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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蕭靜呆滞了片刻，回過神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擁抱回去，因為林忐的身體實在太涼了，仿佛整個人剛從冰窖回來，涼得他心裏發慌。

林忐不想說話，蕭靜就陪着他靜心，兩人一直維持着這個擁抱的姿勢。

周圍很安靜，安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蕭靜此刻唯一的感覺就是惶恐自己的腰要被勒斷了。

林忐抱得很緊，起初他只是簡單地靠在蕭靜的脖頸處，意識到蕭靜在縱容他的行為後，便開始變本加厲地奪取蕭靜身上的溫度。

沒辦法，蕭靜的身體太暖了，像個小火爐一樣，散發着好聞的味道，而且很軟，是林忐想象不到的軟度。

很奇怪。

為什麽這麽瘦的人，會這麽軟。林忐的床上有個抱枕，從北京帶過來的，他感覺蕭靜抱起來的手感和他的抱枕很像。

林忐對那個抱枕有很強的依賴性。

累是真的累，但清醒也是真的清醒，林忐很明顯感覺到蕭靜的懷抱讓他驟然升起了一絲貪戀。

不，這樣不對。

他們是兩個男人。

想清楚這一點後，這個擁抱大概只持續兩分鐘，林忐就放開了蕭靜。

蕭靜發覺自己被松開的第一時間就是擡頭觀察他的臉色，見他沒有什麽異樣，提上去的心這才掉下來，在心裏呼氣。

“今晚喝了多少？回來站都站不穩。”林忐坐在蕭靜旁邊，頭靠在沙發上，臉面向蕭靜，精神萎靡的樣子。

氣氛壓抑，又有些狼狽，林忐其實不太想說話，但還是找起話題，為了讓氣氛輕松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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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像剛才那樣，再看到蕭靜一臉擔憂的樣子，不知道怎麽回事，一陣沒由來的心煩。

“喝了兩杯白酒，還有半瓶紅酒。”蕭靜說：“起初還行，後面給新郎新娘敬酒的時候，有個朋友偷偷往我裝有紅酒的杯子倒了點白酒。”他無奈道：“敬完酒就有點犯暈了。”

蕭靜回來時是暈頭轉向的，不過洗過澡，又洗漱過，酒醒了不少，之後看見那個男孩哭着走出來，他的大腦有些發懵，緊接着被林忐抱了幾分鐘，大腦更是受到刺激，直接清醒了。

這跟蕭靜沒什麽關系，但林忐語氣還是不太好：“不會喝就少喝點，逞什麽能。”

蕭靜順着他：“知道，下次不會這樣了。”

兩人又沉默地坐了一會兒，時鐘上的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走到十二這個數字，響起鐘聲。

“十二點了，回去睡覺吧。”蕭靜起身：“今晚大家都太累了。”

林忐猝不及防地抓住他的手腕。

“怎麽了？”蕭靜轉過頭。

林忐低聲說：“你不好奇嗎？”

蕭靜說：“好奇什麽？”

好奇什麽，好奇他跟顧星星是什麽關系，談的什麽內容，好奇他回哪裏，又回去幹什麽，好奇他是哪的，父母又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沒有親人來看過他。

蕭靜也是勇，什麽都不了解也敢讓人來家裏，也不怕自己是壞人，趁他哪天不在就把他家的東西偷光。

保持距離的溫柔才是最致命的，他能縱容你的所有，哪怕是你的錯誤，唯獨不會想要了解你、親近你。

林忐放開他的手腕，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算了，你去睡吧。我等下就走。”

蕭靜察覺他的情緒不對勁，嘆息一聲。在林忐面前，蕭靜向來沒什麽脾氣，他走到林忐跟前，彎下腰。

這回輪到他主動把林忐擁進懷裏。

蕭靜的氣味撲面而來，林忐愣怔了下，感受到了來自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不問是擔心越界會讓你不舒服。”蕭靜溫潤的聲音在林忐耳邊響起。

他好像總是有一種不論何時，哪怕只是站在原地望着林忐，也能極大安撫林忐情緒的魔力。更何況現在，他用懷抱，源源不斷地向林忐傳遞溫暖。

林忐閉上眼，将額頭擱在蕭靜的頸窩，“蕭靜。”

蕭靜：“嗯？”

“累。”他依舊是說那個字。

哪累，是心累還是身體上的疲憊導致的累。

蕭靜想也不用猜了。

先是跟一個陌生男人離開，拖着行李箱不知道去了哪，後是被男孩找過來，兩人不知聊了什麽，一個哭着走出來，一個心情明擺着不好。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要是能傾訴一下也是件好事，老是憋在心裏，憋壞了怎麽辦。

蕭靜擡起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像順毛那樣，摸林忐後腦勺的頭發。

林忐抱着蕭靜清瘦的腰，悶悶不樂地說：“那個男生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學。”

他的聲音很低，很悶，語氣尚且能算平靜，但講述的內容光是聽着就讓人惱怒，揪心。

他說他一時心軟，援助了那個向他發出求助的男生，他說那個男生後來向他表白，他拒絕并且明确表示不喜歡男生，結果那個男生還是親了過來，之後，他們親吻的照片不知被誰被傳到了校園論壇……

後面發生的那些事情，更是無法用語言形容。蕭靜越聽越心疼，到最後，他聽到了林忐隐忍的、輕微顫抖的聲音。

他小心撤開一點距離，小心翼翼地撫了把林忐的臉，幹的，沒哭。

林忐出乎意料地沒躲，只是說一句：“不要摸了，我沒哭。”

“為了這些事還不值得。”

确實沒哭，蕭靜放下心：“如果發洩能讓你心情痛快一點，哭也沒關系。”

林忐嗅着他鎖骨處散發出來的沐浴露香味：“會很丢人。”

蕭靜低聲笑了下：“誰嫌你丢人？”

“你。”林忐毫不猶豫地指控。

“這口鍋是不是扣得有點大。”蕭靜輕松地哼笑，說完就跳過了這個話題，他知道林忐不是認真的，他也不可能嫌棄。

“所以，他是導致你讨厭同性戀的原因嗎？”蕭靜問出自己的疑惑。

林忐想回答“是”，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讨厭，為什麽又能接受和蕭靜一起吃飯，和蕭靜待在一起。面對蕭靜的接觸，他沒有産生過任何排斥心理。

他們現在甚至還抱在一起，“讨厭”這個詞，不管怎麽樣都不合适，至少對蕭靜來說不合适。

可能會傷害到他。

所以林忐回答：“不知道。”

怕蕭靜誤會，他又快速道：“我沒有讨厭你。”

蕭靜輕笑：“我知道，你會抱一個你讨厭的人嗎？”

“……不會。”林忐嚴謹地說：“沒遇到你之前，我會排斥，會反感同性的接觸和表白。我覺得很惡心。”

顧星星的嘴觸碰他皮膚的觸感，每每想到，他都會犯惡心。

這對林忐而言，不是什麽好的回憶，蕭靜了解得差不多，也該停止這個沉重的話題。

“林忐。”蕭靜溫和地說：“我們不說了，休息好嗎？這個姿勢好像維持得太久了，我的腰現在有點酸。”

林忐聞言，立刻松開他。

蕭靜得到解放，終于站直身體，揉了一把自己的腰，又錘了幾下：“為什麽會這麽酸，是因為我年紀大了嗎？”

從來沒覺得他年紀大的林忐：“……”

蕭靜的臉确實沒什麽歲月的痕跡，雖然不常護膚，但是一直堅持晨跑，沒有惡習，平時又只喝白開水，皮膚狀态好到幾乎看不出什麽瑕疵。

“你年紀很大嗎？”林忐問，他一直以為蕭靜只比他大兩三歲。

蕭靜笑了笑：“你猜。”

“22。”

蕭靜不相信地碰了下自己的臉：“看起來有那麽年輕嗎？我已經25了，準确來說應該是26，因為下個月就要生日了。”

林忐先是回答他的問題說：“有。”然後接着說：“25也不大。”

“比你大了八歲，也不算大嗎？”蕭靜計算他們的年齡差，蕭瑤今年17，林忐跟她同級，應該差不太多。

“只大6歲，我19了。”林忐皺眉：“別再說你的年齡了，我從來不覺得你年紀大。”

蕭靜順毛道：“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