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

第 10 章

妖族少年少女來訪。

素影短暫地接見了他們，便讓執教帶着他們去廣寒門的弟子班學習了。

小月亮又送去龍谷了。

孩子身份尴尬，在廣寒門總是需要躲躲藏藏的。而龍谷不一樣，孩子可自在張揚，又有小精靈們與她相伴。天曜在龍谷養成單純的性子，可見童年幸福，她也不會過得比天曜小時候差。

小月亮單純活潑，怎麽也不像她。素影想道，孩子雖樣貌頗似她，但性格活似天曜。

這樣也挺好的，快快樂樂，純真無邪。

————

人妖兩界和平條約簽到會場。

雙方代表出席。

妖族龍主天曜。

人族素影真人。

金絲在千年不腐的羽琳紙上繡出和平的條約。

羽琳紙被裝訂好，平鋪在龍漆木桌案上，一式兩份。

高臺兩側，雙方代表一步步走上階梯。

五十年了，她再次見到他。

素影看到了對面的天曜，有着王者威嚴，但還是非常清澈的眼眸。

周圍非常安靜。在這人妖兩界，即将簽訂偉大條約的現場，所有人都心懷期待，沒有言語。

素影看到了天曜的笑容，他穿着優雅的金絲邊禮服，頭戴金冠，望着她，上着臺階。

她恍惚間看到了那個天真的，滿懷新婚喜悅，一襲紅衣的新郎。

他說。

“請雙方查看條約。”人妖兩位主持人齊聲道，便施展法術，和平條約化作金字，在高臺上空浮現，使得與會的每個人都能看到。

素影回過神，拿起人族的和平條約本。

“有無異議？”

“無。”素影肯定道，這是多次修改，終于商定好的條約，她自然沒有異議。

“無。”天曜滿臉認真地看完，也回答了相同的內容。

“請簽訂條約。”

素影和天曜各自簽了名字。

“請交換條約。”

素影雙手合上條約，遞給天曜。

天曜左手遞給她條約，右手接過了她遞去的條約。

條約用寶盒裝了，打上封印術法，将送去看管最嚴格的資料館。

妖族則将條約放置在妖主密館，以後由各任妖主保管。

“我妖族龍主天曜。”

“我人族廣寒門素影。”

素影和天曜面對臺下觀衆，齊聲道。

“在此宣布，人妖兩界和平條約簽訂。”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

人妖都歡呼起來！

玄妖大戰将不再發生！

——

素影微笑，她不知道未來如何，會不會再次發生戰争。但她确定，只要人妖心意互通，只要人妖兩界的和平之聲壓倒了一切，那麽和平自然順應民意的到來，就如此刻。

未來，就由未來的人妖創造。

————

“門主，你真的要卸任人族統一發展會會長嗎？”

執教不敢相信，昨天簽了和平條約，今天就要卸任？素影之前沒有提過半分。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素影帶着溫柔的笑意，見不到一點冷硬，“我已經做完了我想要做的。而且，我不太清楚該怎麽努力，讓人族發展。我已經是個老古董，和年輕人的思想不同。人族需要新人的眼光。”

“你是最偉大的人。”執教發自內心道，“你終結了玄妖大戰，你開創了人妖和平。”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也有我的私心。”

“那又怎樣？你做到的這些，難道我說錯了？你不要太貶低自己了。”執教頓了頓，笑道，“而且，龍主天曜不也是一樣嗎？”

素影眨了眨眼睛。

“他早年單純，不問世事，反而庇護在人界的妖族，無論善惡。還是你将他肢解于大江南北，妖族大敗，才在當時迎來了二十年的和平。後來他逃出封印，又回了妖族，也是長了記性，開始管理妖族，推動人妖和平。”

執教看着素影緊握的雙手，“你和他相互影響，相互成就，都不是完美的人和妖，卻不影響你們的偉大。誰說只有完美的人和妖，才能做出偉大的事業。”

“你知道了。”素影嘆氣，她并沒有怎麽瞞着執教，可是執教知道得有點清楚。

“本來不知道的。可是我無意間看到了小月亮，又知道她的父親是天曜，這才清楚。”

“小月亮只在廣寒殿玩耍，你來得勤快，看見也不稀奇。”

“她在哪？”

“在後殿午睡。”

“那我過段時間來帶她吧。”執教頂着素影微訝的目光笑道，“在接下來的會長沒有定下之前，還需要你呢。定下之後，你也該去看看天曜。五十年，也只有昨天見了一面。”

素影沉默。

“我從不懷疑門主的心，你永遠是人族優先，所以你五十年沒有見天曜。因為，人妖沒有和平前，你們兩個雙方首領不好見面。既然你要卸任，也該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

第二任會長，意湖。

“不可能由人族皇室擔任。”執教看着選拔結果，并不稀奇，“當年皇室不看重人族，欺壓百姓，根子就是歪的，我們花了那麽長時間打壓皇室，而他們也沒出什麽大才。現在皇室的影響力大不如前。”

素影道，“任期二十年，最長連任兩屆。再過二十年。皇室的影響力還會下降。人族需要管理者，卻不需要壓在他們頭上的人。”

執教點點頭，現在已經很好了，但是，“真期待啊，那個更好的未來。”

————

永州城。

素影推開房門，這裏的擺設一如既往。

永州城是人族的領地，素影一直派人打掃房間，所以這裏幹幹淨淨，馬上能住人。

這裏，是天曜素影的家。

她五十年沒有見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先來了這裏。

她在期待什麽，期待能見到某個人嗎？怎麽可能，那個人在“素影！”

素影猛地回頭，是他！

天曜一襲白衣，衣擺暈染藍色，英俊潇灑。

“你怎麽在這裏？”

“約定的時間到了。我來赴約。”

“可是妖族事務……”

“我已經交接好了。妖族事務沒有人族那麽多。鹿族的少族長鹿明，非常不錯，為人聰明溫和，實力不算很高，但也不算差，而且所有的妖族都服氣他，所以他就是我之後的妖主。”天曜笑起來，“我聽到你要卸任，就馬上讓鹿明上任了。不知道以後大家叫他什麽，鹿主嗎？哈哈。”

“有點難聽。”素影笑了，“還是叫妖主吧。”

“素影。”天曜自然地抱住她，“我好想你。看見月亮想你，看見小月亮想你。可是五十年好久啊。我昨天見到你，你怎麽變瘦了，是不是太累了。”

素影靠在他的胸膛，耳邊是天曜的低語，“我不累。天曜你成長了，聲音也變得更好聽。”

“你覺得我聲音好聽？”天曜低低地笑起來。

诶呀，不小心說出口。素影懊惱，不再說話了。

雙方安靜下來。

“真好呀。”天曜長久地抱着素影，忽而嘆息，“當初，你我敵對。我決定用我的真心，賭我，能換到你的真情。還好，我賭贏了。”

素影只是更緊地回抱天曜，“我也是。”

當時，她從未信任過妖族。但是，天曜奉上他的真心望着她，她已經捅過一次的心，千瘡百孔，卻又鮮活生動，仍然充滿着愛與溫暖。

所以，她動搖了。

她決定賭一次。

賭天曜對她的愛，賭天曜能不能堅定推行理想。

若是成功，一切都好，若是失敗，她是人族的罪人，萬死不能辭。

還好，她也賭贏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