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chapter.5
chapter.5
江嶼早在許霈發來消息之前就已經看到了分班結果。
他向下一掃,辨認有沒有自己原來的同學。
還真被他找到了。
陸皓。
在新教室見到陸皓,說不親切是假的。
雖說不熟,他還是打了個招呼。
陸皓回了一句,朝江嶼走來。
“要一起坐嗎?”江嶼搶先開口。
陸皓自然地做到了他旁邊。
時間還早,教室裏人不多,都是生面孔——哦,還有薄暮。
她挑了個靠邊的位置,約莫到得早收拾完了,現在在讀一本書。
陸皓一坐到位置上就開始整理東西,江嶼見狀,沒好意思寒暄下去。
新班主任是踏着鈴聲走進來的,短款露肩衛衣,黑喇叭褲,胸口別了墨鏡,穿得很潮。化了淡妝,頭發随意披在肩上,用發帶束起,看上去年輕。
進來敲敲講桌,手提包往講臺一搭,氣場全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田清璇。是你們之後的化學老師兼班主任。”
江嶼來之前聽一些學長學姐提起過她,知道她的教學質量沒得說,對待班級也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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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開了個好頭。
“鑒于大家剛來,不太熟悉的緣故呢,我們這節早讀,連着午休,拿來給大家介紹一下自己。如果時間還不夠,我下午化學課也可以挪出來給大家。
“介紹時間不限,但不能只說名字,至少一分鐘。我會計時,拖延時間的部分不算。也請大家上去先把名字寫在黑板上,方便我記憶。”
她抖開名單,“我們按號次來啊。王仕,上來。”
王仕的自我介紹像脫口秀,一分鐘到了,他還和講臺難舍難分。
田清璇在教室最後落座,手上不時記錄什麽。
江嶼印象中自己號次在前面,預估不超過十個就要輪到他。
果然,到第七個人,田清璇報出的是江嶼的名字。
“請開始。”田清璇轉轉手上的筆,按下計時。
江嶼也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麽,無外乎就是性命原班級興趣愛好雲雲,還要在結尾加上客套。
“很高興能和大家同班,接下來的兩年一起進步。”他鞠躬下臺。
一中以筆畫為排序标準什麽時候能改改。他懊惱。
自我介紹真是學生時代的噩夢。
他思索,又添上。
之一。
再往下順幾個名字,“陸皓。”田清璇喊。
陸皓雙手插兜,腿長邁遠就走路帶風。
很酷。
“陸皓。”他順手把一節粉筆掰開,往黑板上寫,兩個字吐得簡短。寫畢轉身,“原來是高一(10)的學生,有幸和剛才的江嶼同學同班。”說到這往江嶼方向瞄。
他深吸了口氣,接着道,“我這人挺無聊的,平時沒什麽興趣愛好。也挺普通,能和大家一起在這個教室是我的福氣。”垂眸,沒看大家臉上的表情:“希望這個學期能與各位共勉,收獲一段回憶。以上。”
田清璇颔首,托住下巴,示意他可以下臺。
待陸皓坐定,江嶼沒忍住擡眼:“我覺得你挺好的。”
錯覺嗎?陸皓整個人都繃直了。
“怎麽說?”幾個字陸皓咬得幹巴。
“就是說,你不無聊,你不普通。你挺好的。”他又說了一遍。
陸皓別開眼。
江嶼還在看他。
“好的,我知道了。”陸皓想跑的念頭愈發強烈,升起在臺上時都沒有的無措。
江嶼總算把目光收回去。
遺憾的是,陸皓分不出心思來聽後面的介紹了。
——
九月份是臺風多發之秋。
中旬,臺風生成的消息席卷全班。
這幾天的風刮得猛烈起來,氣溫也有回落的趨勢。
認識還不滿一月,大家就都混到了臉熟,更有勾肩搭背,肝膽相照。
他們的友誼只需要一個主動的招呼,一頓飯,課上的一句閑話。
眼下同學們的精力不在學習上。
“天靈靈地靈靈,來個臺風。”
“放假放假放假……”
“啊啊啊不行我忍不了了!一中放下你的矜持!”
一天,沒有消息。
“這鬼天氣也要留下來學?我不活了啊!”
“看了路徑,越來越近了,明天風就更大了。”
“濱市一中連夜發消息讓家長準備皮劃艇,大家都別回家,明天暢游一中!”
“我的思鄉之情已經達到巅峰了!”
中午的天陰沉,伴随而來的是雨。雨勢不大,卻是跳下來的,風撞在窗上帶起令人心悸的“哐當”。
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意。
班裏橫沖直撞進來一個人,說出的話如霹靂般炸響:“隔壁藝校和職高都放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讨論聲瞬間不絕于耳。
江嶼趴下睡得迷迷糊糊,又被鬧騰醒。
氣氛越發高漲,諸位已經從原地起謀劃到直取校長室。
沒過多久,班裏不約而同倏地靜默。
察覺到不對勁,江嶼直起身。田清璇站在前門。
“老師,我們放不放啊?”
大家就等着這句話,聞言眼巴巴盯着田清璇,讨論此起彼伏。
田清璇沒說話。
大家轉而分析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如果面無表情也算是一種表情的話。
提心吊膽。
“不會吧?應該不能吧?隔壁都放了啊?”
“行行好給個準話吧,別讓我猜了啊真的急死了。”
“用校領導十年壽命換放假通知,別讓我失望啊。”
田清璇走上講臺。
一步,兩步。
這一刻靜得落針可聞。
“住宿生,準備回去收拾東西。”
這一句話砸懵所有人。
田清璇露出得逞的笑容,不緊不慢道:“今天下午五點,準時放學。沒有額外通知,明天下午六點前返校。”
一陣排山倒海的歡呼。
短短幾秒班裏的住宿生離奇消失,一路撒瘋尖叫。
這回江嶼想睡也睡不着,直起身來打算做會作業。
下午是煎熬的。
不管怎樣的課,聽起來都像是放假前要度過的難關。
好消息是沒人打瞌睡,壞消息是沒人在聽課。
放學前一節是自修課。
下課鈴響前那幾秒被他們喊得如春晚跨年倒計時。
“5!”
“4!”
“3!”
“2!”
“1——!”這一聲不知誰扯破音。
“叮鈴鈴——”
“砰!”開門聲吹響疾跑的號角。
江嶼整理完書包,見陸皓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問:“你還不走嗎?等會雨大了不好回家。”
“沒事,你先走吧。”
“行。”江嶼沒多問,“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站在樓梯口,江嶼才發現自己忘了拿上傘。
他就地折返,剛好碰上從樓梯口走下來的陸皓。
陸皓怔了兩秒,目光疑惑。
“上樓拿傘。”江嶼言簡意赅。
“那我等你。”陸皓說得很快很低,江嶼差點沒聽清。
“行。”江嶼疾步上樓,從櫃子上抽過傘,又返回。
陸皓還在樓下,手裏攥着傘,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嶼起了些壞心思,繞到他身後,猛地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
陸皓應該是被吓了一跳的,在瞬間就回過頭來。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今天的風很大,他知道。
狂風卷起江嶼的衣擺,揉亂江嶼的頭發,也郵來江嶼的聲音。
江嶼說,“Surprise。”
——
今年的臺風勢頭沒有往年猛。
風呼嘯的聲音凄厲,雨倒如傾頹,拼命摔打在地。街道旁的樹偶爾不堪重負,幾處枝幹被掰折,掉得七零八落。
盡管如此,一沒斷水斷電,二沒積水,形勢在可控範圍內。
江嶼是被噪聲吵醒的。
臺風天窩在家裏是很惬意的——前提是臺風不大。
窗外是疾風驟雨,窗內是風平浪靜。
他沒急着起床。
老師大發慈悲沒有多布置額外的作業,規定的分量他在昨天晚上就做完了。
手機響了一聲。
他閉眼摸索過來,打開看。
我超正經:不行我憋了一晚上了,我一定要說出來。
River:?
我超正經:氣死了氣死了。我們歷史老師昨天默寫,我們真的猝不及防!然後呢,我們沒怎麽背,就只能胡編亂造,拖延時間偷偷翻書——沒辦法,她昨天剛上完課,我就是生産隊的驢也辦不到!
River:我已經過了歷史默寫的年級了。
我超正經:?
我超正經:哥你別說了,哭了。
我超正經:這不是重點!默到後面她實在等不及,還生氣了。就收了幾本走,還說沒收上來的要把問題加答案統統抄十遍。
River:之後?
我超正經:這才是重頭戲!我交得早,我親眼看着她把我本子收上去的。下午發下來的時候沒我的。我跑去找她理論,她說沒有我的。我想着是我運氣不好,既要抄還丢本子,認都認了。
許霈那邊氣憤至極,連字都不打了,直接發了語音。
“你猜怎麽着?我抄都抄完了,她和我說她找到了,她放在隔壁班了!”許霈咬牙切齒,“我全對啊!我本來一遍也不用抄的!真搞我心态!”
River:你要變成主戰派了嗎?
我超正經:鐵血主戰派!
我超正經:下次再抄我是狗!
江嶼沒忍住笑。
主戰派這衍生含義是他們高一時候創造出來的,同時誕生的還有中立派,保守派,以及——洋人。
沒錯,洋人。
萬惡之源在于那天歷史老師登臺,把書一合,拍板:“你們很久沒默寫了啊,今天是個好日子,課內容也不多,咱們就抽課前十分鐘來完成啊。”
“把書都給我合上放桌子裏去啊,讓我抓到就算你作弊,甭管你看沒看。”他下來轉悠轉悠。
這不巧了嗎?這幾天他都沒默寫,正是大家放松的時候。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這位老師的治學态度實在嚴謹,就連收默寫也是一本一本親自收。
第二天默寫下來的時候,大家就知道完了。
他慢慢悠悠踱步,語調不急不緩:“請各位把錯的地方抄上十遍吧,連題目帶答案。”
“默寫成績沒過那個六十的,下課來找我背書。這周五前背完,不然給你們留下來。”他大手一擡,“好的,上節課我們講到……”
完全無視底下陣陣哀嚎。
當天,各派系應運而生。
“我就不抄他能拿我怎麽樣?”
“全世界的學生們聯合起來!”
“一個幽靈,一個歷史默寫的幽靈,在十班的上空游蕩!現在是十班同學向歷史老師公開說明我們的憤怒、我們的不解、我們的反抗的時候了!”
嘴上這麽說,也是這麽做的,這是主戰派。
“我草有病吧?”
“完了完了什麽都沒背,我上去給他表演報菜名他能給我過嗎?”
“抄什麽抄不抄了!”
心口不一,罵罵咧咧還奮筆疾書的,這是中立派。
一聲不吭埋頭苦抄的,無疑是主和派。
既不抄也不罵,神情自若還有時間東張西望觀摩別人的,這是歷史默寫拿了滿分的。又稱作洋人。
往後每逢歷史默寫,這幾派的勢力就卷土重來。
過往回憶漫上心頭,江嶼此刻品出一點物是人非的憂傷。這種傷感沒能持續太久,畢竟大家都還有機會見面。
他的身邊還有能陪着他的同學。
比如陸皓。
高二之後,出于高一的羁絆,他們之間聯系變得更緊密,不過僅限于課堂上。
下課陸皓悶聲不響,他們也沒多少更進一步的時機。
他有種給陸皓發消息的沖動。
發什麽才不會讓對方覺得過于親昵,又不會太疏遠呢?
斟酌片刻,他敲下了一個字。
River: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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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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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