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離不棄

地道裏,黑衣人扛着龍芸飛快的奔跑。龍芸在他肩膀上掙紮着想要下來,可惜,黑衣人将她箍得很緊,恨得她用拳頭捶打着黑衣人的肩膀,喊道:“放我下來,我要去救王叔!你放我下來,你這個混蛋。”

黑衣人對叫罵聲充耳不聞,也不管落在身上的拳頭,只是一個勁地沿着地道往前跑。

眼前的亮光越來越大,終于,黑衣人扛着龍芸跑出了地道,他們已經在逍遙樓三十裏外的一個山凹裏,一間茅屋孤零零地立在眼前。

黑衣人轉身向地道內扔下一顆霹靂彈,将地道炸毀後就一把将發瘋的女人扔在一個草堆上,摘下面罩,說:“王叔和我拼了性命将你救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再回去送死的。”

這個猙獰的鬼面罩後面,男人竟然長得斯文白淨,尤其劍眉下那雙細長的眼睛,深邃而有神,平日冷冷清清的眸子裏飽含感情,仿似星空,讓人淪陷。

誰能想到,黑市上赫赫有名的“摸金賊聖”盜拓,竟然是這樣一位翩翩佳公子。

“盜拓,我不怕死!我要為我們龍家報仇!我要回去救王叔!”龍芸一邊喊着,一邊掙紮着要沖回去。

盜拓只好緊緊的抱住她,喊道:“芸兒,王叔兩天前飛鴿傳信給我,就是怕你出事,他早已做好了為你去死的準備!你若這樣莽撞的回去送死,他會死不瞑目的!”

龍芸聞言趴在盜拓的肩上號啕大哭,她右手的指甲深深的掐進手心,掐破皮肉滲出血來。

淡淡的血腥味飄進盜拓的鼻子,于是,他用右手摟住龍芸,左手将她的右手用力掰開,看見血肉模糊的傷口,輕嘆一聲,将自己的左胳膊遞進龍芸的嘴裏,供她發洩。

龍芸心裏又悲又恨又痛,這些沉重的感情就像決堤的洪水撞得她的心肺和腦仁生生的疼,這嘴邊的胳膊就像是苦海裏的浮木,她狠狠地咬下去,滿載自己的悲痛。

嘴裏的血腥味和繃緊的肌肉告訴龍芸這條胳膊的主人有多疼,她驀地松開自己的嘴,望着胳膊上猙獰的牙印,心裏懊悔得很,眼淚又簌簌的落下。

“只是咬破了皮肉,沒有傷到筋,不礙事。”盜拓收回自己的左胳膊,雙手圈住龍芸,他怎能不知道她心裏的懊悔?他又怎麽舍得她懊悔!

“你不讓我回去為王叔報仇,咬你也是活該!”嘴上抱怨着,龍芸終究忍不住用手輕輕撫摸着盜拓胳膊上的傷口。

盜拓:“報仇不代表着白白送死!”

龍芸嘆一口氣,道:“你又何必絞進我們的事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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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六歲那年,我爺爺給我帶回來一張畫像,指着裏面的小姑娘對我說,他給我找了一個小媳婦,比我小兩歲,是黎族龍家長老的孫女,姓龍,單名一個芸字。從那天開始,我把畫像挂在自己的卧房裏,跟自己說,好好練武,從今以後有一個小姑娘需要你保護她,這個想法成了我生活的一個企盼。芸兒,在你家破人亡的時候,我卻沒能在你身邊保護你,是我沒有信守自己的承諾,是我的無能!這八年來,你的杳無音信就是對我失責的懲罰。現在老天又給了我一個機會,我不會再讓你獨自一人承擔苦難!”盜拓把龍芸擁在懷裏,不願再放開。

誰能想到,在黑道上,冷酷得讓人心有餘悸的摸金賊聖,原來是一個情種。

當年的婚約,龍芸是知道的,當小盜拓在對着畫像想媳婦的時候,小龍芸也是把爺爺口中那個天資極高,沉穩俊俏的小哥哥在心裏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造化弄人,從家破人亡的那一刻起,龍芸的心裏只有活下去和報酬=仇,那個曾經在心裏反複描摹的小男孩,只能變成心底的一道白月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被仇恨折磨的時候,偶爾露出來頭來,為自己滾燙難受的心,帶來一點清涼的慰藉。

龍芸心裏是感動于他的執着,所以,一年前,當盜拓尋來逍遙樓找到自己的時候,自己願意将最初的,最美的自己奉獻給他,就此為這個夢寫上一個圓滿的結局。從此,只願郎君不受自己牽連,平安和順長命百歲,自己則刀光劍影誓死複仇。

初心不悔,龍芸幽幽地說:“當年定下婚約的爺爺已經不在,況且我又堕入風塵,我們的婚約你不必當真。”

盜拓輕笑一聲,望着龍芸,字句清楚地說道:“當年定下婚約的我爺爺還在,所以這個婚約還要算數。至于你所謂的堕入風塵,你始終守身如玉,只有我一個男人,我有何可以介意的。更何況,我既然認準了你這個人,你的一切我自然可以接受。”

“你不怕長輩不滿,不怕世人笑話嗎!”龍芸一聲嬌叱。

盜拓:“你身上的梅花清香足可以證明你的清白。而且,我們的盜家的老祖宗也曾經說過,‘孔仲尼的那套虛禮,最是要不得的。’”

自從和盜拓在逍遙樓有了夫妻之實以後,自己身上就開始飄散着淡淡的梅花清香,現在聽見盜拓提到這香氣,便要問個清楚。

龍芸:“我身上的梅花香氣究竟是怎麽回事?”

盜拓:“我們家有一味秘制香丸,叫做守情香。在男女圓房後分別放入兩人的肚臍,香丸就會化入體內,從此梅花香氣萦繞。只要兩人一直是對方的唯一,這香氣就不會散去,否則,香氣立消。我們家男女成婚後都會用此香丸。那夜雖無高堂在場,也沒有龍鳳紅燭,但我卻是真的将你當做我的妻,将那夜當作我們的洞房之夜。”

誰能想到江湖傳言冷顏冷語的“摸金賊聖”竟然也會這般情深話長。

盜拓:“我知道,你一直将我推開是不願我因你而受連累。可是,芸兒,故事還沒有走到最後,你又怎麽能肯定它一定是個悲劇?更何況,對我來說,你在我身邊,這勝過萬千平順無趣的日子。我的生命裏已經擁有了你,再讓我失去,你這樣對我,不是太殘忍了嗎?”

“你既如此,我便再也不會将你推開。你要陪着我,護着我,就算我去刀山火海,你也要如影随形,否則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攪得你不得安寧。”龍芸藏住滿心的感動,故意龇出自己的小虎牙,作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

盜拓寵溺的刮刮她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不離,不棄!”

龍芸眼眶一熱,淚珠就落了下來。盜拓擦掉她的眼淚,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經在最近的鎮子上買好馬匹,我們把茅屋裏的東西收拾一下就離開姑蘇城,連夜趕去金陵和爺爺碰頭,到了那裏我們再一起商量如何把王叔的屍身弄出來,我們要他送回龍村,讓他葉落歸根,入土為安。”

于是,兩人将東西簡單的收拾一下,就趕往鎮子,找到馬匹連夜向金陵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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