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胭脂蠱

子時已過,姑蘇城外的亂墳崗上,一彎殘月挂在天邊,貓頭鷹睜着陰沉的眼睛,掃視着林子裏的一切,偶爾幾聲烏鴉的啼叫,讓整個夜晚顯得越加詭異。

這時,有四個人影在林子裏晃動,驚起幾只熟睡的烏鴉,發出一陣不詳的“呱呱”之聲。

“大哥,這裏就可以吧!”四個人影停了下來,其中一個瘦子問道。

只見一個身材魁梧,方臉小眼的人說道:“嗯,大家就把胭脂姑娘葬在這裏吧。”

衆人聞言,放下棺材,就開始彎腰挖坑。不一會兒,坑就挖好了,大家小心翼翼的将棺木放下坑中。

“胭脂姑娘,哥幾個只能送你到這裏了。”四人沖着棺木一揖,就開始鏟土埋棺。

一陣塵土之後,一座新墳就成了,四人想偕離去,有只言片語飄出:“大哥,胭脂姑娘也是命苦,活着的時候孤零零一人,死了也這般寂寞。”

大哥:“她做下這般大禍,也虧的老板宅心仁厚,肯與苦主周旋,否則,這三家哪一個也不會讓她全屍下葬。”

“唉!紅顏薄命呦!”幾人嘆息一聲離開了這陰森森的亂葬崗。

他們剛一離開,就見從樹上飄下來一條黑影,向新墳飄去。

亂葬崗往東兩裏,有一個廢棄的茅草屋。此時茅屋裏晃動着點點昏黃的燈光,一頭毛驢拴在屋外,悠閑地嚼着夜草。

屋子裏的地上躺着一具屍體,正是剛被葬下不久的胭脂。天澤用手捏開胭脂的嘴,将手裏的藥丸塞進去,閉緊她的牙關,又用手掌一擡她的下颌,再一推她的後背。

一盞茶的功夫,卻見地上的胭脂猛地睜開了眼,就像一個溺水之人一般蜷縮起身體,猛咳幾聲,就開始大口地喘氣。

漸漸地,胭脂覺得自己的胸膛沒有那種撕裂般的疼痛了,可以正常呼吸了,她支起身子,掃視着屋裏,就看見了立在一旁的天澤,和正坐在破桌子前沖着自己微笑的高貴妃。

“胭脂姑娘看來是緩過來了。地上濕氣重,快快坐到椅子上吧。”高貴妃指了指旁邊的一張陳舊的竹椅。

這個屋裏只有一張破桌子和兩把陳舊的竹椅,胭脂從地上爬起來,坐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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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貴妃:“奴家說過 童叟無欺,與胭脂姑娘的買賣自然盡心完成。”

胭脂:“我怎麽會死了又活過來?”

高貴妃:“奴家給你的胭脂蠱初次服下會讓你假死六個時辰。我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才把姑娘救出來的。”

胭脂:“既然我已脫身,高貴妃可以為我解了這個胭脂蠱吧?”笑話,誰知道這蠱有沒有其他的害處!

高貴妃:“解蠱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奴家是個實誠人,自然要一五一十地告訴你,這個胭脂蠱乃是我用血培育一個月才得來的,它可以美容駐顏,減緩衰老,還可以将修補破損的貞潔,保持女性的緊滑。當然,此蠱需要放在體內以自己的氣血供養,所以,供養之人食量會很大。”

胭脂聽到胭脂蠱的作用,心中猶豫不決,但是想到自己那已經貴為禮部侍郎的青梅竹馬和自己的錦繡前程,一點氣血又算得了什麽!左右禮部侍郎薪資優渥,多的是滋補的佳品。

于是,胭脂姑娘下定決心道:“既然如此,這蠱就不必解了。”

高貴妃:“胭脂姑娘果然是果決之人。此去京城路途遙遙,奴家還有一些體己可以給姑娘聊作路費。”

胭脂:“多謝高貴妃,我早已經将自己的資産化作銀票存在錢莊裏了。此去京城的車輛和人手也已經備好。”

高貴妃:“姑娘果然是籌謀許久!此去京城還望姑娘得償夙願,也望姑娘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這胭脂蠱雖是姑娘的氣血供養,終究是我體內孕育而出,如若姑娘食言而肥,這蠱毒雖不致命,卻總是要每月痛上那麽幾天。”

胭脂暗忖:果然如此,但是富貴險中求,先舍才有得。

“高貴妃仗義,我自然也不是那無信之人。”胭脂痛快回道。

這時,外邊傳來馬車停靠的聲音。

高貴妃:“奴家叫了一輛馬車,天黑路滑,還是送姑娘一程吧。”

胭脂道過謝,就踏上馬車,消失在夜色裏。

“唉!這胭脂蠱縱然對容貌有千般助益,可是這虧損的氣血卻是深入內髒。雖然山珍海味可以滋補一二,天長日久,女子是不會受孕,生下子嗣的。”高貴妃望着遠去的馬車,惋惜地說道。

“各人有各人的路!那香香睡只能讓屋裏的那三個丫鬟昏睡四個時辰,咱們也快趕回逍遙樓吧。”天澤對高貴妃說道。

于是,高貴妃騎上毛驢和天澤匆匆趕路,終于在寅時趕回逍遙樓,偷偷溜回房間,上榻休息。

因為胭脂姑娘不會再出現在後面的故事了,所以,在這裏交代一下她的後續:兩個月後,聽說當朝年輕的禮部侍郎在京郊的一處小溪邊偶遇自己的青梅竹馬,心中百感交集。不久,禮部侍郎就将佳人迎回府中,擡了如夫人,自是千般寵愛。有偶然見過這位如夫人的江湖人士說,這位娘子長得和逍遙樓那去世了的頭牌花魁胭脂姑娘十分相像。衆人随說,這般絕色,難怪得了侍郎大人如此寵愛。

總之,胭脂姑娘這個美貌與智慧并重的美人兒,最終是如願以償地嫁入了豪門,至于豪門後面的生活,引用天澤小哥的話講,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路吧!

高貴妃和天澤一夜辛苦,自然是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

吃完早膳加午膳,高貴妃出去溜達兼消食,就看見魏姚氏領着丫鬟婆子,正在往馬車上裝東西,想是要回家去,旁邊有秦鑫和申大夫相送。

高貴妃走上去,行個見面禮,問道:“夫人,怎不多留兩天再走?”

魏姚氏拉着高貴妃的手說:“本來想和妹妹再多親熱幾天,可是事務繁多,不能多加逗留。”

案子已破,魏忠的屍首自然要運回去入土為安,作為當家主母,也夠魏姚氏一番忙碌。

高貴妃:“夫人,雖說事務繁忙,還是要放寬心,多加注意自己的身子。待到忙完了,再喚奴家過去相聚玩耍也不遲。”

魏姚氏:“好妹妹,你也保重,咱們日後再聚。”

魏姚氏對秦鑫,申大夫行了一個禮,就上車離去。

“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這些年嫁與魏忠也是委屈他了。”申大夫嘆息一聲。

這些官家小姐,自閨閣中就學習持家和仕途社交,心裏向往的夫君多是風力倜傥的才子或位高權重的朝臣,魏姚氏一朝嫁于草莽,心裏的失落苦悶也只能自己吞咽。

高貴妃:“禍兮福所倚。這次對她說不定也是一個好事。”

誠如高貴妃所言,魏姚氏回去後變賣家産,日後帶着兒女嫁給了一個從六品的官員做續弦,日子也算過的安穩,當然,這都是後話。

“其他二人還在樓內?”高貴妃問道。

“謝坤一早就離開了。李春半個時辰前也離開了。”秦鑫回道。

“秦老板,我們是不是可以坐下來談談夜明珠的事情了?”高貴妃笑眯眯地望着秦鑫。

不待秦鑫回話,一個護衛急匆匆地奔過來,喊道:“不好了,冰室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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