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羅密歐與朱麗葉
羅密歐與朱麗葉
【往日】
尤清宣和宋鳴夏說了姜桐的意思,然後沒等鳴夏說什麽,清宣就說:“今天的排練我不去了,等排練最後一幕再叫我吧,然後轉身就走了。”他一方面不想看他們兩個人親熱,一方面覺得自己在那,也許鳴夏還會覺得他礙事。顯得倒有些孤獨。
但清宣轉而又和寧子杭混在了一起,和周圍的人說說笑笑的,讓旁人一點也不看出來他的傷心。他有時候玩自己的手指,有時候在紙上畫圖亂畫,連通過學習忘記這些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學習需要沉澱下心來,可他連控制情緒也做不到。
清宣一下課就出去,一點也不在教室裏面待着,身邊再圍上三五個人,讓宋鳴夏想找他單獨說話,都找不到機會。鳴夏想:他是不是在躲着自己?雖然清宣沒說,可是鳴夏感覺到和他難以彌補的裂痕已經産生。心中有一部分空缺,是姜桐填補不了的。
尤清宣在幾天前回到家之後——就是鳴夏和姜桐呆一起的那晚,他總有種不妙的預感。感覺自己不該這麽輕易放鳴夏走,雖然他确實有理由。可心中的忐忑不安,又是什麽預示呢?
他望着窗外,看着天上的星星,思考鳴夏是不是也在看着這邊,他和姜桐做什麽呢?結果越想越生氣,幹脆拿了一瓶酒開始灌自己。他清楚自己的酒量,是故意喝醉的。喝醉了之後也不吐,就在床上躺着,滾來滾去地像個小耗子。好想撒嬌啊~可惜身邊沒人,哎——
他發誓下次再也不讓姜桐和鳴夏單獨呆一起了。他開始回憶自己那無聊又荒誕的身世,也許自己和母親一樣,都只是被抛棄的人罷了……沒人要的家夥。然後他抱怨着抱怨着,就睡着了。那天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鳴夏和自己在野外,圓月在空中挂着,兩個人在河水中都濕漉漉的,河水不深,只到腰部。
然後鳴夏蹲下,跑到水裏呆着去了。清宣怕他溺水,去水裏找他,可是原來只有一米多高的河水突然變得深不見底了,他怎麽找也找不到鳴夏。
然後鳴夏卻出現在他的身後,無聲無響的,像一條魚。鳴夏用他從未有過的蠱惑聲音說:“來找我。”宛如海妖。然後潛入更深的水中,游得飛快。
清宣跟了過去,卻發現水在燃燒。是的,河水在燃燒,水火交融,發生不可思議的奇觀。他很怕火,所以不敢動了,忘記了游泳,也忘記了逃跑。既溺水,又被火燃燒。大火爬上了他的小腿,将其燒焦,水裏是熟透了自己的肉味……還有黑灰在水中游蕩。
濃密的煙塵讓透明的水變得模糊,他完全看不見鳴夏了,大聲呼喊他,卻喝了一肚子水。然後慢慢的頭發點燃,骨頭也被點燃。在夢中沒有痛覺,但意識裏自己很痛,好難受……又很害怕。
最後,清宣成為了沉沒在水底的,燒焦的屍體。他從噩夢中驚醒。
【今日】
清宣今天沒去排練,一個人回家之後。他換了身衣服,去了夜店。他需要震耳欲聾的聲音和麻痹思想的酒精。五彩缤紛的光旋轉着,人們的歡笑與叫嚷聲直往耳朵裏鑽。可以再大聲一點的!他坐在卡座上,一個人占了一大片位置。把腿也放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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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孩走了過來,耳朵帶着誇張的耳飾,是一對綠色的蝴蝶。她拿着一個酒瓶,要坐在他旁邊。清宣沒拒絕。
還讓那女孩喝,往她空了的酒杯中,倒入新的酒。“喝吧。”他說。
女孩一飲而盡。然後跟他搭讪,問他叫什麽。
“叫什麽重要嗎?你在乎嗎?”
“确實不在乎。”而後她敬了清宣一杯。清宣也喝了,這酒味道不太好,不過他不在乎,正如他不在乎對面坐的是誰,反正不是宋鳴夏,是誰都一樣。然後女孩将手放在清宣腿上。
“拿開。”清宣說,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女孩有點害怕,就拿開了。
“而且我很不喜歡你的耳環。”綠綠的,像在說自己一樣。清宣讨厭綠色。
這下女孩不僅拿開,還走了。心裏想:這人什麽毛病。
清宣第一次在外面喝醉了,在沒有自己朋友的情況下。周圍都是陌生人,他躺在桌子上。要睡着了……沒人管他,也沒人來找他。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夜店都要關門了。工作人員将他叫醒了,已經快要淩晨了。今天還要上學呢……可是頭好暈啊。算了,不去了,請個假吧,他想。然後打車到自家樓下。坐電梯的時候,把着電梯的欄杆上,才到了家裏。
鳴夏昨晚和姜桐一起去的時候。雖然說說笑笑,但是和之前又沒有太大的不同。鳴夏不禁想起來清宣在家裏的情況……不知道他在幹嘛。
一方面鳴夏想要拜托那種夜裏給他生活留下的感官殘餘的痕跡,一方面又接受姜桐和自己戀愛這一事實。覺得好像不太真實。
第二天清宣沒來上課,老師也沒說,生病了嗎?他有點擔心,必須去看看。于是他在放學的時候說:“今天我不去排練了。我家裏有事。”他撒了一個謊。
【清宣家】
然後鳴夏跑到了清宣的家,甚至忘了按門鈴,而是敲起了門。到底在不在啊……
清宣雖然中間睡醒了一次,但頭還是暈暈的。然後又睡着了。誰啊……現在敲門。煩死了。他翻了身,不管,但那人還在敲。
他只能站起來去給他開門。“誰……怎麽是你”清宣看見來的是鳴夏,頓時清醒了一些。
宋鳴夏見他那副模樣,簡直是……沒啥人形了,臉上因為熬夜和喝酒腫了,眼睛也很沒有精神。“你幹嘛了你生病了。”
“嗯。”清宣小聲說。
“什麽病。”
“感冒。”
“感冒喝多了吧。”
“……”
“我聞見你的酒氣了。別裝了,你喝這麽多幹什麽,你心裏沒點數。”一副教訓他的口吻。
清宣不說話。反而問:“你怎麽來了,還來教訓我。姜桐你不管了。”
“關他什麽事,我現在是問你,那明天呢,你也請假嗎?”
鳴夏看清宣沒說話,直接走了進去。進入了浴室,然後給他浴缸放了熱水,或許洗個熱水澡,他能好一些。然後把窗簾都打開,這麽黑多房間,待久了會眼睛疼。再把窗戶都開開,透透風,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弄完,出了很大的一陣聲響。清宣反而有點高興。“你管我”他說。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對。我就是管你。”鳴夏把他拉到沙發上坐着,然後用茶幾上的濕巾給他擦了擦臉,讓他清醒清醒。
“憑什麽”清宣有點嘴犟,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憑我是你祖宗,你不總是這麽說嗎?”說完笑了出來。
祖宗……“切。反正你有了姜桐就不要我了。”
什麽毛病。“你又在那瞎說。我還覺得你不理我呢。你是不是孤單了,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女朋友。”說完之後,鳴夏的笑也收斂了,他覺得這個想法不知道怎麽,讓他不太好受。
“我才不要呢,我一個人好的很。要不你給我當。”
“瞎說,我可當不了。你看看你,我去給你熬醒酒湯吧。”
“你會做嗎?”清宣有點懷疑,鳴夏不怎麽會用廚房。
“會。以前總看我媽做過。”她給宋遠做。
然後鳴夏告訴他:“千萬別躺着,否則越來越暈了。你看看窗外,外面不是有樹嗎?去吹吹風吧。”然後把他拉到了陽臺上,讓清宣坐在椅子上。但清宣一直亂動,不肯好好聽話。還拉着鳴夏不讓他走。
鳴夏警告他:“你再亂動。我給你綁在上面。”
清宣像一只無助的小狗,說:“不許走。”
“我不走。我給你做湯。”
但清宣聽不進去,機械地重複上一句話:“不許走。”可憐巴巴的,還拽着他衣服不松手,掰都掰不開。
鳴夏有點同情他。清宣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間,看起來呆呆的,腦子都不會轉了,思維很慢,讓人既心疼,又想捉弄他。畢竟清宣不聰明的時候,可是很少見的。不過鳴夏覺得不能捉弄他,他會更脆弱的。
鳴夏說:“你放心,我不走。我真的只是給你做湯。要不你把你家大門鎖上,再把鑰匙吃了。”
“……可是天黑了你還是會走的。”
“那我就請一天假陪你,我們兩個,就這麽面對面坐着,坐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直到你看着我,看的厭煩為止。或者……兩天,三天,随你。”
“可是老師不會同意的。”
“我說你起水痘了,把我傳染了。我們可以在這呆一周。”
“可是排練怎麽辦。”
“我又不是主角,戲份不多,總有人能代替我的。”
“可是……”我不信。清宣沒說他不相信。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他也沒說。鳴夏總是很縱容他,不管自己提什麽無理要求,這也是他逐漸淪陷的原因。清宣最後說:“那你去吧。”
“嗯。沒什麽可是……放心,不管什麽可是,我都會解決的。”然後宋鳴夏彈了他一個腦瓜崩,讓他乖乖等着。
然後鳴夏去卧室,把貓咪公主給清宣抱了過來,讓他陪清宣。“公主,你陪另一個公主,讓他好好的別胡鬧。”把清宣逗笑了,他接過公主,在懷裏撫摸。他望着外面小區裏的樹木,櫻花都開了啊……粉粉的一片,在宣告着這個季節屬于它們。
鳴夏先看了看浴缸裏的水,要滿了。就把它關了。用手試試感覺有點熱,還得晾一晾。然後打開窗戶,散熱快些。
接着去廚房,要拿橘子、山楂糕、青梅、蓮子。一些有一些沒有,找了半天。把它們倒入開水中,再加入白糖和白醋——酸甜口味對醒酒很有效果。然後拿水澱粉勾芡,盛了出來。
“公主,過來喝湯了。”又把清宣拎到了餐桌邊,将他摁在座位上。
可清宣不喝,非說:“你喂我,要不我不喝。”
鳴夏真無奈的說:“我直接把你頭割掉,然後倒食管裏算了。”
“你怎麽這麽狠啊。”清宣眼睛笑眯眯的,看起來好多了。
“那當然。”然後真的拿起勺子,不過不是給清宣,而是自己嘗了一口燙不燙。……還行不算燙,但是真難喝啊,什麽鬼味……不過他安慰自己,醒酒湯就別要求什麽口感了。
“還行不燙,喝吧。”然後拿同一個勺子喂給了清宣,不過他沒注意這些細節。但在清宣眼裏,就是間接接吻了,有點竊喜。但一想起來,姜桐直接親過鳴夏,清宣又不高興了。
“你怎麽了,撅個嘴幹嘛”鳴夏問。
清宣默默不言,還在噘嘴。
“那你別動,我給你挂個醬油壺。”
“……哈哈。”清宣被他逗樂了。
然後趁着清宣開口,鳴夏又給他喂了一口。
清宣差點噎住,咽下去之後,說:“挺好喝的。”
“确定嗎……”鳴夏怎麽覺得這麽難喝。
“你說呢”清宣倒是挑了下眉毛,反問他。
“那還是好喝吧,那你快喝。”然後扔下勺子,直接拿碗給他灌了下去。
“……”難喝,但清宣少了點喝醉的惡心感。
“好點了嗎?”
“好多了。”
“那去泡澡吧,熱水給你放好了。”鳴夏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一樣操心。看他站着不動。鳴夏開玩笑說:“總不能讓我幫你脫衣服吧。”
倘若換做以前,清宣肯定會這麽要求的。但已經物是人非了……既然他們兩個是一對,清宣也不屑于占這些便宜。“你出去吧。”他說。
鳴夏反倒是笑了。 “你還怕看”他記得清宣可不是這麽羞澀的人。
“怕看。”
“……好。”鳴夏好像和清宣的距離遠了一些,關上門了。
他去收拾了一下廚房,洗了剛才用的碗,然後抱着貓咪,瘋狂吸它。他愈發覺得這個貓怎麽長的和清宣這麽像啊……你看這鼻子,還有這藍眼睛。清宣眼睛當然不是藍色的,但一樣有如星空大海。一拽它胡須,貓咪就喵喵的叫。然後鳴夏瘋狂揉搓它。
清宣躺在浴缸裏,熱水讓他渾身的肌肉放松,緩解了在桌子上睡一夜的疲勞感。他真希望明天永遠都不要到來,他有非常強烈的這種欲望,想把今天留住,今天過得并不精彩,但他還在。
清宣出來的時候,看見鳴夏被貓咪咬住他的手,而後鳴夏拽着公主胡子。說:“清宣,你再咬我,我要把你胡子揪掉咯。”
……什麽毛病。清宣過去摸了他的頭發,問:“這貓怎麽又成我了。”
“我和它開玩笑呢。”
“你能不走嗎?”清宣問,他穿着黑色的睡衣,襯得臉色愈加發白。
“今天嗎?可以。”
“如果還有明天呢”清宣沒在笑。
“我說過,可以。後天,大後天,你都不用問了。”鳴夏知道清宣需要他。
“……那我們現在就出去。”清宣站了起來。
“去,去哪啊?”
“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
“有這種地方嗎?”
“有的。”清宣肯定的說。然後清宣換了個衣服,穿的厚一些,把鳴夏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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