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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蕭靜即便遲鈍，也很難察覺不出林忐的變化，何況他還是有過戀愛經驗的人。

有天中午吃飯，蕭靜的手機響個不停，打開看了眼，是一個學生臨時有事向他下午的請假，發了一堆雙手合十抱歉跪拜的表情包過來，給蕭靜弄笑了。

他顧着回消息，一時半會兒沒動筷。

林忐瞄了他一眼，似是不經意地問：“在跟誰發信息？”

“有個學生跟我請下午的假，怎麽了？”蕭靜問。

給什麽學生發信息要笑着發。

林忐“哦”了一聲，冷淡地說：“沒事。”

蕭靜擡頭看過去，只見他說完就埋下頭扒飯，沒丢一個眼神過來，輕挑下眉，解釋道：“她第一次請假，可能是覺得不好意思，給我發了很多表示抱歉的表情包，我給你轉兩張，感覺有些挺好玩的。”

林忐的眼皮擡了擡，蕭靜挑的這幾張确實不錯，有張是個小人委屈巴巴地癟着嘴，模樣可憐，蕭靜說這張跟他很像。

“哪裏像，這麽醜。”嘴上說着，手卻沒停下把蕭靜發的這些表情包一一都存了起來。

蕭靜把他這幾個小動作落入眼簾，眼裏的笑意不斷加深。

不過很快，蕭靜說起另一件事：“你的傷口有沒有好一些，已經快過去一個星期了，為什麽還纏着繃帶，換藥也不肯讓我在旁邊看着，确定真的不嚴重嗎？”

語氣是少見的嚴肅。

林忐依舊那句話：“別擔心，不嚴重。”

其實傷口已經愈合得快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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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靜拿他沒轍：“有什麽要及時跟我提。”

“知道。”

飯後是蕭靜洗碗，林忐站在一旁，蕭靜催他別在廚房幹杵着，早點去休息，他應了一聲。

結果還是沒動。

“怎麽了到底，今天這麽黏人的嗎？”

“不黏。”

蕭靜的胳膊瘦，挽上去的袖子不停一直往下溜，林忐伸手回去，幫他多折了幾下。

蕭靜說：“謝謝小毯。”

“謝什麽。”他輕蹙着眉，不喜歡蕭靜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麽客氣。

蕭靜：“好了，可以了，你去沙發上躺會兒吧，下午不是還有課嗎？”

“嗯。”林忐耷拉着眼皮，細長的手指把蕭靜靠近小臂的泡沫上抹掉，他的手溫度很高，蕭靜的小臂又有點微涼，當場就像被燙了一樣的發麻。

“好了。”林忐把手上的泡沫沖幹淨，“我出去了。”

蕭靜點頭：“去吧。”

林忐走出去後，他嘆了口氣。

這小子。

林忐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他只是單純不想違逆蕭靜的意思罷了。

蕭靜洗完碗出來，林忐已經蓋上被子，閉上眼了。

他彎下腰湊過去想看林忐有沒有睡着，沒料到林忐會忽地睜開眼，漆黑深沉的眼睛把他吓了一跳，他下意識後退，結果腿不小心碰到桌腿，身子反射性往後仰。

“小心。”

林忐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往自己方向一拽，蕭靜差點就因為慣性，撞在他身上，所幸有手臂撐着。

但他們的姿勢還是很尴尬。

鼻子對鼻子，交替着彼此的呼吸，嘴唇險些碰到。林忐的臉實在精致，丹鳳眼，挺鼻，薄唇，唇色又很淡 。

他的眼睛好像有種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的魔力，太專注，太深……情了。

蕭靜一把年紀也招架不住這樣的眼神，臉熱得厲害，他連忙站起身，林忐只好依順地松開他的手。

“剛才為什麽看我？”林忐問。

“見你閉着眼，想看你是不是在裝睡。”

“沒裝睡，在閉目養神。”

“嗯，你繼續休息吧，我回房間了，午安。”

“午安。”

林忐注視着蕭靜的身影，直到房門關上。

他微微彎起嘴角，注意到了，蕭靜的脖子是紅的。

高三時間很緊迫，除去周末，沒有特殊情況學校是不可能輕易學生放假的，但這幾天确實特殊。

十七級的臺風，在還沒來臨之前就已經顯示了預兆，學校發通知告知學生停課三天，吩咐老師把通知發到家長群中，讓家長來接送子女回家。

林忐作為走讀生，直接回去就行。

天氣很陰涼，刮起陣陣風，像一把刀，刺得人生疼，臺風快來了。

林忐回到蕭靜家，家裏沒有人，只有一只傻狗趴在窩裏呼呼大睡，蕭靜去給學生上課還沒回來。

他給蕭靜發短信。

【。】：我回到家了，刮臺風有三天假。

蕭靜沒回信息，時間還早，他起碼還有三個小時才能回。

林忐沒有玩手機的欲望，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就去了蕭靜的房間。

蕭靜沒有避諱他，房間總是向外開着。

房間不大，只有一個衣櫃，一個床頭櫃，一張床和一個挂衣架，上邊挂着一件外套。他的房間很幹淨，放着香薰，散發着安眠舒緩的味道。

林忐昨晚睡得還可以，今天不太困，進了蕭靜的房間後，卻莫名有些困了。

蕭靜的床看起來好像很好睡。

他還沒睡過蕭靜的床。

林忐抿唇，眼神暗了暗，還是克制住了，他掏出手機，看自己和蕭靜的聊天記錄，蕭靜回了他一個OK的手勢。

他打了幾個字，發過去。

【。】：你的床可以睡嗎？

【。】：我會洗澡，換幹淨的衣服再睡。

【XJ】：困的話就睡吧，等我回來做飯喊你起來。

【。】：好，你回來注意安全，現在已經開始刮風了，等下可能會下雨。

【XJ】：知道了。

林忐心情舒暢地地關掉屏幕，簡單沖完澡，換上換洗衣服，躺在蕭靜的床上。

蕭靜不喜歡睡太軟的床，他的床偏硬，沒有林忐的床那麽軟，但林忐還是很快就睡着了。

枕頭和被子都有蕭靜的味道，他睡得很安穩，還做了個夢。

臺風來了，外面噼噼啪啪地響，甚至還有樹枝被吹折的聲音，

林忐醒了，周圍很暗，可能因為拉着窗簾的緣故，也可能是天氣問題，他打開手機一看，發現已經一點了。

蕭靜沒有叫他吃飯嗎？

林忐下床出去，發現客廳空蕩蕩的，他又走去了書房，廚房 ，洗手間，都沒看到蕭靜。

他皺眉，回到床邊拿手機打電話給蕭靜，顯示沒有信號，打不通，再打一遍，直接關機了。

怎麽回事。

林忐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外面已經下起了暴雨，樓下的那些搭建起來的棚子全都被吹翻了，一地的落葉，都是被風吹刮下來的。

天氣很惡劣。

林忐越來越不安，給蕭靜發信息。

【。】：你去哪了，這個點怎麽還沒回來。

【。】：收到請回複，別讓我擔心。

這兩條信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林忐等了十分鐘，又打了幾個電話，還是顯示關機後，變了臉色，迅速穿上雨衣，拿上鑰匙沖去琴房。

這種天氣最不應該外出，路牌被吹翻在地上，連樹也搖搖欲墜，到處都很危險，路上已經沒車了，更別說人。

只有林忐在冒着雨跑。

雨很大，雨帽都抵不住狂風的襲擊，林忐的頭發沒一會兒就濕了，雨擊打着他的臉，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喘着氣跑到琴房，發現琴房已經上了鎖，沒有人在裏面。

不在家，也不在琴房，那究竟去了哪裏，蕭靜說過他今天中午會回來做飯，還會叫他起床。

現在呢？

林忐想不都不敢想，只能幹站在琴房，一遍又一遍撥打蕭靜的電話，不管他打多少個電話，都打不通。

關機，除了關機還是關機。

他不是樂觀的人，但現在他卻樂觀地想，蕭靜可能是在他出來這段時間回去的，所以看不見人很正常。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林忐又飛奔地跑回去，連雨衣上的帽子都顧不上帶了，任由雨将他的頭和身體打濕，他無暇顧及自己，反倒顧及手機。

手機被他護得很好，他怕手機進水會壞，這樣蕭靜就聯系不上他。

但很遺憾，他一直都沒有等來蕭靜的來電，和任何一條信息，包括到家之後，蕭靜依然不在。

林忐深呼吸一口氣，他的心跳速率已經快得不正常，甚至到了隐隐作痛的地步，他跑的時候喝了風，嗓子痛得幾乎說不出話。

就在他接近瀕臨崩潰的時候，手機終于響了，不過來電不是蕭靜，而是一個陌生電話。

“喂。”林忐接聽了，聲音沙啞到簡直聽不出是他。

蕭靜聽到聲音，愣了下，又重新看了一眼屏幕，确認沒打錯電話，才在林忐第二次“喂”的時候，出聲：“是小忐嗎？”

林忐懸起來的心一下子落地，他強力隐忍着要爆發的情緒，聲音發顫地問：“你去哪了？”

“我回去的時候，不小心被一位司機車主刮了一下，現在在醫院。傷得不嚴重，都是些皮外傷，等醫生上完藥我就回來。”

“哪個醫院，我現在來找你。”

“別過來，外面太危險，等我回去……”

“我說，哪個醫院！”林忐抑制不住地吼出聲，整個身體都在抖，抖得厲害。

蕭靜被他的聲音震了一下，下意識回答：“市醫。”

林忐深呼吸一口氣，沉聲道：“在醫院坐着等我。”

市醫離他們小區還是有些距離，林忐花了比平時多五倍的錢，才找到一輛車送他去醫院。

他實在狼狽，衣服和頭發都在滴水，眼睛猩紅，臉色蒼白，怎麽看怎麽瘆人。司機不斷從後視鏡偷瞄他，問他要不要紙巾擦下臉，被他拒絕了。

下了車，林忐直奔醫院，中途差點被一塊飛來的什麽木板打中。

進了醫院，來到蕭靜所在的科室，見他坐在科室門口的長椅，眼睛愈發紅了。

蕭靜是被駛來的汽車刮倒在地，他反應力快，及時側身躲了一下，才免去災禍，只是傷到了膝蓋和手臂。

司機負責地把他帶到醫院，承擔了所有醫療費用，最後也主動提出送蕭靜回去，但被拒絕了。

蕭靜說有人會來接他，司機只好離開，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

林忐精神都是緊繃的，尤其是看見蕭靜一個人坐在冰冷的板凳上，褲腿和衣袖都是撩起來的，露出一片觸目驚心的傷口。

蕭靜向他露出安撫的微笑，正準備解釋自己的手機沒電時，眼前突然一暗，被林忐堵住了嘴唇。

林忐的吻是毫無章法的，這或許都稱不上吻，他兇狠地啃咬着蕭靜的嘴唇，撬開他的牙關，去卷他的舌頭，仿佛要把蕭靜的呼吸都奪走。

蕭靜沒有抗拒他的發洩，只是有些受不住地抓住他濕淋淋的衣服，被迫承受他的吻。

這個吻持續到林忐嘗到兩人唇齒間的血腥味，才兇巴巴地停下來。

蕭靜的雙眼迷離，嘴唇殷紅得不行，得到氧氣的他，拼命喘氣。

“別生氣……”他嘴痛，舌頭痛，身上也痛，卻還是選擇輕聲去哄情緒崩到要無藥可救的林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