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隐情

李朝的聘禮中除了真金白銀，還有兩件繡品意義重大，那就是不論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都要縫制一床百子千孫被，縫一條石榴紋的腰帶，寓意“帶子而來”。

因為這兩樣繡品極有講究，所以，當年梁家彩禮中的這兩樣物品，就由繡工最好的趙姨娘來縫制。

方山和宋大嫂商議，就以此為由頭，要求與趙姨娘會面。

早膳過後，宋大嫂就領着甜兒來到梁府。

下人剛上完茶，梁夫人就帶着貼身媽媽過來了，客氣道：“為了這些物件，還要宋娘子帶着甜兒跑一趟。”

望着梁夫人笑意不到眼底的面容，甜兒只是起來行了個見面禮，就坐下低頭喝茶。

宋大嫂亦是客氣道：“婚嫁乃是大事，又是我們保存不善，讓被子和腰封有損，別說跑一趟，就是辦酒席謝罪也是應該的。只是府裏最近不得空，婚約退得也倉促，酒席只能日後再補了。”

宋大嫂的話綿裏藏針，梁夫人聽了雖然不順耳，因為終于要擺脫她們，也就沒有計較。

梁夫人：“宋娘子客氣了！這點針線活兒，依你們的巧手，定比趙姨娘強了不知多少倍，實在不必搞得這般鄭重，讓趙姨娘再摻和了。”

宋大嫂：“梁夫人這句話就過謙了。誰不知道趙姨娘的手巧！這被子和腰封的幾處秀法，只有趙姨娘會，只能請她修補。”

梁夫人：“緣去不可留，這舊物件也不必較真兒。”

宋大嫂正色道：“夫人此言差矣！縱然你們梁家福氣綿遠，不講究這些，我們還要為甜兒求得後福呢！”

梁夫人聞言，不好再阻攔她們見趙姨娘，只好對身邊的媽子說道：“即是這般，就喚趙姨娘前來，任媽媽，你也跟着好好學學。”

宋大嫂：“我們跟這位媽媽不熟，她在場難免拘謹！更何況，趙姨娘就是府裏的人，這位媽媽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學藝。”

梁夫人端起茶碗喝茶，她怎能放心趙姨娘和她們獨處？

宋大嫂冷哼一聲：“看來，梁老爺去世，趁着梁琢趕回來之前，夫人是要處置趙姨娘？”

梁夫人：“放肆！我豈容你污蔑！”

宋大嫂：“夫人若是坦蕩，不想讓我們多心，就大大方方的讓我們和趙姨娘獨處一會兒。”

梁夫人攥緊手裏的帕子，又松開，說道：“這有何難！把趙姨娘喚來！我前邊還有事，就失陪了。”說完，就領着媽子走出了偏廳。

不一會兒，趙姨娘來了。哪裏還是那個溫婉靈氣的女子？宋大嫂和甜兒只看見趙姨娘的憔悴和惶恐不安。

宋大嫂朝甜兒使了一個眼色，甜兒就走到門口去望風。

宋大嫂：“姨娘，你怎會這般樣子了？”

趙姨娘眼裏瞬間盈滿淚水，說道：“方家嫂子，可是把你們等來了！”

宋大嫂：“究竟是怎麽回事？”

趙姨娘泣涕橫流：“我家老爺是被人害死的！他死不瞑目呀！”

宋大嫂拉着趙姨娘坐下：“你慢慢說！”

趙姨娘：“老爺是在晚上沒了的，可是當天下午，他還在書房裏好好地作畫。當時有丫鬟來傳話說，夫人請老爺務必去錦園用晚膳。結果，當晚老爺就在錦園過身了！夫人一口咬定，老爺是突發急症去的，因為不久前，老爺曾經氣暈過一次，這次也是氣急攻心，沒能挺過去。”

“老爺的身子一直是我在照料，我很清楚，他上次暈蹶的毛病已經全好了，這次突然發病實在是蹊跷。當夜，我要替老爺穿衣，夫人百般阻撓，不讓我靠近，我只能遠遠地留意，只見，當時，老爺面色青腫，雙目圓睜。待到入棺日，雖然我每夜都在老爺旁邊守着，但是他們都不準我開棺。終于在第二夜，趁着沒人，我偷偷地開棺，卻發現老爺不僅面色青灰腫脹不說，連七竅都開始滲出血來。我的老爺，你是遭了多麽大的罪呀！”說到此，趙姨娘忍不住嚎啕起來。

宋大嫂急忙制止：“姨娘，小點聲，別把人引來。”

趙姨娘壓住哭聲：“後來聽到有聲音，我就悄悄離去。誰知，到了第三天白日，老爺的七竅竟然幹幹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了。而且，臉色也變成了白慘慘的樣子。”

宋大嫂：“除了這些，姨娘可還有其他的發現。”

還不待趙姨娘回話，甜兒就悄聲喊道：“有人來了。”

宋大嫂和甜兒急忙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布料和針線，趙姨娘捏着針飛快地在布上走了幾針。

“現在，我有點明白了。我繡幾針你看看。”宋大嫂暼了一眼進來的婆子，也捏起針繡了幾道。

“這裏要挑幾針。”趙姨娘指着其中一處說道。

“媽媽，可是有事？”甜兒裝作剛看見這個媽子問道。

媽子：“前邊有點事，離了趙姨娘不行，夫人讓我過來帶姨娘過去。”

趙姨娘：“媽媽稍微一等，還有一點就學會了。”說完，隔着布料，偷偷在宋大嫂手裏塞了一枚黃豆大小的藥丸。

宋大嫂悄悄收好藥丸。

趙姨娘看着宋大嫂的針線，說道：“這下對了！”

“多謝姨娘，我們不叨擾了。”宋大嫂說完，也起身，準備領着甜兒離開。

兩對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偏廳，趙姨娘對她們行了一禮，就藏着淚轉身離開。

雖是無限惆悵，宋大嫂也只能無奈地帶着甜兒離開梁府。

“就是這兩個女子，跟好她們！”望着宋大嫂和甜兒的背影，梁夫人的胞弟——徐正，對身後的一名男子吩咐道。

此男子頭戴氈帽，面容模糊，點了一下頭，就施展輕功，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