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尤清宣

尤清宣

星期天。姜桐來找鳴夏，把他帶到了一個街邊公園。姜桐說：“昨天我問沈警官。他說嫌疑人找到了。

“是誰？”

“楊宏偉。”姜桐說了一個他們都沒聽過的名字。

“今年五十歲了。這個人曾因為拐賣罪被判七年，這才出來了一個月，就又殺人了。他拿了一個砍刀，直接尾随寧子杭，然後在巷子裏給他砍死的。把屍體裝上面包車，在家裏分屍來着。監控查到寧子杭最後出現的大致範圍和楊宏偉的車，當然車牌號是假的。不過還是查到了。現在人給拘着呢。”

鳴夏怎麽想都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人。五十歲拐賣犯這怎麽都搭不上邊啊。既然才從監獄出來一個月，那就肯定不是幕後真兇。也不是茗山初中的學生了。是老師他問：“他什麽職業？”

“入獄以前是貨車司機。負責偷走運輸小孩的。”

鳴夏問：“他跟寧子杭能有什麽關系啊。寧子杭那麽大了，總不能楊宏偉要拐賣他吧……所以，他的動機是什麽？”

“他說想搶劫。”

“……還真能瞎編。現在出門都不帶錢包，誰還搶劫啊，詐騙還差不多。那肯定就是工具人了。不過為什麽選他呢？因為他有過前科，容易被警察相信”

姜桐則推論：“也許，兇手是一個有‘道德’的人，才選罪犯做的呢。而王樂源也是‘罪犯’，只是我們不知道。或者說，這個人和他有過節，可能兇手的孩子就是被楊宏偉拐賣了，也說不定。”

鳴夏則有不同的看法：“孩子被拐賣那應該會先殺他吧。怎麽能忍一個月的。這種仇恨一定會親自下手才對。肯定就是想選社會敗類犯罪，來減輕心裏負擔才是。只是這樣，我們離兇手又遠了一步。如果他把所有想殺的人都殺完，然後躲起來，我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躲着，一輩子也不作案倒也還好，可是……怕他以後還會做。而且他殺了無辜的人。”姜桐提到的無辜的人是鳳晚眠。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姜桐想借此讓鳴夏為他查案犯險。

“嗯。”鳴夏想起晚眠，絕對不能輕易這麽就算了。就算寧子杭和丁幽他們都是該死的，但晚眠不是，所以鳴夏一定要把他揪出來。“我有個主意。也許侵犯溫晴岚的，除了寧子杭和丁幽以外的，那兩三個人不一定還都活着。可能死了，但是我們不知道。你讓沈警官查一下最近三四個月以來，本市死亡的16到18歲的人。也就是當年上初中的年齡。都有誰尤其是茗山初中的。還可以問問，當時誰和寧子杭他們的關系比較好，經常一起鬼混。”

姜桐确實沒想到這一點。可能人已經死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因為沒引起太大的注意。“有道理。那我回去問他。溫晴岚的住址還有再等等，她之前搬家了。”

鳴夏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姜桐。這就像一個和兇手賽跑。看是兇手先殺死所有人，還是他先被鳴夏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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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聽說，你和尤清宣有點不太好的傳言呢？”姜桐突然提到這茬。

“你怎麽知道的。”鳴夏瞪大眼睛。

姜桐和他找了一個長椅坐了下來，前方是碧波湖水，依依楊柳。“也許，我在你們班裏有探子，能随時把你的情況告訴我呢。怎麽，想知道她是誰，玩捉卧底嗎？”

“……不想。捉兇手都已經夠累了。這有五十多個人呢。就算我捉到一個，還有下一個。而且，你既然說是傳聞，那就知道是捏造的，無稽之談而已。”

姜桐眼睛暗了暗，真的是無稽之談嗎？雖然他不怎麽在乎，但是也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可是，你們在包廂玩的，嗯？”姜桐一反問的時候，總是喜歡用鼻音輕哼一聲“嗯”字。

“游戲，游戲而已。你還不知道尤清宣嘛。他，哎——”鳴夏雖然嘆了一口氣。不過姜桐聽的出來鳴夏不是煩清宣，而是寵。

也不知道他們這兩周都發生了什麽事。老實說，看鳴夏這麽為他的事盡心盡力，就算姜桐再冷血，也多少有一點感謝。如果不是鳴夏，自己早就死了。但是為什麽偏要有人惦記他的東西呢？這個姓尤的又這麽惡心人。

“可我聽了有點吃醋。”姜桐直說，看鳴夏呆呆的又臉紅。又說了一遍：“我吃醋了。以後不許你們再這麽親近。”

這還是鳴夏第一次聽姜桐這麽說。居然還會有人吃自己的醋。能被別人在乎的感覺，還真是不錯。但為了給他安全感。鳴夏的腦袋像冬瓜一樣點頭：“那好，今後我都不再做了。不過，我也夠佩服我們班同學的，真是什麽事都能編排。”

“他們沒有編排我們的事嗎？”

“嗯你想讓他們編排嗎？”

姜桐當然不想。他不喜歡聽和自己有關的任何傳言，雖然已經聽了不少了。不過他也沒阻止過。因為大家都知道那是無稽之談，他本人的戀愛經驗為零。哪怕是現在，姜桐也這麽認為。

他并未把和鳴夏的戀愛當做戀愛，想都沒這麽想過。說是“交易”還差不多。鳴夏幫他查案，保護他，以及在姜桐有需要的時候，探讨一下戀人間身體接觸的問題——當然這很少，一半也是因為“好玩”。至于鳴夏從他身上得到的，誰知道是什麽呢？鳴夏總不會讓自己吃虧吧，姜桐也懶得想這個問題。

姜桐誠實地說：“不想。”但下一句就撒了謊，“你應該不喜歡別人議論你吧，我聽你的。”把公開的選擇權看似交到了鳴夏手中，但實際還在姜桐自己手裏握着。

鳴夏回：“我也不想，別人盯着我怪難受的。以前我都是透明，習慣了。不想成為什麽焦點和議論的對象。當然我也不在乎，如果你想，我就可以。”

這個回答在姜桐意料之中。“是，所以就算了。等到大學吧，我們就公開。”姜桐并未想過那麽遠的事。這就跟男人跟女人說“以後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一樣，都是虛的，用來穩定軍心。

不過鳴夏當真了：“哦。”可是他暗暗想，自己應該考不上姜桐的學校吧……不過他實在沒什麽心思，這一樁樁人命案子不解決，心裏的石頭就放不下。

鳴夏想，也許他可以和清宣一個學校。這臭狐貍應該會比以前更粘人吧。清宣肯定不會住學校，他嬌氣的很。到時候肯定會在外面租房子，然後非要拉着鳴夏當他的室友。就他們兩個……和這壞脾氣的公主，竟有點憧憬這種生活。

接着姜桐和鳴夏就分別回家了。兩人約好等查到新線索再說。

【學校】

班級裏，尤清宣給鳴夏拿了一盒威化餅幹。他自己用土豆澱粉和糯米粉等材料做的。他可沒有忘記那張“我想吃威化餅幹”的紙條，可能鳴夏不是真想吃，那只是想和他和好的說辭。但是清宣還是做了，拿到了他面前。

鳴夏打開發現是威化餅幹。一咬好脆啊～是巧克力加花生醬口味的。“你怎麽知道我想吃這個？”鳴夏心想，不會是清宣看見了他寫的紙條了吧……那可太可怕了。應該沒有吧，記得那天清宣早就睡着了啊？第二天自己就給收拾起來了。大概是心有靈犀吧。

清宣這就想捏鳴夏的鼻子。但被鳴夏給躲開了。

“你什麽意思？”以前他都不躲的，清宣真難受。“你嫌棄我，那不給你吃了。”

鳴夏只好解釋——是說悄悄話，現在他們一說悄悄話，班裏的女生就盯着鳴夏，雖然比以前交頭接耳好了不少。不過還是受不了……鳴夏說：“都是因為那個傳聞，姜桐不樂意了，讓我們不要這麽親近。”

……姜桐這狗比，清宣在心裏罵他。“他怎麽知道的”

“他就是知道，有人告訴他的。都傳到班外去了！”鳴夏無語又無奈。

“那你就聽他的話了，不要我了”

鳴夏知道清宣又來勁了。他無奈的說：“什麽不要你了。我只是說，不要那麽親近。”

“

那麽是哪麽？哪種程度才算”清宣是非要杠上了。然後特意摸了下鳴夏的臉。“這算嗎？”

旁邊的趙融：……有外人呢啊，幹什麽玩意，在教室動手動腳的。

旁邊的其它人：……好好磕。

鳴夏真是拿他沒辦法，也不能動手打他，又不能罵他。（主要是也罵不過）他只能說：“別這樣。”他現在知道了什麽叫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現在鳴夏吃着清宣的威化小餅幹，就說不出來什麽狠話。

“切。”姜桐不讓碰，清宣還就非碰不可了，能怎麽樣？清宣知道鳴夏不舍得說自己，自然就肆無忌憚了。

【回家路上】

放學後，鳴夏和清宣一起走的。因為有事要和他說。鳴夏向清宣說了有關寧子杭和楊宏偉的事情。

“借刀殺人。”清宣說，“兇手還算有點道德底線，沒利用什麽無辜的人。不過他怎麽知道，這個人犯過錯，剛出獄呢？”

“……是啊。”鳴夏沒想到這一點，“可能是兇手認識這個人在他生活附近，但和他關系不是很親近，否則他自己也會被我們注意到；或者在新聞上看到；或者是直接控制了他才知道。但第三種可能性最小。我到時候上網查一下這個消息，看看傳播範圍如何。如果是消息很重大，那就是看新聞或者聽人說的。如果當年默默無聞，那就是認識。”

清宣點了點頭，但提醒鳴夏：“你忽略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如果兇手只是在楊宏偉入獄的時候知道他的消息，那他又是怎麽知道，楊宏偉什麽時候出獄的然後他剛出獄才一個月，就找上了他”

“……”鳴夏沒想到這一點。

清宣接着說：“你知道宋遠進了監獄。但是具體他出獄的時間，你知道嗎？一般別人坐牢這麽多年，自己可能都會給出獄時間這事忘了。更何況還有可能減刑。而且新聞發布一般是被抓起來那時候，而不是判決生效的日子，他還可能上訴，這日期不是這麽好算的。所以我更傾向于，兇手認識這個人。或者說，見過出獄後的楊宏偉，才知道他出來了。

那麽就有以下幾種可能：第一，兇手認識這個人，對他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可能楊宏偉出獄後也會聯系他。那他們以前可能是朋友、同事、仇人。是仇人的可能性最大，那楊宏偉可能販賣過兇手的兒女或者弟妹等。

第二。兇手在以前就知道楊宏偉做過多麽事，進了監獄。然後看見了他出獄，想到利用他。那麽兇手就在楊宏偉生活地點的不遠處。

第三，兇手在他出獄後才知道楊宏偉，可能是聽誰說的，不過楊宏偉沒有家庭。應該會換個地方工作。更何況七年過去了，誰還記得這張臉，楊宏偉自己不會說這些醜事，要麽是被熟人認出來然後傳出去的。要麽，是楊宏偉自己和他說的，那說明他們現在很熟。要麽就是楊宏偉做了什麽，引起了兇手懷疑，而後控制他知道的。

第四，兇手能精準知道楊宏偉犯過罪和出獄的日期，比如他是檢察官、獄警之類的職業，甚至可能是比他先出監獄的獄友。

也許還有其他可能性。比如兇手不知道任何該死的人來利用，就像你們一樣控制了警察。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不是随機選擇工具人的情況下。如果他真就是随機選擇‘刀’，恰好找到了一個該死的罪犯，那這些推理就不成立了。”清宣說完了。

“……”鳴夏發呆。

清宣問他：“你怎麽了我說的哪裏不對嗎？”

“我就是覺得，你……怎麽一下子想到那麽多的，我得再消化一下。”鳴夏想，清宣這腦子，轉的也太快了人和人的差距怎麽大。雖然鳴夏也不算笨的，但是想東西比清宣慢很多。

上次的毒藥瓶也是一樣，就幾秒鐘時間，就把這些都整理出來了難道看推理小說，真的有用嗎？但是，看推理小說，并不會讓人腦子變快，腦子慢的人看還是猜不到兇手。甚至都給出來了兇手是誰，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清宣每次被誇都會嘚瑟一下子。他略顯擺的說：“這算什麽啊。”清宣想，你要是真佩服我，不如來點實際的。

鳴夏說：“你說的有道理，基本上就是以上那些可能性了。我讓警官再查一下，楊宏偉的在本市的仇人和他現在身邊的人。另外，我再拿王樂源的照片給蔣夢看看，看看他認不認識這個人，可是我猜，大概是認不出來。”

清宣則說：“我問過一些人，他們說，王樂源過去一直都在默默學習，看上去是個好學生。當然他現在成績也很好，否則不會在二十班。不像是能和丁幽混一起的人。也可能是人面獸心。”

說到人面獸心這個詞，清宣則想這不就是姜桐嗎？琉璃面，羅剎心。姜桐自己的事，自己不操心怎麽一直是鳴夏和他在忙裏忙外的姜桐死不死的關他什麽事清宣很想穿越回過去，讓那天的宋鳴夏去他家而不是綠湖公園。這樣也不會遇見那個倒黴鬼，讓他直接死好了。想到這，清宣就來氣。自從遇見他沒好事。

“以前上學誰和王樂源最親近”

“他和你……”清宣要說他和鳴夏一樣，沒什麽朋友，但把話噎回去了。他轉而說：“他挺怪的，整天獨來獨往的，書呆子一個。”

“所以和我一樣嗎？”鳴夏這話說的有一點頹喪。注意到了原本清宣要說的話，原來清宣就是這麽看自己的啊……異類嗎。

“不是，我。”清宣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趕緊圓：“和你不一樣，你不是有我嗎？”

但是這沒能讓鳴夏開心起來。誰也不希望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異類吧，何況還是在乎的人這麽說。鳴夏心裏多少有點難受。沒說話，就拐彎了。轉向他們往常應該分別的街口。往回家走了。

清宣心想，這下完了……趕忙貼了上去，也不往自己家那邊走了。“小祖宗，你怎麽了？”

鳴夏沒什麽表情。“沒什麽，有點困了。想回家睡覺。”雖然知道清宣不是故意的，可他就是心裏難受，憋着一口氣。誰都可以說他，就清宣不能。

但清宣看他還精神的很。這可怎麽辦……“鳴夏哥，我剛才說錯話了，我不是在說你。你打我吧。”然後拐住鳴夏的胳膊，将兩個人貼在了一起。

鳴夏一下子把胳膊抽了出來：“別這麽拉拉扯扯的，姜桐不樂意。”

清宣最煩鳴夏跟他提姜桐，鳴夏還非這麽說，這可如何是好。“宋同學。寶。主人”清宣喊他，就差說老婆了。然後上前面去堵住了鳴夏。“要是你還生我的氣，那我就賴你家不回去了。正好你媽媽喜歡我，還能和她一起讨論今晚上做什麽菜。”

“那随你。”鳴夏看着前面的清宣，然後不管他，從一旁走了過去。他現在真的不想多說一句話了。那口氣就憋悶在心裏，不是被哄或者被逗笑就能好的。他需要一點時間，尤其是一個人獨處的時間。

清宣看這就不行，這下是真沒轍了。再說別的，可能會惹鳴夏心煩。又不可能就這麽走了，只好默默跟在後面，和鳴夏保持兩米的距離，就像他的影子。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