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語出驚人

從憶珠閣出來，往北行兩裏有餘，轉過戲樓，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映入大家的眼前。推開籬笆院門，一條鵝卵石的小路，盡頭是一座竹樓，這裏清冷的沒有半點歡場的氣息，一個身着黃衫的女子立在門前，腰間束一條精致的銀色絲縧。随着向這位姑娘越走越近，高貴妃越來越清楚地聞到一股梅花的清香，沒錯，在炎炎六月裏，聞到了梅花的清香。

“見過衆位。”女子清清冷冷的嗓音，梅花的清香也萦繞衆人的鼻端。

這位女子的樣貌極标致：杏眼，櫻唇，鵝蛋臉，連左耳垂上一個小小的蝴蝶胎記也是精致得緊；只是她的神情卻是極冷漠：眼神清冷，嘴角輕抿，整個人美麗而又高傲。

“這位就是額黃姑娘吧？”高貴妃笑咪咪地向黃衫女子詢問。

“我就是額黃。”冷淡的語氣沒有因為高貴妃的笑臉而改變，高貴妃用手絹按了按自己的嘴角，她現在能理解花钿對額黃的不喜之情了。

“據聞莫奇是在姑娘這裏遇害的，奴家受秦老板之托，想看看事發現場。”高貴妃一本正經地闡明來意。

額黃領着衆人經過正廳去往一樓東邊的一個房間。額黃推開門，對衆人道：“當晚，莫奇就是在這裏斃命的。”

空氣裏彌漫着濃濃的血腥之氣，卧房內還保留着當時的淩亂：床榻上一片血跡，卻只有些許血跡散落在床前。高貴妃仔細得打量着床的四周，在床頂的帷幔上和裏面的床幔上都有幾點血跡飛濺，她用手中淡紫色的絲帕仔細地擦拭着血跡，然後将絲帕攤開在旁邊的桌上。

高貴妃：“請問姑娘，莫奇身亡時是何症狀？”

額黃：“心口破碎而死。”

“可是心口自己破碎而死。”高貴妃再次詢問。

額黃：“正是。”

這時，高貴妃看了看攤在桌子上的絲帕，對額黃道：“奴家冒昧了，請姑娘舍一滴血給奴家。”

額黃：“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額黃怎能自傷身體？”

高貴妃：“事關人命，還請姑娘體諒。”說完，高貴妃從懷中的衣袋裏掏出一根銀針和一方純白的絲帕。

秦鑫也堅持道：“我既委托高貴妃處理此事，樓內上下必要全力配合。”

Advertisement

雖然不情願，額黃只能接過銀針，紮在左手食指上，擠出一滴血，落在純白的絲帕上。血滴落在絲帕上，慢慢的四散開來，顏色竟然漸漸的變成土褐色，衆人不由得一驚。

看到這種結果，高貴妃肯定的說：“莫奇不是死于蠱毒，他是被人殺害的，而這個兇手就是額黃姑娘。”

聞言，秦鑫等人皆是一驚，額黃的右手捏緊了左手的衣袖，冷冷的問道：“你這樣講，可有證據？人命關天的事，由不得你信口雌黃！”

王主管也急道：“事關我逍遙樓的名聲，高貴妃切不可妄言！”

高貴妃：“奴家敢這樣說，自是有充足的證據。”

秦鑫：“在下願聞其詳。”

高貴妃：“衆人來看這床上的血跡，想一想與胭脂姑娘那裏的有何不同？”

衆人聞言仔細得瞧看起來。

“這裏的血好像噴的比較高，床頂的帷幔和床帏上都有。”秦鑫首先發現了不同。

“還有一處不同，這裏足踏上的血跡比較淩亂，呈線狀分散，而胭脂屋裏的是一灘。”胡二也有了發現。

“二位爺說得很對。大家都是動過刀劍的，像這種的血跡形狀，怎樣可以得來？”高貴妃循循善誘。

“用刀劍紮刺活人的胸膛。”申大夫捋着自己的胡子說出答案，衆人聞言，豁然開朗。

高貴妃：“申大夫說得極對。奴家在查驗屍體的時候就發現，莫奇的傷口與其他三人的傷口摸起來手感不同，現在看到現場的血跡分布，奴家可以肯定，莫奇的胸膛是在活着時候被人用刀劍捅碎的。”

胭脂：“高貴妃此言差矣，天下傷口的原因千種百樣，傷口的樣貌也多有雷同，以此來斷言我是兇手，太過牽強。”

王主管：“在下也覺得有一點想不通，莫奇少俠身手不凡，額黃姑娘乃是一介女流之輩，實在沒有這個本事用刀劍将他捅死呀。更何況，雖然莫奇的傷口與其他人的摸起來不同，可是我也沒見過那種刀劍可以割出這樣的傷口！”

衆人聞言亦是覺得額黃實在是沒有這個本事，也的确沒見過這樣的兇器，一時內心也是搖擺不定。

高貴妃：“如果莫奇是醒着的，額黃姑娘自然是沒有這個本事，但是如果莫奇中了昏睡散呢？”

秦鑫：“高貴妃可有證據？”

高貴妃：“今天早晨我查驗莫奇屍體的時候，嘗過他的血，裏面有昏睡散的味道，待會大家查驗一下莫奇的血液就可以了。”

衆人想起高貴妃品嘗死人血液的情景，胃裏又是一陣折騰。

高貴妃又說道：“雖然奴家暫時找不出殺人的利刃，卻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莫奇不是死于蠱毒而是亡于利刃，還需要大家耐着性子，聽奴家慢慢道來。”

衆人表示願聞其詳。

高貴妃先讓丫鬟端來一杯茶，不緊不慢地喝了半碗，才繼續說道：“申大夫，蠱本來是藥理的一部分，因為後來用蠱作惡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一百年前藥王為了防止有人借學醫之名研習蠱術禍害無辜，他定下一條規矩：将中蠱養蠱之術剔除醫家，學醫者只可學蠱象不得習蠱術，所以現在的大夫雖然會辨蠱識蠱卻不會中蠱解蠱。申大夫，奴家說的可對？”

申大夫點點頭，表示認同。

高貴妃将淡紫色的絲帕遞給申大夫，又說道：“這塊絲帕曾用姜汁，艾草汁兌雄黃酒浸泡過一十八天，因此，絲帕上殘留的俱是至陽之藥，而蠱乃是至陰之物，根據陰陽調和之理，若是血裏有蠱，那麽用絲帕擦拭必會顯出蠱痕。奴家用這塊絲帕擦拭過床上的血跡，結果沒有任何痕跡，申大夫可以查看。”

申大夫仔細地查看了絲帕後說道：“高貴妃所言不假，根據這塊絲帕來看，莫奇的确沒有中蠱。”

高貴妃：“其實早在查驗莫奇的屍首時，奴家通過撫摸傷口和口嘗其血，就斷定莫奇不是死于蠱毒而是亡于利刃。但是人命關天，不能有半絲含糊，于是奴家用這塊絲帕做了最後的驗證，果然莫奇不曾中蠱。下面還請申大夫查驗莫奇的屍體，看看他是否有中了昏睡散。”

秦鑫立刻讓胡二去冰室中取來莫奇的血液讓申大夫查驗，果然有迷藥。大家望向額黃的眼光有些複雜，額黃仍是冷冷得站在那裏，不見半分慌張，這份鎮定又讓衆人有些遲疑不解。

“那晚，額黃姑娘應該是将昏睡散下在酒中，莫奇飲酒之後就昏迷不醒。身手不凡的俠客也就像案板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了。還有，奴家驗過莫奇的私處，那裏沒有同房後的痕跡，一個嫖客沒有得手就死了，這不是挺奇怪的嗎？在那時，奴家就開始懷疑額黃姑娘了。”高貴妃解釋起來葷素不忌，縱是男子，秦鑫他們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額黃姑娘這樣做對自己并沒有什麽好處呀！殺人總要有個動機吧。”王主管百思不得其解。”

高貴妃：“奴家猜測，額黃姑娘的行兇動機應該與秦老板有關，因為秦老板的石頭蠱就是她下的。”

衆人聞言，皆是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