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五十年的約定開始了。

素影取了龍心還給天曜，讓他成為一個完整的龍，如此才有強大的實力壓服妖族。

天曜握着素影的手，目光如水，眷戀無窮，可他是堅定的，“我走了。”

“嗯，你多保重。”素影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也只剩下這一句話。

小月亮暫且跟着素影。

天曜回去是有大動作的，沒時間照顧小月亮。

素影是小月亮的母親，他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看着天曜離去的背影，素影握着小月亮的小手道，“你爹爹走了，就剩下我們倆。”

天曜的完整實力極強，她不擔心他的安危。只是離別總是愁人的，她本該習慣了這種分別，可現在她才發現她根本習慣不了。

她唯一高興的是，他們總有重逢的一日。

“素影，小月亮，等着我。”

天曜離開很遠了，才釋放自己的思念。

素影掩飾得很好，可眼淚不受控制，在眼眸中轉啊轉，波光粼粼，惹得他心碎。

可一個男性，不應該讓自己的家人擔心。

若他畏畏縮縮，素影不會想讓他擔負起龍主的責任，可這樣的他，素影絕不會愛上。

若他戀戀不舍，素影還是會和他送別，但是她心中的歉疚更勝于他，他舍不得她有一點難過。

人妖和平，不是他畫給素影的大餅，而是他真就這麽想。如果人妖和平，戰争不再發生，該有多好啊。

他把他的願景告訴了素影，素影願意陪他實現這份願景。

他們成為了共同理想的追逐者。

以愛，以信仰，以行為交付彼此。

這份感情，堅不可摧。

————

已經過了三個月，素影在廣寒門批理門內事務。

半年前，素影制定了新的門規交給執教，讓她輔助執行。

門規變化不大，減少了對妖的殺戮規則，增多了對門內弟子的成長規則。

一切都變化不大，門內弟子沒什麽感覺，只是感覺大家都變得比較安靜，開始認真修煉了。

這就是素影的所願，一步一步地增強玄門實力，也為減少殺戮以待未來的和平。

不過門內弟子少出門，在廣寒門內呆的時間多了，就出現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她處理。

素影變得比之前忙碌了不少。

她批了一個時辰的事務，起身看着一旁嬰兒搖籃中熟睡的小月亮，心底溫柔，掖了掖被角，恢複些許精神後，又開始忙碌。

只是一時間集中不了精神，她忽然想起往事。

送走小月亮後，她一時間竟不知做些什麽，就接了一些捉妖的單子，不停地外出忙碌。

執教也不知怎麽了，總是安排一些面容清俊，熱誠的，崇拜她的少年，想讓她教導他們。

素影去問，她便回答，“門主實力高強，他們都想找您讨教。”

“怎麽還一個一個來。”素影有點嫌棄，“這樣效率不高。”

“您日理萬機，我讓着他們趁着空閑時間找您讨教，又不是真的讓您當師父。”執教開始埋怨，“我排了五十個弟子。有男有女，您教的過來嗎？”

素影有些不自在，她自然是教授不過來的。

五十個弟子男多女少，她抽着時間教，沒過多久就教完了。

執教也不再給她安排新的弟子教導。

她又空閑了，想起了天曜曾經和她對人妖的讨論。

她知道自己很固執，一心殺妖，從不思考什麽人妖好壞。時至今日，就以前的行為來說，她還是覺得沒錯，不過确實是有些偏激了。

世道惡劣，師父教育她見妖就殺，百姓感激她救了他們的命。她一直是在人族的愛戴，妖族的憎恨中成長的。

她一直走在人族的護道者這條路上，從未遲疑，從未回頭。

可是天曜，他不一樣。

她把他的婚禮變成葬禮。二十年後，他居然還能跑到她面前，認定她是他的妻子，對她的好一如當年。

天曜不是不恨她，他卻做得到以德報怨。

他的眼神告訴他，他還在愛她。

素影被這種奇妙的感情驚住了，她無法不去看他了。她也無法将他的話抛之腦後。

素影只護道，她非常認可這條殺妖之道。

可是她不知道，除了這條道，還有什麽道？是天曜告訴他，還有人妖和平的道路。

她找到了新的道路。

是否要改換新道？

門中的小弟子們嘻嘻哈哈，看起來活潑可愛。

可在教授殺妖的課程中，有人問，“為什麽要殺妖？”

執教眼皮子不擡，“妖即惡，惡當誅。”

“可是小梅和我玩的可好啦，她是一只小兔妖。”

“對啊對啊，妖仆對我很好，像娘親。”

素影路過時，看到這個景象，她不知道說什麽。

執教笑起來，她教棍一拍，“啪”的一聲，小弟子們就都安靜下來。

“兔妖是不是比你的力量強？”“嗯，對。小梅好厲害。”

“既然是妖仆，就一定簽訂了契約，你是她的主人，你不好，她也不好。”

“不是的，她是真心的。”

“沒有實力，連面對家人朋友給予的危險時，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你們還怎麽敢和妖怪交朋友呢？既然想和妖怪做朋友，你就一定要強過他們，沒有實力就不要去交異族朋友。”

執教用簡單的強弱關系教導小弟子們，再深的，這群六七歲的小弟子們聽不懂。

“這些課程，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都不要用到，但是你們可以不用它，卻不能不會。”

“認真聽講。”小弟子們個個挺直腰背。

新的一代已經和她的那一代不同了。

沒有經歷仇恨，新的一代就不會像她們這群人這般痛恨妖怪。

素影有些悵然，有種落後時代，不被需要的悲哀。

但她很快振作精神，人界想和妖界談和平，這是需要資本的。

小弟子們能和妖族交朋友，這就說明他們這一代人之前的努力是有效果的，妖族不能再輕視人族，随便視作口糧了。

素影轉身離去。

她選擇新道。

人妖和平，道阻且長。

和平來之不易，像現在人妖仍未緩解矛盾，而有些人已經不願再去和妖族争鬥，沉溺着虛僞的和平。

她要真正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