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請醫回府

請醫回府

我本來打算第二日就動身繼續回京，可是農婦一家的主心骨還沒好全，葉铮醫者父母心，堅持要留下來醫治這家男人，而我也動了恻隐之心，我不想看到這一家三口因為失去男人這個頂梁柱而被迫成為流民，所以我就決定再多住上三日，葉铮也保證三日必定藥到病除。其實我留下來還有一個私心，就是我想把葉铮帶回王府，給何明昭和王妃治病……

在村莊裏的三日，我過得開心又惬意……沒有愛而不得的痛苦掙紮，也沒有執行任務的精神緊繃……每日我睡到自然醒，就能吃到不精致卻可口的飯菜，聽着鳥叫，聞着花香，吹着和煦的山風，曬着溫暖的太陽……

白天葉铮在給男主人診脈，女主人抓藥回來，他就開始熬藥，接着女主人便開始忙碌家裏的家務和下地幹活，我幫不上忙，我和小男孩就成了家裏最閑的人。小男孩見我無聊就會拉着我去附近玩。他帶我去爬樹摘野果子，爬樹這點事情當然難不倒我，但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假裝不會爬樹，這是小男孩好像找到了可以表現的機會，便開始大展身手，手腳并用，爬到了樹枝上，摘了許多果子，我和他帶着果子高高興興回去，路上我好奇果子是什麽味道，偷偷嘗了一個，“诶～好酸”我趕緊吐了出來，眉頭皺成了一團。

小男孩看着我，捂着嘴“嘿嘿”地笑，我知道他是戲耍我，我追着他佯裝要揍他……準備到家門時，看到葉铮正在院子裏專心地搗藥，小男孩給我使了一個眼神，我立馬意會。

我們跑到葉铮面前，一唱一和地誇果子多好吃，沒見他有反應，于是又轉變套路，慘兮兮地述說着摘果子有多麽艱辛，然後還不被領情，葉铮停下手裏的活，看着我們，繞有興趣地問道“有多好吃？”

我趕緊把果子塞進他張着的嘴裏，說“你嘗一個便知。”

葉铮的臉立馬扭曲成一團，我們“奸計得逞”，笑嘻嘻地跑開了……

到了下午，小男孩跑來拉着我和葉铮的手，叫我們陪他去打魚。

“求求你們了，要是沒有大人陪伴，我娘是不給我去河邊的……”小男孩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們。

我看了看葉铮，希望他能幫我拒絕這個“小麻煩鬼”，誰知他居然無視我的求救信號，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啊，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情了，那就一起去吧。”說完他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恍然大悟，他是報早上那個酸果子的仇，哼！小心眼的男人！

我們來到河邊，葉铮卷起褲腳，右手舉着簡陋的木叉，正凝神屏息，專注地看着溪流，而小男孩則是站在河邊指揮，我早上摘野果累了，此刻正懶羊羊地躺在樹下看着他們的笑話……

“葉哥哥，快快快，你的前面……”小男孩眼前一亮，指着水裏的魚，興奮地喊道。

葉铮趕緊下叉，果然，慢了兩拍不止，魚兒早都已經游遠了，他一個大夫，文文弱弱的樣子，怎麽可能捕得到魚？

我在不遠處的樹下乘涼，看到這一幕，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随後更是直接放聲大笑，我知道這樣會打擊他們，可是剛剛葉铮的動作實在太滑稽，我沒忍住。

小男孩氣鼓鼓地走過來，插着腰說“你笑什麽？你以為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要不你來，你若是捕到了一條……不，兩條魚，我就認你為師傅。”我看他這個表情那麽認真，估計從來沒有捕到過魚，所以認為捕到一條魚是運氣，捕到兩條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誇下這個海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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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逗一逗他，便拿起魚叉，爽快地說“好啊。”于是卷起褲腳就下河去了。

我凝神屏息，靜靜感知魚兒的距離……就是現在了，我一個眼疾手快，把手中的魚叉朝着左前方扔出，兩條魚就被我串在一起了。我拿起戰利品，回頭得意地向他們兩個炫耀，只見他們兩個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就這樣，太陽西斜時，夕陽下，一個男人背着半框魚，一個女人扛着魚叉，旁邊圍繞着一個男孩，不停地央求着女人收他為徒，一路上三人就這樣朝着山中的屋子走去……

經過葉铮的治療，第三日男主人已經能下地行走了。我們和農婦一家三口吃了最後一頓晚飯，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溫暖，我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小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圍桌吃飯的溫馨畫面……吃過飯後，他們一家三口睡了……想到第二日要告別這裏，心裏竟然有點不舍……

我睡不着，就起身來到院子外面的小溪流邊，月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我坐在河邊，感受着山風吹拂過我的面頰，我随手撿起腳邊的一片葉子，吹起了不成調的曲子，這也是以前我們訓練之餘的娛樂，大家有時還會比誰吹得好。

一曲終了，我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在盯着我，我警惕地按着劍回神，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衣的葉铮。

“吹得真好。”他朝我走來，面帶微笑。

“不過是不成調的曲子罷了。你怎麽沒睡？”我問道。

“睡不着，起來走走。”他說。

“明日我們就要翻過前面那座山，不久就可以進城了，到時候你有什麽打算嗎？”

“還不知道，也許在城裏謀一份替人看病的活計。”他說。

“實不相瞞，我是京城翊王的手下，翊王的母親得了重病，連宮裏的禦醫都治不好，所以特地遣我遍訪尋醫，你若是願意，可以随我去王府，傭金肯定不菲。”我誠心誠意地發出邀請。

“謝過姑娘好意。葉某之志在于醫治天下百姓，而不在于醫治寥寥權貴。”他雙手抱拳，對我鞠了一躬。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懸懸壺濟世，而不是為了金錢專門侍奉權貴，我佩服他這樣的胸懷，又私心希望他能随我回府。

“既然葉先生胸懷大志，我也不好勉強。那到了城裏，我們便分道揚镳吧。”我說完，行了一禮，便回房了。

“姑娘，您救了葉某一命，還不知姑娘芳名，姑娘可方便告知在下，日後有需要，葉某萬死不辭。”他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了看他，他的眼睛裏透露着虔誠，我不好意思拒絕，便告訴了他“我叫江雲陽，天上雲和太陽。”說完轉身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我們就啓程了，一是為了能早點進城，二是怕那個小男孩看到我們要走，哭哭啼啼。臨走時，農婦拉着我的手，說“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夫妻二人出手相助，我丈夫現在還躺着床上。”

“我們不是……”我趕緊解釋。

“這點小事不足挂齒，況且行醫救人本就是我們大夫的職責。”葉铮開口打斷我。

我怒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卻見他面色如常，只是臉不知何時，染了一抹紅暈，我看他是昨晚沒睡夠，昏了頭！

臨走前，我悄悄地在桌子上留下了一錠銀子，夠他們一家用上一年，雖然杯水車薪，但是他們可以過一個相對寬裕的一年了。

告別農婦一家，我們就啓程了。我嫌葉铮腳力慢，命他騎馬，他說他一個大男人騎馬，讓女子走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我怕他耽誤我的行程，只好同騎一匹馬，讓他在後面抱着我。果然，讀書人膽子就是小，我不過騎快了一點，他便将我抱得緊緊的，生怕掉下去。

待我一路疾馳，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城裏。進了城門就不能騎馬，在城門外，我想下馬，卻發現葉铮還在抱着我。我無奈地回頭，跟他說“葉大夫，要下馬了。”

“哦～好的好的。”說完他慢悠悠地下了馬，我看他的臉色，原以為是像白紙一樣被吓得慘白，沒想到卻像是抹了胭脂一樣紅彤彤的。

我跟着也下了馬，帶着他找了一家客棧，要了兩間房間，再點了一桌酒菜，先歇息一晚。

“江姑娘，我欠你的錢，我會還給你的……”他低頭小聲說道。

我肚子餓，此刻正專心吃東西，沒有心思跟他客氣周旋，擺了擺手，對他說“等你有錢再說吧，還得上就還，還不上就罷了，我也不在乎這幾個錢……”其實我心裏想的是，你現在還沒找到活計呢，過幾日就各奔東西，還錢的事情根本等于希望渺茫。“你不吃嗎？奔波一天了，我都聽到你肚子在叫了。”

“哦，好的。”他這才拿起筷子吃飯。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連吃個飯都那麽客氣，一定要我開口。

第二日我又多付了一晚的房錢。一大早我就坐在大廳裏，要了兩碗面，一邊吃着一邊等着葉铮下樓。

果然，不一會兒他就下來了，下來的時候，座位上的女子紛紛看向他，抛去不少眉眼～而他仿佛沒有看見一般，徑直走到我對面坐下。

“吃吧，給你點的面，吃完我陪你去找活計，反正我的馬今天跑不了了，要多休整一日，我也沒事幹，就陪你跑跑。”

“不用勞煩姑娘了，葉某受姑娘這麽多恩惠，怎麽還敢麻煩姑娘陪葉某去跑這趟苦差事呢。”

我擺擺手，說“沒事，我也順便逛逛，況且你這看着文文弱弱的模樣就好欺負，我也可以保護你。”

“那就有勞姑娘了。”他又抱拳對我行禮。我可煩這些繁文缛節了。

吃過早飯，我就陪着葉铮去城裏大大小小的醫館尋找大夫的活計，無一例外，他們全都拒絕了他，看着他灰頭土臉的樣子，我內心有點內疚，因為這是我一手策劃的。我頭一天晚上，就已經潛入各個醫館，威脅他們不許雇傭葉铮。

“怎麽樣？找到了嗎？”我抱着手在門外等他，見他一出來我就趕緊上去詢問，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我早都猜到了結果，但是還是假裝關心地詢問他結果如何。

他搖了搖頭，唉聲嘆氣。

“沒事，既然他們都不要你，說明他們有眼無珠，跟着我回王府吧，我們翊王府歡迎你。”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看着我，只能無奈地答應下來。

“我一定幫你談個好價錢，不讓他們虧待你。”這句話可是真心的，為了彌補我內心的愧疚。

“那就謝過江姑娘了。”他又行禮。

“得得得～你不要那麽客氣，以後我們都是王府的人，共侍一主，你就直接叫我雲陽吧，不要總江姑娘江姑娘地叫，生分了。”我笑着對他說，“對了，你也不要總是動不動對我行禮致謝，我不喜歡那些繁文缛節，可繁瑣了。”

“是，江……雲陽。”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起來怪傻裏傻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