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相互厭惡的人

現在的情形，宋甜兒的小吃攤是不可能再開張了，甚至，有時候走到街上，也會有好事的人當面指指點點。

這種輿論的壓力，對于一個十九歲的，被退婚的姑娘來說，的确是太沉重了。好在，爹娘慈愛，高貴妃和龍芸常來陪伴玩耍，陸遙也一有空就獻寶似的拿來一些稀奇玩意兒逗她開心，所以，宋甜兒每當委屈苦悶的時候，就一次一次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你并不孤獨，堅持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因了心裏的這些溫暖，縱然艱辛，宋甜兒依然堅持平日生活：出門學藝，出門采買……

所謂，禍兮，福所倚。這次掃把星事件也給宋甜兒學藝帶來一些好處：從前那些敷衍甚至欺負她的媽子丫頭們，現在都不敢招惹她，怕被她詛咒，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因禍得福了。

香娘子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廚藝的世界中，外界的紛紛擾擾并沒有讓她對宋甜兒的态度絲絲的改變。反而是吳錦姝，她的表現讓宋甜兒，高貴妃，龍芸刮目相看。

吳錦姝對宋甜兒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冷淡，可是卻沒有避諱恐懼，更沒有落井下石，這本身就讓宋甜兒等人有些意外，心裏對她也生出了一些些的欽佩。

今日午後，做完課業，香娘子點評完，宋甜兒就從後門走出聞香樓，街上行人稀少，這讓宋甜兒心裏稍稍放松了一些。

走了幾步，隐隐傳來孩童的哭聲。宋甜兒循聲找去，一個宅子門口，一個約莫兩歲的孩童從木椅上跌倒了地上。木椅旁邊放着一個馬紮和一個針線筐以及縫了一半的衣服。應該是看孩子的人因為有事走開了一會兒，孩子頑皮，從木椅裏跌了出來。

“乖，不哭。”宋甜兒将孩子抱在懷裏誘哄着。

孩子的額角被跌了一塊青紫，并無大礙，現在見有人來哄抱自己，哭聲也小了一些。

将孩子檢查了一番，發現無事，宋甜兒也放心了，從懷裏掏出一塊蜜糖遞給孩子，繼續哄道：“寶寶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孩子咧着嘴伸手拿果糖。只是，蜜糖還沒有被送到嘴裏，就有一只手一把将糖打飛在地上，接着，一股蠻力将孩子從甜兒的懷裏把孩子搶了過去。

孩子一驚，複又哭起來，甜兒驚得擡頭一看，只見一個婦人抱着孩子，驚覺的望着宋甜兒。

“娘，吃。”孩子指着地上的糖對婦人哭訴。

“寶寶，乖！那是掃把星的東西，不能吃。”婦人一邊哄着孩子，一邊用腳将蜜糖又踢遠了一些。

甜兒怒道：“你怎能糟蹋糧食！”

婦人怒目而向：“你個掃把星，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麽來害我的孩子！”

甜兒：“我沒有！剛才，他跌倒了地上，我把他抱起來。”

婦人一邊拍着孩子，一邊說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孩子才跌到的！你可真是走到哪裏，禍害到哪裏！”

“你！”甜兒氣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如果，真如你所說的，她是一個威力這麽大的掃把星，你還敢跟她頂嘴！”一到傲氣的聲音在後邊響起。

婦人望着衣飾華貴的吳錦姝問道：“你是何人？”

吳錦姝：“顯貴之人！”

吳錦姝的驕矜之氣讓這婦人心裏有些打鼓：“我們的事，與你何幹！”

吳錦姝：“看不慣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莫名其妙！”婦人嘟囔了一句，就抱着孩子進了宅子，這個女人一看就不好相遇，惹不起就快躲。

“謝謝。”宋甜兒對要離去的吳錦姝說了一聲。

“不用謝！我只是不喜歡有人擋着我回家！”吳錦姝說完就向等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宋甜兒一時怔愣在原地。

“喂！既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就挺起胸膛來！做個人人口中的掃把星也是要有氣場的！還有，不要自作多情，我還是很讨厭歡你！”走到馬車旁的吳錦姝，突然回身沖宋甜兒喊道。

宋甜兒：“我也不喜歡你！放心，我會擡頭挺胸，不會被你壓下去的。”

“仵作之女，不自量力的刁民！”吳錦姝嗤笑一聲，就鑽進了馬車。

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宋甜兒咧嘴笑了，心裏覺得松快了好多。

馬車裏，吳錦姝嘴角也挂着一絲笑容。

秋蓮：“小姐，原來，你也沒有那麽讨厭那個宋甜兒嘛！”

吳錦姝：“我讨厭她是一回事，但我既目睹了真相，就不能讓人冤枉她，這是做人的原則！”

“梁公子今日送了一封信來。”秋蓮從懷裏掏出信來。

吳錦姝看完信，皺了皺眉頭，就不再說話。

秋蓮：“小姐最近對梁公子有些冷淡哪！他不是已經退婚了嗎？”

吳錦姝：“我欣賞男人在仕途上有野心，有手段，卻不希望他把這些也帶進內宅，用在自家人身上！”

秋蓮：“小姐說的，婢子不懂！”

吳錦姝嘆一口氣：“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我們以不變應萬變就好！”

梁玉最近也有些焦躁：母親和舅舅有事瞞着自己，錦姝避而不見！有些事，聰明如斯，卻懦弱地選擇了視而不見。

萬家燈火之後，熱鬧的京城也漸漸陷入了沉睡。

只是在這寂靜的寒夜裏，梁散的墳墓裏，隐隐傳來了窸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