,給彼此更好的未來,但她離不開。

兩相權衡,為了她,他也回來了。

說到底,一切的一切,只是想多見到她。

怎麽會不想看見她?

可此時此刻,又不能再多看一眼。

方璟怕自己忍不住。

女孩子老老實實地趴着,安分守己,沒撩撥他,然而,她身上的每一縷香,每一寸肌膚,都像只鈎子,去勾他心底的邪念。

昨夜,摟她在懷的溫軟感,又浮現于腦海中。

不記得是哪歲起,以她為夢中臆想的對象,在第二天醒來,對着自己的褲子發怔。

甚至一整天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大學期間忙,沒空想那檔子時,但不代表不想。

尤其是有過親密接觸之後。

白的是皮膚,黑的是毛發,紅的是唇,是峰上一點雪梅。

清晰地出現在夢裏。

方璟自我掙紮着。

理智催促着他:應當即離開,回到自己房間。情感來回與之拉扯:男女朋友,做那事又何妨?

滿好在背後叫他:“方璟,過來。”

他不動。

她放軟了聲音,柔柔地喚:“方璟,我叫你過來嘛。”

他回頭,燈下,她的樣貌幻化成了舌尖沾了毒的狐貍精,搖着尾巴誘惑他這個不谙世事的書生。

一口濁氣被輕輕吐出。

他坐過去。

滿好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他兩腿之間。

方璟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他捂得嚴實,一絲光不漏,她鼓了鼓臉,很不滿:“幹嗎?敢做不敢當啊?”

“你別招我了。”

滿好的手搭在他腕上,扣住,感受他的脈搏。

一時沒人作聲。

她停了幾秒,也不拿開他的手,換成跪姿,傾過上半身,去尋他的唇。

沒找準位置,親到他的耳朵。

她另一手捧着他的臉,摸索着,一點點吻過去,終于貼住他的唇。

全程,方璟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擺爛态度。

其實滿好也很緊張。

之前的幾次,無一不是自然而然發生的,沒有這樣強的目的性。

當初表白也是滿好主動。

方璟這人哪哪都好,就是顧慮太多,太為別人着想,導致他做事的兩面性:一方面是謹慎,一方面是優柔寡斷。

他太喜歡把事藏在心裏,怕給人帶來麻煩。

滿好問王蘇蕊,高考完,就跟他表白怎麽樣。

王蘇蕊給她出馊主意:幹嗎她表白,要逼方璟先啊。

那年的夏天,一次聚餐,滿好喝了酒,邊哭着不想他走,邊恭喜他被理想大學錄取。

她似乎記得,回家時,她難受得伏在他膝頭,他執起她的手,吻了吻,嘆息着說了句什麽。

第二天試探他,說她喝多了,有沒有發生什麽,他說沒有。

是在大一暑假,她終于忍不了他當鋸嘴葫蘆,沖到他家去。

氣勢洶洶,一看到他,又蔫了。

自方璟成年後,每一個寒暑假,他都不會虛度。大概是他意識到,該成為一個有擔當的成年男人了。

那會兒,尚未實行雙減政策,他在一家教育培訓機構輔導學生。

方璟的學科強項是英語、數學,教的便是這兩門。除了上課,他還要在家備課。

滿好去找他時,他剛從外面回來,炎熱的天,他領口那一塊被汗浸濕。

方璟對她說:“等我一下。”

他換了件衣服,洗了把臉,才出來,給她倒了杯冰過的椰子汁。

他們的相處模式是,即使無征兆地找對方,也不會問“你有什麽事嗎”。

那太生疏了。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滿好閑得無聊,會來方璟家待着,變成跟他一起無聊。

至少,還有個人能聽她說“好無聊啊,我們去幹嗎幹嗎吧”。

打好的腹稿,頃刻間,所有字眼皆化為齑粉。

方璟自己喝白開水。看得出,他很渴,一杯水瞬間下肚。

他抹了抹唇邊的水漬,對上滿好的視線,奇怪地問:“我臉上有東西?”

她搖搖頭。

方璟又去翻冰箱裏的菜,“我媽今天不回家吃飯,你留下來吃還是?”

“有蛋嗎?想吃雞蛋餅。”

方璟打了兩個蛋,切了些胡蘿蔔碎,加牛奶和面粉攪勻,煎成雞蛋餅,又做了西蘭花炒口蘑和茄汁蝦仁。

端着碗碟從廚房出來,滿好拿了個小風扇對着他吹。

“有事求我?”

她眨着眼,“沒有啊。”

“那是有話要說?”

“嗯……”她遲疑了片刻,轉開眼,“先吃飯吧。”

吃完後,滿好依然沒開口。

方璟說:“我得睡個午覺,晚點要出門,你再不說,就只能等我回來了。”

“我再想想該怎麽說,你先睡覺吧。”

他胃口被她吊起來了,拽住她,“到底什麽事?”

“哎呀,你放開我,我晚上再找你。”

她使勁掙開他,他換成兩只手抓她,“你不是一貫有什麽說什麽嗎,你這樣我覺都睡不着了,故意的是不是。”

滿好一狠心,轉過身,直面他,深呼吸一口氣,說:“方璟,你是不是還欠我什麽東西?”

方璟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一個女孩子,跟你混了這麽多年,到現在……”

都沒談過戀愛,你是不是該負全責。

不對,滿好換了種說法:“我們倆一起長大,除了當朋友,嗯,你有沒有別的想法?”

他沒作聲,靜靜地看着她。

“比如說,那什麽。”

滿好覺得自己說得夠明白了,他還沒反應,她急得跺了跺腳,“你都奪了我初吻,不對我負責的話,你就不是人。”

她推了推他,“傻了呀?”

“沒有。”

“那你幹嗎不回答我啊?”

方璟只是一下子,沒能在大腦中組織出這幾段話的邏輯關系。

一個擅長邏輯思維的人,竟然敗在她亂七八糟的表白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滿好摳着手指,小聲嘟囔:“本來,應該你先說的。你肯定喜歡我,不然怎麽對我這麽好。但是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大學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魚塘裏還養着我。”

“嗯,我喜歡你。”他終于斂回全部心神,很認真地說,“沒有別人,只有你。”

她摸摸鼻子,又摸摸耳垂,就是不看他,“我,我說完了,我回去了。”

不待他反應過來,幾乎是逃回家的。

方璟也需要時間去組織語言,回複她,就放過她了。

他放棄了午休,删删改改,發了幾段話給她。

一口方井:好好,很抱歉,的确應該由我先說的。但我怕,你只是因為習慣我在你身邊,把我當你最好的朋友,而不是出自男女間的喜歡,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剛剛我其實有些手足無措,既有些難以置信,又有種入墜夢中的恍惚感,你走後,我甚至掐了下自己,确認我身處現實世界。

一口方井:我喜歡你,很喜歡你,這幾個字,以前覺得很難說出口,可就如同畏水的人終于下了泳池,會發現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沒有喜歡過別人,大學前的十八年,你在身邊時是如此,這一年在S市亦是如此,我也更加确信,我不會再喜歡上你之外的人。

一口方井:我在你家門口,可以出來見我一下嗎?

一口方井: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話,我下午請假,等你出來。

過了會兒,一顆腦袋從門裏探出來。

她擡眼看他,嗓音輕而軟地說:“要說什麽呀?”

“有的話,得當面确認。”

方璟微微蹲下,和她平視,“‘除了當朋友’那句,你沒問完,是什麽?”

“就男女……”

他笑了笑,說:“那,女朋友,說好了?”

她拖長音地“哦”了聲。

兩個人都害羞,就這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隔着一張門板對視。

滿好先意識到不對勁,徹底拉開門,“外面熱,你要不要進來坐?”

“不了,我得去上課了。”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

“嗯。”

方璟準備轉身,又頓住,往前一步,張開雙臂,彎腰摟了下她。

滿好問:“還覺得在做夢嗎?”

“這下沒有了。”

那之後沒多久,又開學了。

他們聯系本來就頻繁,滿好一有事,除了王蘇蕊,第一時間先跟方璟說,而他也會在她生活費告急時支援她一把,每逢節日,他們就給對方送禮物。

所以戀愛後,與戀情前,實際差異并不大。

直到今天,在戀愛即将滿三年之際,他們竟然只停留在接吻。

難怪連王蘇蕊都驚訝。

滿好想,難得兩個人單獨出來一趟,今晚非得把這個男人的處男之身破了不可。

主動就主動吧,不然他一直擔心她疼,不肯碰她。

有個詞叫“預設困難”,方璟或多或少,是受了這種心理的影響。

他總将事情的目标設得比較高,再進行一系列的準備去完成,以免中途失敗,或者結果不完美。

方璟的手還遮着她的眼。

滿好塌着腰,手臂環着他的脖頸,在他的唇齒間,小聲說:“方璟,我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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