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話本戲劇風城變

話本戲劇風城變

蘇辰羽心中更加憐愛，輕撫着他的後背細細安撫他的心緒，輕輕在他左眼落下憐惜的吻，極為溫柔：“莫怕，莫怕，有我護着你呢。”

紀鳳秋嗯了一聲，沉悶又沙啞，帶着些害怕的哽咽，他将頭輕輕靠在蘇辰羽肩上，那股熟悉的冷香讓他心安，不會放手了，不想放手。

蘇辰羽化出拂菻，好在邪氣還未徹底煉化，借着拂菻的力量強将衆鬼送回冥界，冥界大門這才俨然關閉。

山上的動靜太大，已然引起城裏百姓的注意，然是那歹人也要繼續追尋，金縛索的追蹤時效有限，切不可耽擱太久。

先前他就在水庫投下了解蠱的藥，如今只需把這兩座山的污濁毀去，日後慢慢恢複元氣，宋城也就無事了。

思南治北火光沖天，九天之上的神明賜下淨火，将被污染過的生靈一殆燃盡，紀鳳秋低頭看着過度消耗神力的蘇辰羽，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神明仙君任由污濁侵蝕，淨火肆虐，在一片瘋狂狼藉裏，他重重倒下，他在昏迷前，緊緊看着自己，安撫着，叫自己不要害怕。

七八年後，神明再一次燃起淨火，沒有瘋狂，沒有狼狽，他壓制住危險，将自己攬到他的羽翼之下細細保護，叫他不要害怕，但這一次，他不會再重重倒下，紀鳳秋抱着他走出了這片火山。

他們沒多耽擱，很快就順着金縛索追到了風城。

晨時才下過場大雪，給滿目繁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絨。

找了處小酒樓，蘇辰羽道：“有些累了，先歇息會再做打算吧。”

“是。”

裏頭正有先生在說書，蘇辰羽便坐在樓上聽着，稍偏頭便有一顆剝好皮的晶瑩剔透的葡萄送來，這番好不惬意。

“ 今日啊，老夫就來說說風城的發展吧。話說在一百年前，風城還不叫風城，那時的風城曰風意小鎮，僅是個窮鄉僻野的鬼地方，家家戶戶都過得清貧，還常受外者侵襲，為保鄉土，兒郎都上戰場去了，這一打才知，這哪是什麽普通外來人，分明就是吃人的妖怪！當時的将軍還不知那些外奴妖人是什麽來頭，便輕易迎戰，這八百人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那些外奴妖人究竟是什麽來頭？竟如此厲害！”

“既然被稱作外奴妖人，那就是妖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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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低頭喝了幾口茶唉聲嘆氣，故作惋惜。

“先生，你快說呀！”

“是啊先生，你再不說，可要将我們急死了！”

蘇辰羽不耐等：“銀子。”

紀鳳秋正剝着葡萄，手上不方便，笑道：“仙君自拿便是。”

蘇辰羽掏出幾片金葉子就往先生桌上扔去，說書的見狀這才喜笑吟吟地繼續講下去。

“那外奴妖人啊，真真正正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他們打仗不帶任何兵器，青面獠牙，身軀刀槍不入，見人就咬！一場戰下來，都是殘肢斷臂，無一人得全屍！”

此話一出，大家不免都有些心驚。

“這一仗一打就是兩年，城內早已是民不聊生，怨言橫流，就在大夥都以為國都要亡時，卻有一位将軍挺身而出，帶領着兵士抵抗外敵入侵，開疆拓土，自此，風城疆域大擴，國都幾世盛名。風城也就漸漸發達起來了，這才促成了今日的繁華。不過近幾年啊，城裏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紀鳳秋又轉手剝了些堅果，各自放在盤子裏，蘇辰羽挑了哪些吃，他便多剝哪些。

“五年前的臘月，正是咱祭天公求神的那天晚上，城內有名的知府大人竟遭了血災，滿院的血，正堂上還懸了幾十顆人頭！街坊鄰居一看都吓昏了頭。”

“這是什麽賊人作祟，竟如此嚣張！”

老先生哼了一聲，道：“哪有賊人敢在天公爺面前造次，後來縣府徹查一番，就是知府大人摔死在井裏的一男寵的怨靈作祟，回來複仇了！”

“那惡鬼小時候便是克死了自己全家，在青樓當了一名小厮，可他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被一戶大戶人家的公子看上，風風光光去納去做男妾了。”

“做妾？！他可是男的！”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城裏有錢人家養得還少嗎？哪個公子哥身邊不是帶着個男人出門逛街，就說現在來酒樓聽先生說書的也不乏身邊帶着個男的。”

話音剛落，剛才專注于聽書的衆人也都紛紛看看四周，蘇辰羽坐在二樓隔間上，或許是一身打扮有些太過顯眼，大家紛紛看向四周後又把目光定在他這邊了。

……男寵麽…

蘇辰羽不禁看了紀鳳秋一眼，确實也生得一副好皮囊，花界常出美人，可他瞧着紀鳳秋的容貌該是比花界的仙子更甚一籌，一時讓人移不開眼吶，擔得起紅顏禍水一名了。

紀鳳秋擡眼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仿佛外界的窺探注視于他無半點妨礙， “嗯？仙君，怎麽了？”

蘇辰羽動了動嘴唇，道：“不必再剝了。”

“好。”說着，他還将面前的一小盤剝得完整的核桃遞上跟前。

先生繼續說道：“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還以為是遇上了良人，可以順心順意地過個好日子，可那人家的大房正妻哪是好惹的主，沒消幾天就給了他個下馬威，還傷了條腿，起初那公子哥也還算疼他，還為他教訓了大房，出門也總帶着他。可到後來時間一長啊，那公子哥身邊莺莺燕燕不斷，夜不歸宿，愛馳色衰，他也就被徹底抛了去，關在雜院裏不準他出門。

日子久了，他卻是受不住地發了瘋，拿着刀就要砍死大房那公子哥，那家人見他如此瘋魔，本是要将他送到官府那去的，可他卻卻先失足摔死在井裏了，死前本就有怨，一口氣咽不下去，那便成了怨鬼，此後啊，鄰裏八鄉每年祭神求佛都會受到那惡鬼的侵擾，還有人說在祭天公那晚看見了一個沒有頭的外奴妖人抱着惡鬼的頭！”

“那公子哥就是知府大人了吧。”

“那惡鬼和外奴妖人豈不是一路之丘？”

“難怪這掃把星克死了自家七口人，那家人怕不是被克死的，而是被他吃了不成？！”

“他也是自甘下賤，非要上趕着去做人家的男妾，妄想着攀上玉枝頭呢！”

紀鳳秋聽着刺耳，見那人正吃着茶點，便暗裏輕輕動了下手指頭，一起堵了那幾人的嘴。

“咳咳咳咳咳咳咳！這什麽破點心，差點噎死本大爺！”

旁人打趣道：“叫你說人家壞，噎死你也不為過。”

先生道：“欲知後事如何，請明日諸君到此，再聽下回吧。”

“诶！先生，再講一段吧！”

“是啊先生，再講一段吧！”

老先生賺足了銀兩就要離去。

蘇辰羽道：“先去找此地的土地神。”

土地廟

剛踏進廟內，土地公神像裏便化出一縷白煙，随之現出。

土地神跪道：“小神不知太子殿下來訪，有失遠迎，還請殿下贖罪！”

“起來吧。”

“三日前，此城百姓請靈婆通神，請求神明下凡除祟，這是怎麽回事？”

“回禀殿下，風城的邪祟乃是一煞所為。”

“煞？”

“是。此煞本名宋沂，生前過得凄慘，遭人迫害而死，死後怨念極大，祭神當夜就搗了自己生前的夫家，一夜殺得幾十條人命，就此成煞。”

那便是五年前知府血案了。

“如今他在何處，風城百姓明顯深受其害，你又為何不禀告天界？”

土地神連忙請罪道：“小神愚鈍，找了許久也找不出他究竟藏在何處，小神不敢擾動天界！還勞煩殿下親自下凡，是小神辦事不力，還請殿下贖罪！”

蘇辰羽道：“罷了，你先起來吧。最近發生的一起邪案是在何處？”

“梨花莊。”

“吾知道了。”

“恭送殿下。”

打聽了許久，子衿才問得一點消息，道：“殿下，梨花莊曾是風城的富賈區，宋沂生前就是被知府宋司榮所收留做了男妾，他死後，梨花莊一夜橫死六十七條人命，其他人家也相繼遇害…殿下，在想什麽？”

“你說，土地神的廟怎麽比子厚的還繁華？”

“……”

确實，作為一個下階的土地神怎會擁有如此華麗的廟宇，這信靈明顯是可蓋過仙城裏一些仙殿官的，既如此，他為何還未晉升仙位？

子衿道：“此處土地神的信靈确實強大，整個風城繞一圈也只看見這一間廟。”

“殿下，到了。”

梨花莊早已破敗不堪，随處可見的人骨召示着煞的惡行，還有幾家門前留着張紅木桌祭拜神明，而上頭留着的，只有一顆人頭骨。

蘇辰羽到這時心中也明白了幾分，當真是在神界裏地位頗高的仙君，造了這麽大個話本來引誘他，也罷，既然是請君入甕，也莫要辜負他費盡心思造出來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