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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嬸子在得知白笙是啞巴以後，面上閃過一瞬的惋惜，她看着白笙那張生得秀氣幹淨的臉，不再提娶妻的事。

白笙倒是沒覺得什麽，但陳漁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揉了一把白笙的腦袋，抱着他的手緊了緊。

被揉頭的白笙縮了縮腦袋，他似是感受到了陳漁的情緒，扭頭看去，輕拍了拍陳漁的手背。

這拍的幾下不輕不重，但卻似無聲的安慰，就好像白笙在說：沒事的，不要在意。

陳漁感受着，心中一時間更加難受起來。

這種難受陳漁也說不出緣由，只是無端覺得，不希望白笙為他而自己揭開傷口。

在陳漁的潛意識中，白笙啞巴這件事，或許對他而言，是一個疙瘩。

從村裏去鎮上有一段距離，到半途的時候白笙就窩在陳漁懷裏睡了過去。

今天有點風，陳漁怕白笙受涼，便向車上的嬸子借了件外套，裹着白笙，替他擋風。

到鎮上的時候，白笙還沒醒來，陳漁輕手輕腳的拍醒白笙，動作很小心，像是怕重了白笙會疼，輕了白笙又不會醒。

好在白笙睡得并不熟，陳漁才拍一兩下，他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看向陳漁，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只見方才還朦胧不清醒的眼神，在看見鎮上景象的那瞬間就亮了。

他看向陳漁，又看向人來人往的小鎮，臉上笑意止不住。

“到了。”陳漁對白笙說。

白笙欣喜的站起身，拉着陳漁的衣角，模樣迫切。

陳漁見此，無奈的也站了起來，他看向白笙扯着自己衣角的手，說：“拉緊我，可別走丢了。”

白笙聽着這話，抓着陳漁衣角的手更緊了些，随後仰頭看着陳漁乖巧點頭，唇角上揚的模樣，像只快樂的小狗，特別可愛。

陳漁看着他這副模樣，忍不住想要揉一把他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壓抑下心中的躁動，什麽也沒做，帶着白笙彙入人群。

鎮裏要比村裏繁華，市集人來人往，各色小攤店鋪都有。

白笙顯然很興奮，也不知以前他是怎麽被養着的，分明怎麽看都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可對于這鎮上小集的東西，卻是新奇的不行。

陳漁本來是牽着白笙走的，但走着走着，就變成了跟着，他跟在白笙身後，任由白笙拉着衣角，時不時跟着白笙停頓下腳步。

每次停下，白笙都會指着面前的商品，像是發現寶藏似得拿給陳漁看。

其實這些東西陳漁已經看過千百次了，但白笙拿給他看，他還是會仔細的端詳之後，給予回應。

“很漂亮。”

“很可愛。”

“很奇怪。”

……

這些或長或短三兩個字的回應，實在算得上平常，但白笙每每聽着，臉上笑意便更甚。

“你想要嗎？”陳漁其實每次還會問這一句，但白笙每次都要搖搖頭拒絕。

陳漁不清楚他是真的不想要還是客氣，但總會仔細打量白笙的表情，确認對方是否真的不想要。

又走到一個攤位前，攤位上擺放着琳琅滿目的糖果，白笙看着，沒說話。

陳漁打量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對方什麽都沒說，但卻是确定，白笙想要。

他心中有些好笑，帶着白笙走到攤位前，也沒再問白笙想不想要，直接将各色糖果都抓起一把。

白笙扯了扯他的衣角，陳漁扭頭看去，只見白笙搖搖頭，是讓陳漁不用買的意思。

“要買一些，我想吃。”陳漁對白笙說。

白笙聽着這話，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陳漁将每樣糖都買了些，主要是他很少吃糖，也不知道哪些好吃，這些品種多買些，看看白笙更喜歡吃哪種，下次就按那種買。

小攤老板很熱情，陳漁買糖的時候一直絮絮叨叨的說着話。

“這個果味的好吃。”他指着小攤上的糖果給陳漁推薦，“這個花生的也很好吃。”

“這是你弟弟吧？”老板看向白笙，抓起幾顆糖塞給白笙，“來，你嘗嘗，好吃再來買。”

老板熱情難卻，陳漁卻是因為這聲弟弟擡起了頭，他看向白笙，又很快低下了頭。

心想，如果白笙真的是他的弟弟就好了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養好白笙。

買好糖離開的時候，陳漁一手提着袋子，一手往後去牽白笙。

他本來只是慣性，以為白笙會像之前那樣拉住他的衣袖，可也不知為何，這次白笙沒有再拉他的衣角，而是握住了他的手心。

白笙的手心軟軟的，握住陳漁的瞬間，陳漁身子都不自覺的僵了僵，他感受着白笙手心炙熱的溫度，扭頭看去，只見白笙正低頭吃着糖，感受到陳漁的目光，擡頭看來，朝他揚出一個笑，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但的确也沒什麽不對勁的，兩個大男人，牽手也并不奇怪。

陳漁垂下眸子，看着他與白笙牽着的手，心中暗暗想到。

“好吃嗎？”陳漁問白笙。

白笙捏着糖放到嘴邊的手一頓，轉而将那顆本來自己要吃的糖遞到了陳漁嘴邊。

遞過來的瞬間，糖紙掃過陳漁的唇瓣，陳漁看着白笙，他看向遞到跟前的糖，沉默了一會兒，伸手将糖放入了口中，他說：“謝謝。”

這是一顆果糖，水果的酸甜味在陳漁的嘴中彌漫開，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味道的，但對上白笙殷切的目光，便又說：“好吃。”

白笙聽着這話很高興，也捏着一顆果糖放入嘴中，對陳漁點頭，好像在回答說：的确很好吃。

兩人在集市逛了一會兒，白笙被陳漁帶進了一家成衣鋪。

白笙不知道陳漁帶他來這做什麽，仰着頭看牆上挂着的衣服。

如今街上有成衣鋪和制衣鋪，成衣鋪是已經做好的衣服，按照碼數分好幾類人穿，制衣鋪則是按個人量尺寸，拿布定款式再做。

平日裏陳漁都是去制衣鋪，買最便宜的布，打兩件衣裳，但這次顯然等不了制衣工期了。

“這件還有這件，以及那件。”陳漁指着牆上的衣裳，對老板說：“拿下來，給他試試。”

他的粗布衣裳白笙穿得身上起疹子，他今天帶白笙來鎮上，主要就是為了給他買幾件衣裳。

白笙聽着這話一雙眼睛瞪大，忽然扯住了陳漁的衣角，很用力的幾下。

“怎麽了？”陳漁扭頭看去。

白笙看了一眼老板，又看向陳漁，擰着眉頭将陳漁拉出了成衣鋪。

走出鋪子，白笙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但卻因為自己不能說話而着急，他低頭往地上找樹枝，但鎮裏的地板是青磚鋪好的，不僅沒有樹枝，還沒有可以寫的地方。

他身上也沒有帶紙和筆，只能滿臉着急的朝陳漁搖頭。

陳漁看着他這副模樣，手輕輕拍白笙的肩膀安撫他，然後猜他的意思，“是那些衣服不喜歡嗎？”

白笙聽着這話，搖頭更加使勁，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陳漁便又猜，“是不想買？”

白笙這次點頭了，他看着陳漁，唇線繃起，一臉嚴肅。

陳漁見此一愣，問：“為什麽。”

白笙往旁邊走了幾步，指了指擺在外面的衣服上挂着的價格，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然後擺擺手。

這一連串動作下來，陳漁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一點一點的猜。

“你的意思是沒錢？”陳漁問。

白笙點點頭，又搖頭，指指價格，手接着往天上指。

“那是……價格很高的意思？”陳漁耐心猜着，“很貴？”

白笙聽着這話，一臉認真的點頭。

“因為很貴，所以不想買？”陳漁問。

這顯然就是白笙想要表達的意思，他走過來就要拉着陳漁離開。

陳漁被他這舉動搞得心頭一片柔軟，他按住白笙拉自己的手，說：“不貴，我有錢。”

白笙擰眉，還是搖頭。

陳漁有些好笑，換了一種說法，“可是我想給你買，還想看你穿。”

聽着這說辭，堅定的白笙顯然動搖了，他看着陳漁，眼中帶着幾分不理解和不确定。

“那些衣服很好看，我很想看看穿在你身上的樣子。”陳漁見此，乘勝追擊，“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我買，你穿，我看，是不是很劃算？”陳漁說。

其實這套說法并不能成立，邏輯也是亂七八糟的，但白笙卻是被陳漁繞迷糊了，好像還覺得有幾分道理在裏面。

他看着陳漁，表情變得猶豫，遲疑半晌後，緩緩擡手，伸出一根手指。

“是只能買一件的意思？”陳漁問。

白笙點頭。

陳漁表情變得難辦起來，說：“可是我幾件都想買。”

白笙就不知道怎麽辦了，他苦惱的看着陳漁，顯然是不知道怎麽拒絕陳漁，又不想陳漁花那麽多錢。

“要不這樣，我幾件都買下來，為了回報我給你買衣服，你得好好愛惜你的衣服，然後穿給我看，行嗎？”陳漁用商量的口氣忽悠白笙。

白笙覺得不對勁，但還沒想明白，就已經被陳漁又拉回了鋪子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試穿了衣服，并迅速買了下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買好了衣服。

他想說什麽，但他是個啞巴，什麽也說不了。

原來這就是吃了個啞巴虧，白笙心想，但又覺得這個比喻并不合适，陳漁給他買衣裳，陳漁才是吃虧的那個，他分明是占了便宜。

可陳漁吃了虧，為什麽卻一副高興的模樣呢？白笙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