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番外4：if線OE

番外4：if線OE

在多年後的某天，江嶼收到了一條消息，有關同學聚會。

距離他們畢業已有五年，大部分人也都大學畢業，是時候找個機會相聚一場。

這場聚會的時間原本定在夏日，恰好符合“畢業”這個主題，可惜大部分人的行程對不上，組織人忙着核對大家的時間安排，拖來拖去，又定在黏黏糊糊的春季。

說是春季也不準确，應當是冬季往春季過渡的時節。雨紛紛，卻并不柔和，反倒添了寒涼。

他們的聚會地點定在學校旁一家很出名的飯店。

大部分人其實更想吃學校門口那家百年老字號，但那地方總共只有六七張桌子，還是常年滿員的狀态，根本擠不進去那麽多人，聊到後面，大家也作罷，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最近沒什麽事，江嶼提前一個小時到達現場，卻發覺來的人并不少。

有的人眉目似乎并無改變，江嶼還能記起他們究竟是誰，或者揀出他們名字中的一兩個字；有的人則是大變樣，江嶼辨認許久，只好放棄。

誰都沒想到，老同學重逢的第一步，是張嘴望着對方，遲遲擠不出來一個字。

組織人是他們當年的班長，見到此景，忙出來打圓場，幾個人挨個介紹了一番，然後邀請他們坐下。

既然已經回憶起對方的名字，那按着名字回憶起高中的事跡，也算理所當然。

不一會，就有人提起別人的名字：“我還記得你高中的時候……”

對方當然不能讓話題冷下來，要麽插科打诨回去，要麽把更多的人拉入話題。

聊着聊着，他們終于扯到江嶼。

對着江嶼說了一番當年和他一起經歷過的事情之後，不知有誰提起：“我記得當年你和那個誰關系還挺好的……就是後來轉學的那個……”他皺着眉頭思索片刻，還是無法回憶起那個名字，只能一笑掩飾尴尬，“不好意思哈，我忘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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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皓。”江嶼已經很久沒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久到他都要以為他和陸皓所經歷的一切是一場夢。

“啊，對對對！陸皓！”那位同學顯然想要發掘一番關于“陸皓”的回憶，但在這個步驟上，他卡住了。

也對，陸皓在他們班本身沒有待上多久，和他認識的人屈指可數。

江嶼适時把話題移到別的同學身上。

他們就着新起的話題聊得正歡快，不知不覺間已經到約定時間，人基本已經來齊。

江嶼在人群中掃視一圈，果然沒有陸皓的影子。

距離陸皓搬走已經六七個年頭，這幾年間，他們雖然留有彼此的聯系方式，但聊天記錄停止在高中時期。

自從陸皓走後，他們誰都沒有主動聯系對方。

江嶼不止一次動過給他發消息的念頭，但他沒有勇氣真的這麽去做。

更何況他當年還……有些喜歡過他。

所以他束手束腳，猶疑到現在。

菜已上桌，在這幾十分鐘的聊天時間裏，大家都放下了拘束，沒一會就在飯桌上熱熱鬧鬧“打成一片”，卻又非常矜持地确保桌上的每個人都能吃到一部分。

桌上，大家說起自己的近況，有人提起工作經歷滿面愁容，有人喝了幾聽啤酒只顧吹牛。

江嶼被吵得有些頭疼，正準備起身出去透透氣。

門打開了。

江嶼下意識擡頭望去，對上一張他做夢也沒想過會出現在這裏的臉。

陸皓剛進門，環顧四周。

趁着這點短暫的時間，江嶼別開視線，重新在位置上落座。

身邊幾位同學愣了一瞬：“那是？”

“是陸皓吧！”組織人從位置上站起，給他挑了個空位置，“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陸皓道了句謝，幾步向前，坐下。

江嶼其實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場景，也認為自己早已把幾年前的那份情愫遺忘。然而，一切想象都在真正重逢時化為泡影。

他發現自己在惶恐。

在惶恐……陸皓把一切都放下。

——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結束，大家相約KTV“再續前緣”。

江嶼不太喜歡吵鬧的場合，找了個借口準備早早離開。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沒有信心去面對陸皓。

與其找他對峙，真正問清楚答案，江嶼更傾向于逃跑，把這份情感變成青春的回憶。

到達飯店樓下時，外頭正在落雨。

江嶼站在大廳，望着外頭的雨沉默。

天氣預報說今天一整天都是晴，他也就放心出門。

由此看來，人還是不能太相信天氣預報。

好在飯店的停車場離這裏不算遠，他盤算了一下，淋雨出去應該不會變成落湯雞。

他做好打算，幾步邁到門口，正準備推開門沖出去。

一個聲音把他拽了回來。

“江嶼？”

他頓住了。

一個回身的姿勢被他拆解成好幾秒，回頭看清來人時，他放下的心懸了起來。

“好久不見。”江嶼說。

幹巴的一句。

陸皓沖着他走過來，到他身邊停下，替他拉開飯店的大門。

“要一起走嗎？我帶了傘。”他這麽一說，江嶼才注意到他手上握了一把傘。

傘上還沾着水珠，但太過微小，并不往下落。

陸皓來遲，估計是在他來的那會下了雨。

江嶼下意識想拒絕：“我去停車場就好了。”

卻不料陸皓把這句話當作同意，他打開門示意江嶼出門。

江嶼剛跨出門，那把傘就在他頭上撐開。

這個世界的夜風還格外冷，沒過多久，江嶼被凍得臉部僵硬。

連帶着他原本想要出口的話，現在也不想說了。

誰知這時候，陸皓先開了口。

“最近過得怎麽樣？”

好老套的開場白，但江嶼還是如實回答。

這個問題打開了兩人的話匣，只是他們還沒聊多久，停車場就到了。

“再見？”江嶼問。

“再見。”

哪怕到現在，陸皓心裏仍然忐忑，他一路上思考過如何試探江嶼，卻在一句句聊天中放棄想法，只專注于對方的回答。

眼見江嶼要進停車場，他補了一句：“改天有空的話，能邀請你出來嗎？”

江嶼怔愣片刻：“……可以，時間你定，我最近都有空。”

然後他轉身離去。

等江嶼開着車從停車場出來，附近已經見不到陸皓的影子。

透過車窗，江嶼第一次認真欣賞了這一場從十幾天前就開始落的雨。

好像這場雨并不是最近才落下。

而是跨越了六七年的時光，從那個和陸皓分別的雨夜，重新落到了這個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