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一路上帶着葉铮，不方便同騎一匹馬，再者我擔心他那瘦弱的身子骨受不得一路的颠簸，所以雇了一輛馬車，加上之前耽擱的幾天，緊趕慢趕，還是比預計晚了五天趕到王府。

一到王府，春桃秋杏就出門迎接我。一看到我，兩個人高興地朝我小跑來。

“我的江姑娘，你可算回來了，爺這幾天一直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八成是擔心你。”春桃說。

“是啊，到了預計的時間還沒見你回來，可把我們擔心壞了，謝天謝地，您總算四肢健全地回來了。”秋杏雙手合十，虔誠地感謝上天。

“咦？江姑娘，你出行一向是騎馬，這馬車？”春桃看着我身後的馬車，不解地問道。

“哦，我給爺請了一位神醫回來，你們幫我暫時安置好他，待我向爺秉明，就帶他去見爺。”說完我就擡腳進府，心裏有點不放心，又回頭交代了一句“哦，對了，一定要按照上賓的規制招待他。”這才安心地回我的房間梳洗。

待我整理好之後，拿着那封迷信去向何明昭複命。

我拿着信走到門口，擡手敲了敲門，“爺，是我，雲陽。”

“進來……”他的聲音從房裏傳來。

我推門而入，他聽到推門聲，随即轉過身來，一個月不見，只見他憔悴了些許，似乎幾夜未曾睡過好覺。

我雙手奉上那封密信，“爺，這是您要的東西。”

他接過密信，打開來看，看完信後，他點點頭，嘴角帶笑，對我說“很好，任務完成得不錯。”

“爺，我不止辦了好這件事，還給您帶回了一位神醫。”

“哦？神醫？”他半眯着眼睛看我，帶着點疑惑的神情。

“藥王谷的傳人——葉铮。他師兄為了得了藥王谷谷主的位置，派人追殺他，我回來路上救下了他，在我的游說下同意入府為醫……”我正興奮地說着，卻看到何明昭的表情漸漸冷了下去，連同周圍的溫度似乎都降了下來，難道他是覺得我不顧身份尊卑，擅自做了決定？“當然，還是……得……經過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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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的表情，只覺得他此刻臉上烏雲密布，難道是因為我沒有事先告知他，就把人帶回來？我承認我這麽做是有點僭越了……看着何明昭這表情，心裏有點發怵，生怕他随時爆發……

我想挽回一點局面，思索了一會兒，接着說“爺，我是想着他是藥王的徒弟，又是藥王心中的接班人，醫術了得，在回來路上我是見識過的，我們借住在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男主人病了，遍尋大夫都治不好，他三天就把人治得差不多了……”

“你們還一起住了三天？”他的聲音帶着點愠怒。

完了，這下何明昭一定很生氣，怪我耽擱了回程的時間。

“額……我想着要是能把他帶回來，興許王妃的病以及您身上的毒，就可以有辦法治好，也能瞞過那些宮裏的禦醫……”我低着頭不敢看他，聲音越來越小。

何明昭在房內慢慢地來回踱步，我聽着那一聲聲腳步聲，不知道他在做什麽打算，心裏沒底，不敢擡頭看他，只能盯着地上的某處，靜靜等候發落。

良久，何明昭開口冷冷地說道“那就去看看吧，若他沒有真本事，是入不了我王府的門的。”

我連忙去叫春桃秋杏把人稍加整理一番，争取給何明昭留個好印象。

當葉铮走進前廳時，何明昭已經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了，那氣勢逼人，讓人不敢與他直視。我站在他的身邊，也不敢輕易說話。

葉铮挺直胸膛走進前廳，絲毫不怯場，他從容地行了一禮，開口介紹自己“草民葉铮，見過王爺。”

何明昭修長的手指敲着桌面，眼神晦暗不明，他細細地打量着葉铮，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聽說你醫術了得，有妙手回春的本事？”

葉铮謙虛地說“那是江姑娘擡舉在下，将在下誇過頭了……”

“哦，是嗎？”何明昭轉頭看了看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吃掉。他看了我一會兒，又轉頭看着葉铮，繼續說道“你既會醫術，就過來幫本王把把脈，讓本王看看你的真本事。”

話音剛落，就有人端來了脈枕和椅子。葉铮從容地走過來，慢慢坐下，伸出手給何明昭診脈。

大廳裏的人都大氣不敢出，靜靜地立着，恐怕此刻有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無比清晰……我感覺時間此時過得特別漫長……

過了良久，葉铮收回手，開口問到“王爺可是春夏以及秋冬交際之時便會出現咳喘的現象？”

“是。”何明昭回答。

“王爺夜間睡覺可會偶爾發生喘不過氣的情況？”

“有。”

“王爺這是中毒。”他壓低聲音在何明昭耳邊說。我因為離何明昭近，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此話一出，何明昭和我皆是一驚。

“此話怎講？”何明昭問道。

只見葉铮慢慢悠悠地收起脈診，說“這些征兆看起來都像是極為普通的病症，春夏秋冬季節交替時本就容易咳喘，會讓人放松警惕，其實此‘病’正慢慢侵入骨髓，且沒有征兆，等發現嚴重時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不過王爺身強力壯，此’病‘還未侵入骨髓，我可為王爺調配湯藥，過段時間自然藥到病除……”

何明昭沉默了一會兒，說“讓先生入我府中當大夫真是屈才了。”何明昭居然站起來行了一禮，随後吩咐道“來人，給先生安排上好的客房，先生衣食皆按上賓對待，另外帶先生去管家處登記，不需簽任何契約，月例兩金！”

聽到兩金時，廳內的丫鬟小厮紛紛交頭接耳，畢竟他們階級高的一個月月例也就二兩，二金都快頂上他們一年的工錢了。

“多謝王爺。”葉铮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随後望着站在何明昭身邊的我，笑意盈盈。

我也看着葉铮，感謝他願意留下來幫助何明昭。

何明昭似乎感覺到了，他咳嗽了幾聲，打斷了我們。“咳咳，先生若哪天不想留在王府，可以随時離開……”然後又吩咐道“時候不早了，春桃還不帶先生下去休息。”不知為何，我隐隐地從何明昭語氣裏聽出了怒意。我都聽出來了，更何況善于察言觀色的春桃。春桃領命，趕緊帶人下去了。

廳裏一會兒就只剩下我和何明昭兩個人，我感覺何明昭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他看着我，那眼神裏仿佛射出無數道利刃，穿過我的身體，我在廳裏如芒刺背……

沉默了好一會兒，我見他沒有要處罰我的意思，就想趕緊找個借口開溜，“爺，時候不早了，既然爺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下去。”

“誰準許你走了？”他踱步走來，圍繞着我轉了幾圈，審視着我，然後立在我面前，盯着我的臉，命令道“擡頭望着我！”

我擡頭望着他，只見他的眼眸裏映着我的倒影，那雙眼睛裏我居然讀出了……醋意？一定是我想多了，何明昭怎麽會吃醋呢？更何況吃誰的醋？太子又不在這裏。

“你這次晚歸，是不是因為他？”他比我高出一個頭，挨得我又近，身高的差距帶來了壓迫感……

看來要是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今晚是別想回去了。“是的，爺。不過我這都是為了爺，我心裏裝着您，擔心您的身體，也記挂着王妃的病情，所以當我得知他是藥王谷傳人時，我就想着把他帶回來，給您和王妃治病，哪怕耽誤路程，被您責罰，我都不怕，只要您能好起來，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我一股腦地說出了心裏話。

但是何明昭好像沒有一下子就相信我的話，不過他好像沒有那麽生氣了……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确認我沒有說謊後，就慢慢變回了那個溫柔的何明昭。

“你的忠心我知道了，以後少和別有用心的男人接觸……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說完他轉過身去，不再理我。

我退出了前廳，返回我自己的房間，心裏一直在琢磨着他最後那句話，別有用心的男人？難道他指的是葉铮？雖然與葉铮相處僅有半個月，不過一路相處下來，可以了解到葉铮一個謙謙君子，我們之間也沒有做過任何逾越規矩的事情。更何況葉铮臉皮薄，稍一有接觸，他的臉便會自然染上紅暈，掩飾都不會掩飾，怎麽會是他口中別有用心呢？可是除了葉铮，何明昭又能說誰呢？唉，不對，他為什麽會突然這麽說？讓我遠離別有用心的男人，難道他在意我？別自作多情了，他喜歡的是那個即将嫁入東宮的蘇玉蘭，怎麽會是我呢？他大概是怕我被騙吧，畢竟沒有愛情也有主仆情義在啊……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一晚上腦海裏回想着何明昭的話，輾轉反側睡不着，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