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是他!
是他!
不知不覺,日子又過去了半年,轉眼秋天都要來了。這些日子我雖然在努力找回記憶,但是怎麽努力都回想不起來。我經常找借口去集市,祈禱着能遇到認識我的人,或者走到熟悉的街道,見到眼熟的攤子,這樣也許我就能回憶起我的過去。葉铮很奇怪,他既不告訴我我的過去,也不阻攔我去尋找我的回憶。他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論我能不能找回記憶,好像于他而言都沒有什麽改變。這半年的日子也确實沒有什麽改變,我沒有想起關于我過去的一切,我們也照常過着夫妻的生活。
眼看着天漸漸轉涼,我想上街給我們三個添些禦寒的衣物。我不會女工,這些衣物我當然不會做,都是直接上集市去采買。
我們雖然住的偏僻,但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個村莊的村民因為經常來找葉铮看病,也得過葉铮一些恩惠,所以我們和隔壁村的村民關系挺好。村子裏的女人偶爾會來找我閑聊,幫我做做家務,一來二去,我們就熟絡了,其中我和隔壁村的荷花玩得最好。荷花的丈夫是個獵戶,她男人進山裏打獵,她一個人在家會胡思亂想,就會來找我敘家常。有時我去集市,她也會跟着我一起去。荷花是開朗愛熱鬧的性格,不知她從哪裏搜集來的一籮筐八卦,來找我時就講予我聽,還件件不重樣。
聽聞我要去集市,荷花提出她也要跟我一起去,她順便去把她新做的那件虎皮大衣拿去集市上賣,再買點過冬的糧食回來屯着。于是我和荷花就一同出行了。
“诶,你知道嗎?當今聖上可寵皇後了,兩年了,聖上後宮就只有皇後一人。就是不知怎麽滴,這皇後獨得恩寵兩年,肚子還是一點動靜沒有,這不,聖上招不住大臣催,今年終于松口,開始選秀,充盈後宮了……”在馬車上,荷花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地把搜索來的八卦說給我聽。
我笑着問她,“這些消息你又是從哪裏聽來的?”
“這是普天之下都知道的事情,又不是什麽秘密。你說,聖上不獨寵皇後,為什麽兩年後宮都不納妃?皇後兩年肚子沒動靜,為了這江山社稷,今年才不得不下令選秀,這告示都張貼到我們李家村了。”荷花喋喋不休地說着。
我想了想,說得也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啧啧啧~真可惜呀,月兒,你長得這般好看,若不是已經嫁人,你去報名選秀,一定能選上。”荷花打量了我一下,突然冒出這番話,過了一會兒,她又繼續說道:“不過葉大夫人也很好,長得如同谪仙一般,能嫁給葉大夫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月兒,你可知道我們村裏多少女子的夢想就是嫁給葉大夫啊,可惜他娶了你,也沒有納妾的意思,你知道嗎?我們村裏很多少女心裏都羨慕你羨慕得很呢!”
我笑笑不說話,要是她們知道葉铮床上那孟浪的樣子,可能就不這麽想了……
沒一會兒就到了集市,也可能是一路上都有荷花喋喋不休地陪伴,所以路途也不覺得遠吧。
我先陪荷花把狐皮大衣賣了,換了銀子我們才開始逛。荷花逛集市逛得少,平時來,也都是賣山貨換錢,然後買些需要的東西就回去了,只有有伴的時候,她才會好好逛集市。
我們慢慢逛了好久,買完了各自所需的東西,兩個人都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一家街邊的面攤,打算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休息。
“爺,為何不去酒樓裏吃,要在這種街邊小攤吃呢?”我身後那桌響起了一個男聲。
“子謙,最美味的美食往往不在富麗堂皇的酒肆,而在這不起眼的路邊,你沒聽過這說法嗎?”另一個聲音響起,嗓音渾厚有磁性。随後我便聽到了他們落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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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爺。老板,上兩碗你們這裏賣得最好的面!”那個應該是叫子謙的男人喊道。
“那兩位公子長得真好看,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氣質,沒想到他們也會來吃這種小攤攤。”荷花推了推我。
我笑笑,“你呀,再盯着人家看,口水都流下來了。你可別忘了,你是個有夫之婦。”
荷花翻了我一眼,“知道了知道了,看看還不行嗎?我吃清水面,你呢?”
“我也一樣就好。”說完,荷花就招呼來小二過來,要了兩碗清水面。
“爺,已經兩年了,還找嗎?”那個叫子謙的男人問道。
“我相信她沒有死,她一定還活着,我甚至感覺到,她現在就在我身邊。”另一個男子堅定地說。
我不是喜歡偷聽人講話,只是他們就坐在我後面,離得那麽近,我被迫聽得清清楚楚。不過我也開始好奇,什麽樣的人值得富家公子苦苦尋覓兩年?
“面來咯~”老板一手端着一碗熱氣騰騰地湯面過來,看樣子是我身後那兩位的公子的。誰知,這時不知從哪裏跑來一個小孩,不小心把老板撞了一下就跑遠了,老板一個身子不穩,整碗面潑灑下來,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叫子謙的眼疾手快把那碗面踢了一腳,才沒有潑在那位公子身上,只是那面掉在地上,濺起的湯汁濺到了我和那位公子,我們幾乎同時起身擦拭,老板在給我們道歉,忙拿來了帕子遞給我和那公子。我接過帕子順便看一眼那公子,誰知這一眼竟勾起了我所有的記憶……
那張劍眉星目,輪廓分明,面如冠玉的臉,與我夢中那張朦胧的臉重合了!他就是我夢裏的那個男人!我的心此刻正在“砰砰”跳個不停,仿佛世界都靜止了,就剩下我和他,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忘了擦拭。這時荷花忙過來接過我手中的帕子,擔心地問:“怎麽了?你沒事吧?有沒有被燙到?”
那位公子也擡眼看了我,我趕緊拿上東西,拽上荷花飛奔離去。我只聽到後面的人在呼喊我“雲陽!雲陽!”我沒有回頭,只一個勁拉着荷花飛奔。
眼看距離越來越近,我拽着荷花往一條巷子裏鑽,巷子四通八達,他不會輕易找到我,我帶着荷花閃身躲進了一旁的草垛裏。
我聽到後面追來的腳步聲在巷子裏停下,接着是他粗重的喘息聲。他說:“雲陽,我知道是你,你沒有死對不對?我找了你兩年!我求求……求求你出來見見我……見見我好不好?”說着說着,他就跪了下來,雙手撐在地上,肩膀抽動,好像在抽泣。我跟在這個男人身邊十年,我從未見過他這般低聲下氣的樣子。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翊王啊,而後是當今的聖上,我見過他狠厲的模樣,見過他沮喪的模樣,也見過他野心勃勃的模樣,唯獨沒見過他這般低聲下氣的模樣。
“爺,爺!你怎麽了?”範子謙匆忙趕來,把何明昭扶起,一手按着腰間的佩劍,警惕地環顧四周。範子謙作為何明昭的貼身護衛,還是這麽盡心盡責,看到他的主子這幅模樣,八成以為他主子遇刺了吧。
“我看到她了,子謙,真的是她,你相信我,真的是她!”何明昭說。
“爺……”範子謙想說什麽,又把話咽了回去,頓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說道:“爺,我們先回去吧。”
“好,好,也好,也許她現在不想見到我,我們先回去,只要她活着,我一定能夠找到她。”我聽到這最後一句話,不禁打了個寒戰。
待他們走後,我才放開荷花的嘴。荷花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問道:“月兒,你怎麽了?我們為什麽要跑?你認識他們麽?”
我點了點頭,說“認識,我是他們家的丫鬟,由于受不了欺壓,就逃了出來,和葉铮成親,又輾轉來到了這裏,沒想到還是碰上了。”我現編了一個謊言。
荷花驚訝地捂住了嘴巴,她大概沒想到我還有這樣一段過去吧。荷花突然抱住我,抽泣地說:“你真可憐,那我們趕緊回去吧,千萬不能讓他們找到你。”
荷花馬上起身,把東西全都拿好,我們匆匆忙忙找了一輛馬車,荷花甚至連價格都忘記跟人家進行拉鋸戰,就趕緊上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