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玄淨回域

玄淨回域

蘇辰羽起身不久便傳膳了。

“胸口可還疼着？”蘇辰羽道。

“回仙君，已不疼了。”

“那再修養幾日便跟吾去宋城吧。”

紀鳳秋停下玉著，問道：“去宋城做甚，可是重要的事？”

蘇辰羽夾了軟綿綿的金乳酪給他，回道：“大獵之事，總要查個清楚才好。”

紀鳳秋點點頭，用膳期間也不敢過多言語，他記得仙君先前并不喜用早膳，從剛才到現在吃的也極少，或許是有意照顧着他，才勉強陪他一塊用膳的吧。

外頭竹清喊了一聲，語氣聽着似有些急促：“殿下，玄淨将軍回域，正往太子宮來。”

玄淨？紀鳳秋頓時冷臉了些，他還在仙城時也聽了不少犄角旮旯的閑話，聽說這玄淨愛慕他的仙君已久，從前蘇辰羽未禁宮時，時常往這跑，他也還記着當年她送來的食盒。

蘇辰羽心無巨細，當然也注意到紀鳳秋冷臉一瞬，看他剛咬的一小口酥酪，問道：“不喜歡？”

紀鳳秋收斂了情緒，道：“有些甜。”他向來不喜甜食。

蘇辰羽對一旁略微有些喘氣的竹清道：“小公子不喜歡這口，以後別上了。”

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仙娥喊着“将軍小心腳下。”

“殿下！”玄淨喊道。

蘇辰羽先叫紀鳳秋繼續吃着才起身回應玄淨，笑道：“将軍好久不見，此間一趟可還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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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淨道：“許久不見，殿下倒又要叫我将軍，是要和我生疏了。”

她本為武将，戰場上殺敵萬千，刀尖上舔血，多少次死裏逃生活過來的悍将，卻也有柔情的時刻，在蘇辰羽面前便收了銳氣，說話爽朗，也帶了些女兒家的嬌柔。

蘇辰羽笑笑未答。

玄淨這才注意到在一旁用膳的紀鳳秋，粗略打量了一番，道：“這位小仙君我怎未見過？”

她下凡歷劫時，蘇辰羽還緊閉着宮門不讓其他人探訪，她雖未踏進太子宮，但也時刻注意着太子宮的動靜，哪裏見過這小郎官，神界也曾傳來消息說太子失蹤後又回來了，但也沒說帶人回來了呀。

看他年紀小，長相又出挑，玄淨心中一冽，她在人間歷劫時也見識了不少風流事，難道是太子在失蹤的那段時間，和哪個凡間女子相愛，生下了這個孩子？随即她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若真是這樣，她底下的人早該将這消息報給她了。

或是太子養的靈寵？她也聽聞不少神殿官都養了些乖巧的靈寵消遣，這在神界并不算異聞了。

玄淨和紀鳳秋兩兩相視，玄淨擡起紀鳳秋的下巴，似是左右打量着這張臉，紀鳳秋冷着臉問了一句将軍好，便将下巴挪開了。

蘇辰羽當然知道玄淨心中所想，笑道：“在凡間時偶然見他可憐，便将他一同帶回來當個小修子了。”

原來如此，玄淨便也放下心了，笑笑摸了摸紀鳳秋的頭，道：“這位小郎官生的也俊。”

紀鳳秋略微有些抵觸，道：“殿下，我用完了。”起身便走，臨走前還多看了玄淨一眼，可惜玄淨只顧着眼前的太子，哪裏會留意到紀鳳秋。

“殿下，聽說你自回來身體便一直不好，此番我回來也給你帶了好些珍品，晚些我命人送到你宮裏來。”

蘇辰羽笑道：“外頭傳的也不實，吾還不至于連床都下不了，你未下凡時便命人傳話，說自己帶了少許千年參，後來吾一看，這少許可也是放了滿殿，左右四顧，竟是一處落腳的地方也無，現下你帶了好些，豈不是要将我這太子宮都擠滿了。”

玄淨臉上一羞，道：“本也是不多，只是這也拿，那也不能漏，便多了起來…左右也是給殿下補身子，禮多人不怪，殿下可莫要怪我東西多。”

玄淨又道：“此番回來，路上也聽聞了大獵一事，殿下可有受傷？”

竹清端了茶上來，蘇辰羽喝了一口，比平日裏苦些，澀感更重。

蘇辰羽反說道：“若是受了傷，今日哪還能見客。”

玄淨撐不住笑了，道：“殿下也會打趣了。”

“殿下，縱有千萬般難，也莫要逞強，一切都還有我在。”玄淨突然認真道。

通過仙鏡和千裏墨白圖，她當然也知曉了當日的情形，若不是太子用鳳凰神魂自燃，鴦伽的傀儡陣怎能那麽輕易被破解，只恨她沒能早日回來，沒能幫太子分擔一些，他表現的越是輕松淡然，玄淨心中便更心疼幾分。

直到傍晚，玄淨才起身離去。

“将軍不必難過，日後有的是時間陪在太子殿下身邊。”玄淨身後的侍仙安慰道。

“安蘭，我不是難過，是心疼，心疼他這麽多年總是一個人扛着。”玄淨輕聲說着。

安蘭為轉移玄淨的注意，提醒道：“将軍，太子殿中的修子和咱們殿裏的雲舒曾同在悟修院修習，二人感情還算不錯，如今大獵已過，将軍自可将雲舒接來清域，也可讓她與太子殿的小公子一同聚聚。”

玄淨頗為驚喜的轉過頭來，道：“真的？”

“安蘭自然不敢欺騙将軍。”

這樣一來，她便有機會時常去太子宮了。

事實也确實如此，當晚玄淨便派人将雲舒接了過來，安排在自己身邊，除平日裏見其他來訪的神殿官，她每三五日便抽空帶上雲舒，借着她探望紀鳳秋的由頭找太子。

有了雲舒來看，紀鳳秋平日也會多一些話，蘇辰羽見狀也遲遲未提起宋城一事，但其實早在幾日前，容臭便去審問了唐運幾番，結果都是如出一轍，他自認與魔族勾結的罪名，秦雁急着要和唐運撇清關系，從未理會這件事，就連唐運被罰入煉池時不曾來看。

唐運自認罪名不假，但其中貓膩頗多，他可以勾結魔族讓衆修子深入險境，卻不能不管他的親兒子，唐鶴一在出入仙境不久時便沒了蹤影，他在九玄塔煉化拂菻時也未曾看見唐鶴一的精魂，他的行蹤另有蹊跷。

這幾日他雖待在清域，可手底下也沒閑着，多少将宋城摸了個大概。

夜裏冷風刮得厲害，蘇辰羽見人還不回來，問道：“人呢？”

竹清如實回答：“回殿下，小公子這幾日常在小院裏練劍。”

前幾日瞧他身上沒個防身的東西，便賜了把劍給他，他倒是練得勤快。

怕他練功時靈力絮亂，蘇辰羽不放心着，還是出門去尋他了。

朦胧的夜半，被冽風吹蕩的竹葉也在月光下鍍成銀色，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雪，他未出聲，仿佛随身帶來的紛擾都變成覆雪的葉。

少年穿的單薄，額間不時滴落着汗水，動作狠厲，肅殺幹練，骨子裏是不可馴服的野性，在他的調教下，溫良而機警的月德，也會乖巧的獻上自己柔軟的絨毛。

一劍回身，少年這才發現站在身後觀摩許久的仙君。

“夜深了，回去睡罷。”蘇辰羽緩緩開口。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平日裏總裝出來的一副溫和面具，在此刻絲毫不假，不摻半點陰謀詭計和利用算計，連眼神都不禁放柔了許多。

紀鳳秋走到他跟前，略為喘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沙啞，道：“仙君，您怎親自來了，外邊冷，下次叫竹清姐姐來喚我便是。”

蘇辰羽脫下外套替他裹上，怕他着了涼，道：“好。”

月色撩人，狼狗骨子裏的野性似乎也被夜的溫柔馴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