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結束,亦是開始

主持舉起手中的念珠,問道:“秦施主,你覺得我捏住的這顆珠子在這珠串裏是第幾位呢?”

秦鑫也是聰慧之人,思考片刻,回道:“可以是第一位也可以是最後一位,因為珠串是閉合的環形。”

主持颔首道:“秦施主果然天資聰穎,既然第一也可以是最後,那麽先夫人的去世不正是另一段開始嗎?”

言畢,主持用手指飛快地撥動着佛珠,整個珠串旋轉成圈,主持說道:“貧僧若是只捏住一個珠子不放,就會失去其他的珠子。因為先舍了,才有了後面的得。”

秦鑫聞言,心中釋然,雖然仍然遺憾彩珠不能陪伴自己走完剩下的人生路程,卻終究願意敞開心扉接受她的離去,祈望她開始新的輪回。

主持停止轉動佛珠,用手捏取一捧珠子,簇出一朵蓮花,繼續說道:“如若不拘泥于将這顆珠子放在兩端,只是将它放在中間,那麽這中間的許多顆珠子就可以開出這朵蓮花。秦施主,你太執着于開始和結局了,難道過程中就沒有讓你留戀的美好嗎?”

“大師,因為不能,又因為我怕,所以我不敢放任自己的情懷。”秦鑫垂首痛苦。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施主因欲望之愛而痛苦,何不放下欲望,只求成全呢?”

秦鑫喃喃道:“只求成全?”

主持:“是的。只求成全自己的心,只求成全對方的好,這是無愛,亦是大愛。”

秦鑫頓悟,雙手合十,唱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弟子謝大師指點。”

主持微笑點頭道:“如此便好。屋外的施主也可放心進來了。”

話音剛落,胡二推門而入,雙手合十向主持問好:“俗人胡二,拜會方丈大師!深夜造次,還望我佛慈悲。”原來胡二一路尾随秦鑫而來,一直躲在在屋外的樹上旁聽。

主持:“往來皆是因緣,因緣皆是因果。”

因為夜色已晚,主持命小沙彌收拾出兩間房間,讓秦鑫胡二住下。

翌日,秦鑫和胡二在寺裏為彩珠做了三日的法式,點了五斤的大海燈,才離開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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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兩人無話,直至回到青山鎮的落腳處,胡二才率先開口道:“樓裏有我,你想要做什麽就去。我們沒有第二個三十八年的光陰可以蹉跎。”

“我随心所欲地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把責任甩給你,難不成你就有第二個三十八年的時光可以蹉跎?”秦鑫不願因為自己拖累胡二。

“守着憶珠,守着逍遙樓,等着我的命中人,等你回來,就是我想要的。對我來說,這不是蹉跎歲月,而是我期盼的幸福。”胡二平靜的望着秦鑫,眼裏是安詳隽永。

秦鑫心中感動,卻只是攬了胡二的背,萬千情誼化成了一句:“辛苦了兄弟!我一定會回來。”

胡二杵了秦鑫的左肩膀一拳,說道:“一定回來!”一如當年在沙場上出戰前那般。

秦鑫握緊胡二的拳頭,用力的點點頭,就翻身上馬,向西策馬而去。胡二也翻身上馬,向南離去。

話分兩頭,當日晚上,江湖百事通剛給愛妻倒完洗腳水,就順道來書房,準備拿一本新出的戲本子回房讨愛妻的歡心,卻發現鎮石下壓着一張信紙,上面寫着“高貴妃欲往京城,沿京杭大運河至潼關,再轉陸路到京城。此消息可叫價六百兩,五五分成,銀存老地方。”信紙反面依然是用雕花小篆寫着“心頭影事幻幻重重,化作佳人代代容。”

“阿嚏!”正在做針線活的高貴妃打了一個噴嚏,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嘀咕一聲:“誰在背後念叨我?”

拾起停下的陣線,高貴妃繼續縫制自己手中的小包袱。原來,她嫌将夜明珠藏在懷裏和袖兜裏都不安全,就在貼身衣物的腰腹處掏了一個內口袋,将珠子藏在裏邊。奈何珠子太大,雖然天氣漸涼,已經穿上了秋衣,但是腰腹間依然隐約可見隆起,于是她突發奇想,就用花布片縫制了一個可以綁縛在腰間的密封小包袱,一來可以放一些銀兩,更可以遮掩腰腹處的秘密。

高貴妃的這個發明在一千多年後的今天,有一個別名,叫做“腰包”,可見我天朝勤勞聰慧的勞動人民,在千年前就開始創造和引領了時尚界的潮流。

縫好腰包,高貴妃準備就寝,這幾日他們從姑蘇城奔波到泗州,很是累乏;明天一早還要趕船走水路去潼關,自是人一挨着床就進入了夢鄉。

高貴妃好夢的時候,秦鑫日夜兼程趕到江湖百事通那裏,用六百兩銀子買得消息,就向潼關奔去。

胭脂淚這個故事到此就算結束了,它亦是下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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