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Villa
Villa
由于自小便生在小康家庭,祁隼不大會因為財富差距而感到羞赧渺小,他認為自家經濟能力已經很不錯了,不敢說想買房就買房,起碼平時不用為了錢而發愁,父母都小有積蓄,況且他好手好腳,也不是不務正業的人,錢不夠了還能靠自己再賺,委實不用為錢自卑。
綜上所述,按祁家的能力及祁家父母的高調性子,他們家房子不算小,獨棟,并且趨于小別墅的範疇。
然而跟眼前這座超級大別墅相比起來,祁隼覺得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雖說不至于像電視劇那樣浮誇,比如前庭中央架設一座歐風噴水池之類的擺設,但功能性也差不多了,地下室有設備齊全的健身房,二樓有高清大屏幕的家庭電影院,一家三口各自有一間豪華更衣間,後院有一座謝爸爸特地為謝媽媽建的溫室花棚,裏邊兒當前種了一大片五彩缤紛的郁金香,花棚外則是一株株孤高的寒梅,甚至頂樓還有一個謝媽媽專門用來喝下午茶、賞景的空中花園。
幸好祁隼是重生者,前世也并非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那些年孤身一人在國外研讀時便見過不少歐美富二代,此時心中雖免不得有幾分驚嘆,面上卻依然保持平靜無波,他相當克制有禮地不到處亂瞟,聽從謝媽媽的安排,跟保姆上樓去安置自己的行李。
他的房間被安排在謝雲隔壁。
一開門,就發覺這間客房雖然空蕩蕩一片,毫無人氣可言,冬天裏顯得有些涼飕飕,可是勝在整潔,空氣清新,還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要麽平日便定期清掃,要麽就是謝媽媽特意請人提前打掃,他沒吸到半點兒難受刺鼻的灰塵。
向保姆道謝後,便開始自主整理家當。
謝雲素來是個格外有怠惰因子的少年,或許和他嬌生慣養有關,以往回到家累得半死,他都直接把行李交給保姆阿姨安排,今個兒原本也是這樣打算,但是……一瞥到祁隼如此聰明優秀的人都是自己收拾,少年人的自尊與對祁隼的迷之崇拜瞬間碾壓懶意,他抿了抿唇,第一次躲開保姆伸過來的手,自個兒乖乖回房整頓了。
見狀,謝謹言和嚴珠麗對視一眼,彼此瞳中都有昭然若揭的驚訝和欣慰。
祁隼在謝家過的第一晚并不是太舒坦,倒不是謝家人招待不周,反之,他們分外熱忱大方,不光為了歡迎他而煮了頓豐盛的晚飯,晚上謝媽媽還特意端一盤水果過來,說是年輕人要多補充點維生素。他只不過是有點兒認床,有點兒不适應過于空曠的睡眠環境,更不習慣身旁沒有任何鮮活的存在——
幾個月的時間,祁隼從起初有些受不了每晚謝雲鬧出的細微動靜,到現在,反而覺得那些聲響意外助眠。
不過他的适應力不差,閉眼翻來覆去幾回合,終于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
“小隼,爸爸媽媽給了你一顆聰慧過人的腦袋,你不能辜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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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精致的女人抓着男孩的雙肩,她雖不是什麽驚為天人的絕代佳人,卻也是個外表富含欺騙性的美人,然而她那對修剪好看的眉毛此時分別往左右垂下,眉下映光的眼楮盛滿期許與……一絲絲男孩尚無法理解的情緒。
男孩一知半解,歪歪頭,“媽媽,怎樣才不會辜負你們啊?”
女人輕揚起唇角,緩聲道:“對小隼來說,非常非常非常簡單,跟你呼吸一樣簡單。”
“是什麽?”男孩眼睛睜得大大的,瞳仁清澈得宛若從無煩惱。
女人又道:“你只要一直拿到第一名,拿到榮耀。”
饒是男孩已然比贏了不少同齡人,證明自己與衆不同,可他仍心知肚明人生不可能永遠成功、順風順水,總會有失蹄的時候,于是他又懵懂地問對方,“那媽媽,要是我拿了第二呢?學校老師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可能!”女人的表情陡然浮出幾分嚴厲,方才的苦相平添煞氣,“小隼,你一定是最棒的那個孩子,如果你才拿了第二名,那就是你偷懶了、粗心了!”
“可、可是……”
男孩欲再說些什麽,卻發現面前女人不知哪時美貌不再,五官變得猙獰扭曲,她仿佛一只僞裝成良善的地獄惡犬,當得知自身難以引誘獵物之際,便迫不可耐地露出原型,打算直接來硬的,一口吞噬對方的所有歡喜,徒留永生痛楚。
惡犬已喘着氣,嘶哈嘶哈不停流出大喇子,帶有熱氣的唾液滴到他的臉上,隐約含有侵蝕性,刺痛他年幼嬌嫩的皮膚,随後惡犬嘴巴大開——
男孩還來不及大哭尖叫,視線中的尖牙便率先消失。
畫面一轉。
男孩已抽高,稚嫩徹底褪變為成熟穩重。
相較男孩的天真無邪,變成男人的他眼中早已不再容納光芒,唯有了然一切的麻木,他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就這麽喜歡這個獎嗎?”
男孩成長,女人也輸給了時間,面上長了幾條皺紋。聞言,她再度擺出那副良善又愁苦的神色,“當然啊,小隼,這可是國際殊榮,是人都會喜歡的,你想想,這世上七十億人口,又有多少人能得到這種獎項呢?”
男人心裏想笑,卻怎樣也笑不出來,冷冷道:“既然那麽喜歡,您與父親為什麽從不親自拿呢?”
女人當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有不虞之餘,倒也不敢再像多年以前那樣輕易發怒謾罵,這招僅能唬住小孩兒,對獨立的成年人無用,她馬上落下了受傷的淚水。
然後哽咽道:“小隼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我跟你爸爸自然也希望能這樣,可是我們都沒有一個好父母給予的好頭腦啊——!你不一樣,你爸爸二十多年前給了你一顆智商高的腦袋,讓你從小就當大家羨慕的對象,你要知恩圖報。”
“還有媽媽這麽多年沒去上班是為了誰,你應該明白的,媽媽為了你,都是為了你,才放棄本來要重新拾起的事業,選擇一心一意督促你,小隼你不能這麽沒有良心啊!”
男人颔首,懶得多言。
女人滿意地擦擦眼淚,恰是這一閉眼,她沒能瞧見男人眸中乍生的決絕。
-
白日一照,浮雲自開,蒙蒙亮的光線從落地窗靈活地跳到床上少年的眼皮,少年稍有不适地背過身子,蹙眉緩和片刻,才逐漸睜開眼,夢魇總算遭到驅逐。
他抹了一把臉,長舒口氣,爾後下地洗漱,開啓新的一天。
昨夜在餐桌上便有事先和謝家父母了解一下這周遭的環境,祁隼得知這附近普遍都是有點子家底的富人,安保嚴謹,平時基本不會有太多人或車子出入。
他換好衣服,幾分鐘後,踏着溫度宜人又不失明媚的曦光,灰影閃過牆面,他一邊勻速慢跑,一邊摸索新路線,不得不說,這兒夜裏雖有些幽森荒涼,但換來的是清晨的新鮮空氣,值得,不曉得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麽,他覺得今天跑得格外快活,肺部積累的濁氣全淨化了。
跑了有半小時,才滿身汗地回到謝家。
想起答應謝媽媽的事兒,祁隼沖好澡,換上打工要穿的衣服,便去敲隔壁謝雲的房門。
毫不意外,敲了跟沒敲一樣,謝雲的睡眠品質一貫好得不能再好。
無奈,在門外糾結了良久,套着素色室內拖的腳尖一下子轉邊,一下子又轉回來,最終他還是咬咬牙,輕輕推門進去,把人從被窩裏給拎出來。
祁隼都還沒很好地适應在謝家的生活,更別說謝雲,他也一樣沒反應過來自家而今多了一位客人,被人拽起時,他下意識耍了一通小脾氣。祁隼驚訝極了,這還是他提供謝雲Morning Call服務如此久以來,第一次看到對方兇巴巴的模樣,跟只初生的小老虎似地,有本性的兇悍,體型及殺傷力卻還不足以傷人。
手口費了不少勁兒,才叫謝雲略醒神,摸懂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等兩人下樓,餐桌前已經坐了兩位中年人士。
謝家夫妻倆聞聲擡頭,見到自家兒子身影的那一剎那,親和笑臉驟然一頓,轉而難以置信,手上的報紙和湯匙一同往下落,他們同時扭頭朝挂着的時鐘看去,時間的确是早上七點半而已。忙不疊調整好表情,嚴珠麗才輕笑道:“早上好啊,昨晚睡得好嗎?”
祁隼點點頭,“很好,謝謝阿姨叔叔。”
謝謹言笑了笑,又若無其事地重新拿起報紙,“那就好那就好,你能睡好就好,如果有不好、不舒服的地方,小祁不要憋着哈,記得和我們說。”
基于禮貌,祁隼淡笑着應了。
而謝雲卻是标準的反面例子,聞言,扁了扁嘴,委屈道:“不好不好,好早、起床啊。”
“……”祁隼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謝家爸媽的臉色,擔心他們以為他在欺負他們的寶貝兒子。
結果僅僅看到嚴珠麗彎起眉眼,優雅得體的笑使她更像仙杜瑞拉那壞心眼又雍容華貴的後母,她語氣極為輕柔,聽不出半分“不縱容”,“哪裏不好呢,小雲,早起吃早飯,身體才健康呀。”
謝雲撇嘴道:“放、放假呢。”
一旁的謝謹言好笑道:“小雲啊,就算放假,也不能不吃早飯啊。”
謝雲眨眨眼,想了想,也是。
反正都醒了,不如先吃飽再說。
随後便拉着祁隼一塊兒坐到餐桌前。
他才剛拿起盤上的一片吐司,準備塗抹最喜歡的榛果巧克力醬,就感覺自己的頭頂多了一點兒重量,疑惑地擡眸望去——
是媽媽在拍拍他的頭。
嚴珠麗溫柔道:“行了,不要不高興,你吃飽再回去補眠一下。”
看到他們的互動,祁隼眼瞳中滑過豔羨。
不過他旋即便借着要吃盤子裏的荷包蛋而自然地垂下眼簾,深黑如墨的睫毛掩蓋住那些不合時宜的情緒,他開始安靜用餐。
八點,全部人吃完。
謝謹言和祁隼準時出門上工去,而謝雲則是捧着飽飽的肚子又悠悠走回房,想要再被周公血虐棋藝幾個小時,惹得嚴珠麗一陣哭笑不得地搖頭,随即囑托保姆幾句,也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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