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憶
失憶
當我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的一片白色帳幔。我覺得口渴異常,艱難地支起身子想要喝水,可是渾身好似棉花一樣綿軟無力。
“你醒了?”一聲清冷不帶溫度的男聲響起。
我轉頭看去,只見朦胧的光芒中走來一個人影,我看不清楚,只隐約看到他着一身月白色的長衫,月光從開着的門口洩進來,照在他的身上,他背着月光,好似周身籠罩着一層朦朦胧胧的光芒,像從月亮上走下來的仙人。待他走進,我漸漸看清楚來人的面龐。他五官清秀,是個俊朗的公子,我還在想我這是幾世修來福氣,遇上這樣一位谪仙般的人物。只是他板着一個臉,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自帶一種清冷的氣質,只是他的眼睛深邃,看着我的眼神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我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些端倪,可我不敢與他過久直視,那雙眸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把我吸進去一般。
“嗯,這裏是哪裏?我又怎麽會在這裏?”我微微偏一下頭,不再跟他對視,小聲地詢問。其實我醒來是有點懵的,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只覺得渾身像被抽筋剝骨般地酸痛不已,也沒有力氣,渾身軟綿綿地。
“這裏當然是我們的家,你同我上山采藥,不小心摔下懸崖,好在被一顆樹枝挂住,我找了兩天才找到你,你已經在床上昏迷了三個月了。”他淡淡地回答道,我從他的語氣裏聽不出過多地情緒,也辨不出真假。
“這麽嚴重嗎?你剛剛說這裏是我們的家?你是誰?”我在腦海裏消化着他的話,沒有揣測明白,索性問了出來。
“我是你的丈夫!”他一字一頓地說,似乎想要把這幾個字嵌進我的心裏。
“丈夫?”原來我已經成親了啊,我對之前的事情都幾乎想不起來了,我想要努力回憶我是什麽時候跟這樣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成親的,可是腦袋裏一片空白,怎麽都想不起來了,越想頭越疼,逐漸皺起了眉頭。
他給我端來一碗溫水,喂我喝下,說道“你受了重傷,剛醒來,不要着急,會慢慢記起來的,你先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喝藥我再叫你。”依舊是沒有過多情緒的話語。
“嗯。”我乖乖地點頭,現如今也确實想不起什麽事情來,就不要為難自己,索性好好休息,再說了,這麽個好看的男人是我丈夫,我都不知道幾輩子修來的豔福,他若是騙我,我還倒賺了呢。
正這麽想着,他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過頭來問我:“你餓不餓?”
我本想假裝一下矜持,雖然這個男人說是我的丈夫,但是現在我失去了記憶,對于我而言他就是個陌生男人,我要假裝一下矜持的女子,留個好的印象。“額……我不餓。”剛說完,肚子就不争氣地叫了起來,也是,他都說我躺了三個月,想必這三個月是靠着一些流質維持生命的吧,哪有不餓的道理。
“噗嗤,”他沒忍住,笑了出來,“等我一會兒。”說完就出去了,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唉,真是窘死了,不過不得不說,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比那個板着個臉的樣子好看多了,要是他常常露出這樣的笑容來,不知能俘獲多少女子的芳心呢。不對,他都已經同我成親了,還俘獲別的女子芳心做甚?!我也真是太大度了。話說他不笑是不是因為娶了我,怕藍顏禍水,招來別的女子嫉妒,對我下毒手?這麽想就說得通了,不然他這麽一個好看的男子怎麽整天冷着臉,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沒想到我不僅撿了個便宜丈夫,還那麽有男德,我上輩子一定拯救了一個城的老百姓吧?
我正盯着頭頂的帳幔發呆,就聽到“吱呀~”一聲開門聲,我微微轉頭,就看到那個自稱我丈夫的男人端着一個食盤進來,盤子上放着一碗冒着熱氣的粥,和一碗看起來黑乎乎的液體,我想那就是我的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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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我起來,在我身後墊了幾個枕頭,讓我斜斜地靠着,端起粥一口一口地喂我。我本想說不用的,但是我渾身酸痛,實在是舉起手來都費勁,只好任由他喂我了,更何況他說他是我的丈夫,這點小事應該不過分吧。
我看着他一手端着粥,一手舉着勺,輕輕地吹着,放到嘴邊試了試溫度才喂給我,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個小孩子,我看着他這個樣子就有點想笑。不過不得不說,他真是長了一張藍顏禍水的臉啊,白皙的皮膚,棱角分明的臉,濃郁的眉毛,長長的睫毛,高挺地鼻梁,加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衫,稱得他好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自帶一種清冷地氣質,只是那雙眼睛,好像有一潭深水,我怎麽都看不透。
就這樣,我就着他的手一勺一勺地喝完了粥,又喝完了藥,他扶着我躺下,幫我掖了掖被子,便端着盤子要出去。我拉住了他的一角,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回過身來,放下手中的盤子,蹲在我的床邊,伸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看着我,那眼神溫柔得能溺出水來,“葉铮,鐵骨铮铮的铮,記住了,你的丈夫,叫葉铮!”
我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這一句話他說得格外重,似乎要把這幾個字烙進我的腦子裏。
忽然,他像變了個人似的,眼睛裏冒着火,用手鉗住我的下巴,他的臉也突然湊來過來,嘴唇與我的嘴近在咫尺,帶着點惡狠狠地語氣問道:“記住了嗎?嗯?”
我有點被吓到了,慌忙點頭:“記住了。”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在我的額頭輕輕地落下一個吻,然後端着盤子走了,臨走還叫我好好休息。
這個男人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上一刻還是個溫潤如玉地謙謙公子,下一刻就變身地獄的魔鬼,仿佛要将我捏碎一般。
我望着帷帳發呆,心想這男人怎麽比女人還善變,上一秒還溫柔得能溺出水來,下一秒就能兇狠得要把人掐死,難道是我之前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嗎?他反複重複那句話,我該不會是背叛了他吧?這麽想着好像就合理了。唉~也不知道我這腦子是怎麽了,放着那麽一個英俊的夫君,還要去找別的男人,我一定是腦子壞掉了,這次摔下山崖,把腦子摔好了,嗯,以後要好好補償補償他才行……想着想着,我覺得眼皮漸沉,便睡着了……
第二日,他一早就端來了早餐,扶我坐起之後,伺候我漱口,幫我洗臉,又喂了我吃下早飯和藥之後,這才出去,他又恢複了那個翩翩公子的模樣,好像昨日掐我的人與他搭不上邊一樣。
接連幾日都是如此,他早中晚地靜心伺候我,我的傷勢也慢慢好了起來,有了精神……又過了大半個月,我已經能下地走路了。開始是拄着他自制的拐杖,在屋裏來回踱步,再過段時日就能走到院子裏了,過了兩個月,我已經能跑跳自如了。
有了精神,我才開始慢慢打量起“我們這個家”來。我們住的地方是在山裏,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放眼望去就只有我們這戶人家。我們住的是一個兩進的院子,總共有五間房間,房子外觀是樸實了一些,但是也算不上差。只有一個老仆叫做福伯,福伯住一間,我住一間,我住的應該是主卧,我受傷這段時間,葉铮就住在次卧,準确來說,從我醒來,我們一直分房睡,這更加證實了我的猜想。還有一個房間辟作書房,裏面全是他的醫書,剩下一個房間就是客房了,不過葉铮生性孤僻,沒有與什麽人來往,故客房一直空着,拿來做了雜物間。進門左手邊是廚房,跟廚房挨着的就是葉铮的藥房,拿來囤各種藥材。我雖然沒有出過門,但是我猜測我們住的地方看起來與世隔絕,其實跟熱鬧的集市應該離得不遠,因為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找葉铮看病。
這些來找葉铮看病的人,有窮人,也有富人。有時還有人坐着華麗的馬車來請葉铮去府裏給他們家主人看病,從他們恭恭敬敬的态度裏,我猜到葉铮應該是附近的名醫。而葉铮收錢也看心情,如是窮人便一文不取,如是有錢人,就看情況收取診金,我偶爾聽到在門口接葉铮去府裏看病的小厮談論起,說葉铮是千金難求,所以我猜測,診金應該不菲吧。
葉铮在忙着給病人看病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幫他打下手。這幾個月,葉铮教我認了藥材,我就幫他給病人抓藥。那些給葉铮治好的病人,有一些會帶着禮物回來感謝他,他們會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說:“葉大夫可真是如大家所說的那樣妙手回春啊,怪不得大家都叫您賽華佗,看了那麽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葉大夫給治好了,真不知該如何感激您才好,要是早點來找您,就能少吃好多苦頭。”葉铮只是淡淡地回應着,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波動,我才知道我這夫君還有“賽華佗”這個美名,真是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