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開祠對峙

當我們陷入低谷的時候，常常會發現，平時劍拔弩張之人未必會讓我們更難受，而那些素日好好之人，卻會在不經意間往我們心裏踩上那麽一腳。

清早，宋甜兒還未走出巷子，巷口的馬家大嬸，一見到她就急急撤回了自己剛邁出門外的腳，急急的關上了貼着驅邪符的大門。

宋甜兒一愣：這個馬大嬸，在流言四起之前，經常誇贊自己是一個勤儉孝順的好姑娘，現在卻避如蛇蠍。

無奈一笑，宋甜兒把腰杆挺得更直了，大步走向集市：家裏多了兩口人，食材要多備下一些才行。

清晨，城門剛開，人們在忙碌中還帶着些許睡意。

“快去看，梁家開祖祠了，聽說，梁散的小兒子要發難！”京城的包打聽喊了一嗓子，瞬間讓人們都清醒起來。

錢莊的櫃臺先生：“小兒子發難，可是為了家産？”

包打聽：“好像不是。聽出來采買的下人說，是為了梁老爺之死。”

一書生放下豆腐腦：“梁散不是死于急症嗎？難不成還有什麽隐情？”

另一書生：“錢兄有所不知，這宅院深深，蹊跷事多了去了。咱們去看看。”

辰時未到，梁氏的祖祠外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巳時剛過，就見梁氏祖宅的大門緩緩拉開，梁家族長端坐在中央，兩邊是依次是族裏各家的長輩。梁夫人坐在下方的一張桌子上，梁玉站在其身後，梁琢站在院子中央，三人俱是白衣孝服，只是梁琢在不停地喊冤。

“梁琢，你今天狀告嫡母，若是言不符實，可知後果？”族長喝問道。

梁琢“撲通”跪在地上，說道：“身為人子，父親含冤枉死，不論刀山火海，我都要為父伸冤！嫡母有恩，可是國法大于天，父恩深似海，小子安能不顧！”

梁玉聞言，怒道：“豎子！安敢在這裏污蔑我母親！父親不幸，我第一時間就書信通知于你，誰知，你卻遲遲不歸，甫一回來就如瘋狗般胡亂咬人！”

梁夫人制止住梁玉，緩緩開口說道：“我家老爺剛走，庶子今日這般，我無能為力，望族裏主持公道。”

族長撫了撫胡須，問道：“梁琢，你口口聲聲說你父親乃是枉死，可有證據？”

梁琢：“有！只要開棺驗屍即可！”

梁夫人蹭地站起來：“不孝子！你混賬至斯！你都不能讓你父親入土為安！”

梁琢：“若含冤入土，怎得安生？今日開棺驗看了，一切就大白天下了。”

梁夫人對族長說道：“小子不知輕重，開棺一事關乎家族風水，還望族長做主！”

族長：“梁徐氏言之有理！入土之人，安可亂動？梁琢，你若沒有确鑿的證據，斷不可開棺驗屍！”

梁琢：“既是如此，可傳姨娘趙氏為人證。”

四周一片驚訝聲：“那個趙姨娘不是發瘋死了嗎？”

梁琢：“趙姨娘為梁夫人迫害至瘋，幸得有人搭救活了下來，還治好了瘋病，她可以出來作證。”

族長：“那就讓她出來。”

這時，高貴妃扶着趙姨娘緩緩走出，一番折磨下來，姨娘趙氏，已是兩鬓斑白。

趙姨娘緩緩跪下：“妾，梁趙氏，拜見族長及各家老爺！”

族長：“梁趙氏，今日府中庶子梁琢，狀告嫡母謀害老爺梁散，你可有什麽話講？”

趙姨娘：“回族長，我家老爺死得冤枉，他不是病死而是為夫人所害。”

族長：“你可有證據？”

趙姨娘：“老爺出事那天的下午，身體并無異樣，還在書房內作畫，只因夫人執意要老爺去錦園用晚膳，才使得老爺去世。”

“一派胡言！”梁玉打斷趙姨娘的話：“母親請父親前來用膳，何錯之有？況且，父親是突發急症而去，怎能因此怪到母親身上！”

梁琢：“大哥，你先讓姨娘把話說完再發火不急！”

趙姨娘繼續說道：“老爺出事當晚，我曾看見他的臉青紫腫脹；兩日後的晚間，我為老爺守棺之時卻又見他的七竅滲出血來，待到第三日，臉色複又煞白，血跡幹淨。此番種種，實是詭異，絕非正常死亡。我發現異常之後，向方仵作求助，不想被舅老爺發現，他給我灌藥不成，就給我下蠱，欲使我瘋癫致死，虧得他人相救，才茍活了下來。”

族長問梁夫人：“梁徐氏，你有何話？”

梁夫人：“自從老爺出事，奴家一直在老爺身邊伺候，并未見到趙姨娘所說的這一些，老爺的臉色一直都是猝死時的幹淨慘白！奴家自問持家寬仁，一直以來并沒有苛待趙姨娘母子，不明白他們母子為何會這般歹毒，老爺屍骨未寒就編造謠言來陷害我！若是貪圖家産，你們言明即可，實在不必在衆人面前做出這般醜态！”

趙姨娘哭喊道：“你含血噴人！”

梁夫人：“我含血噴人？前些日子你在府裏瘋瘋癫癫，府裏人都看見了，現在你又這般言語條理，毫無癡傻，究竟是你太會做戲，還是含血噴人，大家自有分寸。”

衆人一陣議論，對趙姨娘多有指點。

高貴妃莞爾一笑：“梁夫人不要着急！趙姨娘的确是因為中蠱而瘋傻的，不巧的是，我家的小厮救了落水的姨娘，我順手又替她解了蠱。”

梁夫人輕蔑一瞥：“你是何人？你說中蠱就中蠱？你說解蠱就解蠱？”

高貴妃：“奴家小人物一個，不足挂齒！至于姨娘是否中蠱，只要傳個大夫過來號一下脈，就可以。蠱後半年，脈象明顯，是個大夫就能看出來。”

族長聞言，傳了梁家的家用醫生楊大夫，此人耿直，頗有口碑。

一番號脈，楊大夫回道：“趙姨娘的确曾經中蠱，幸得有人解蠱，保住了一命。”

大家一時嘩然，輿論開始指向梁夫人。

梁玉見狀，說道：“就算趙姨娘曾經中過蠱，誰知不是她的苦肉計？”

牆頭草的吃瓜群衆覺得此言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一時不知該指責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