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見父母

見父母

晚上七點還需要和顧岳麟父母一起吃飯，兩人這一通折騰已經到了五點，孟思合計着大概是沒有時間先去解決鵝和狗的問題了，只能囑咐顧岳麟先給狗主人打個電話。顧岳麟賊心不死想要直接放人家鴿子，被照顧孩子多年早就手眼通天的孟思一秒識破，最後當着面不情不願打了個電話才算了事。

對面對于顧岳麟沒有任何客氣意識的所謂“道歉”也沒有生氣，對話非常簡短，顧岳麟的态度比起商量更像是通知。他癟着嘴挂了電話，埋怨地瞪了一眼孟思：“打啦打啦！明天去協商，鵝已經做過手術，先放在寵物醫院了。明天我去看看，可以了吧！”

孟思覺得好笑，一邊翻着為數不多的化妝品給自己挑口紅色號，見顧岳麟的父母帶給她不小的壓力。她感覺胸口有些窒息的悶痛，習慣性地自己默默錘了幾下，像是給心髒打氣一樣。

“我哥發信息過來了，他們到附近了。”顧岳麟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他似乎特別喜歡門口換鞋的那個小凳子，“煩死了，有什麽好過來的，他們不是不喜歡我結婚嗎？那幹脆別來別看不就好了，兩邊都清淨。”

“沒辦法嘛。”孟思心情不比顧岳麟輕松，意識到什麽的她小跑到客廳裏拽着昨天被顧岳麟抱着玩的沙發墊子一個個排好，“他們是要先上來吧？”

顧岳麟苦着一張臉從玄關探着頭看孟思蹲在角落裏給掃地機器人換水：“不能吧！都定在外面吃飯了幹嘛上來啊！再說了來的話總要說一聲吧？這麽沒邊界感嗎？”

孟思把顧岳麟的游戲機塞到櫃子裏，無奈地看了一眼他：“還有半個小時就到附近了你說呢？再說了你爸媽有沒有邊界感你不比我清楚啊？”

顧岳麟眼睛轉了轉，噌得竄進房間裏：“我，我！晾衣杆在哪裏啊？”

“陽臺上！”孟思正在和竈臺作鬥争，萬幸兩人剛剛搬進來一天半，竈臺上只有昨天晚飯留下的一點點垃圾，“你來不及疊就丢外面那個籃子，上面有塊布遮一下！”

顧岳麟探出腦袋，眼睛亮亮的：“厲害啊！想這麽周到！”

孟思正在纏垃圾帶，語氣略有點驕傲：“好歹也獨居了十年，怎麽搞面子工程我還是門兒清的。”

比起顧岳麟已經裝修得很有自己風格的卧室，孟思的房間幹淨到有點空曠，顧岳麟在門口好奇地探着頭看了一眼，被子大概也是剛剛疊好的，除了書卓上的電腦和挂架上的電腦包，房間幾乎還是空空如也的客房狀态：“你東西怎麽那麽少？”

“我是極簡主義。”孟思正在和餐廳的椅子作鬥争，打算搬個墊腳的去把櫥櫃裏的茶葉拿出來。

顧岳麟看着她在搬椅子趕緊跑過來：“茶葉是吧？你叫我來拿就好了啊。”

他比一般男生都高上不少，繼承了父親的身高，在突破一米九的邊緣反複橫跳，并且最終停在了一個說出來都讓人羨慕到眼紅的一米八七。他墊着腳在第二層摸了摸，取出一盒龍井非常随意地遞給孟思：“搬椅子多累啊，以後直接喊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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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思接過茶葉，看着顧岳麟又跑去陽臺拿着竹籃藏自己的內褲襪子，仰着頭看了看櫃子，踮起腳努力把手往上伸，最後堪堪只能摸到第二層的邊緣。她努力了幾次，最後挫敗地放下手，仰着頭看着完全看不到的第二層：“……啧。”

孟思正在刷洗手臺，顧岳麟剛剛出門丢垃圾，大概十幾秒就跑回來了：“他們從車庫上來了，我哥剛剛來的信息！”

孟思正在擦着玻璃臺，把一次性紙巾丢在垃圾桶裏。兩人的房子在九樓，上下都得坐電梯，十幾秒的時間根本到不了一樓，她一邊擦手一邊跑出來：“你把垃圾丢哪裏去了？”

“樓下門口。”顧岳麟心虛地放低音量，“來不及了嘛，等會大不了我去幫他把垃圾帶下去。”

孟思有點無奈地憋出一口氣，她無意間留意到，顧岳麟嘴唇似乎比剛才白了一些，手指也在不自覺地扣着手心。她還沒觀察仔細，顧岳麟忽然想起什麽一樣跳起來：“啊！我被子，被子還沒疊，給忘了！”

他剛剛準備往房間跑，孟思忽然拽住他的手，一下跳起來一口親在他臉上。一切似乎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顧岳麟瞬間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孟思，孟思似乎自己也有點沒反應過來，低頭有點懵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手不自覺亂擺了幾下，最後用力拍了拍顧岳麟的胸口：“我去疊！”

她猶豫了一秒，擡起頭，目光裏似乎還在忐忑自己是否應該這樣說話這樣行動：“無論你爸媽說什麽，你都很棒。放心，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說完，她就有點尴尬地跑進顧岳麟的房間，飛快地拽起被子開始疊起來：“來幫我拉一下！”

顧岳麟愣在門口，聽到喊他，忽然回過神一樣答應了一聲，跑進房間從另一邊開始拉住被子，飛快地疊好之後兩個人彼此一句話沒有，只是低着頭拍平床單。

門鈴适時響了起來，顧岳麟看了一眼孟思，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人都來了孟思反而不太緊張了，拍了拍顧岳麟的肩膀達拉着拖鞋跑到門口去開門。她還想着要不然笑一笑，結果顧家棟站在最前面幾乎頂着門，一米九的老人目光矍铄表情嚴肅地盯着孟思，差點給孟思吓得沒跪下來：“叔叔……阿姨，還有哥，都進來吧。”

羅婉因換了一件毛線裙，頭發精致地盤在頭頂，她進門之後先是往左右各耽一眼，顧岳麟站在自己房間門口，表情還有點尴尬：“爸，媽，以後來不能提前說一聲嗎？”

顧家棟站在門口，眼睛視察一下左右打量起來，似乎也沒太能挑出什麽錯處，只是哼了一聲：“我來你家都要和你報備？真以為自己結了婚就長本事了。”

羅婉因拽了拽顧家棟的衣角，有點埋怨意思地小聲提醒：“你吓到孩子們啦。”

顧岳麒跟在最後，手裏提了些東西，他的長相比顧岳麟更像父親，看起來周正英俊，身上的休閑西裝也很是得體，看起來沒有顧岳麟那麽叛逆，是那種幾乎所有媽媽都會喜歡的女婿典範。他隔着一個半人高的玻璃櫃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弟弟顧岳麟，一邊好奇地往他房間裏看：“喲，你們沒睡一塊啊？”

顧岳麟有點臊得慌，把東西接過去，狠狠瞪了他哥哥一眼：“我們樂意，你管得着嗎？”

孟思去廚房泡茶，羅婉因把圍巾放在沙發靠椅上，看着室內滿意地點點頭：“布置得很素雅，之前跟我們不愉快，原本我還擔心你自己會不會把房子弄得亂七八糟，現在也算放心了。那個是加濕器嗎？”

室內陽臺上放着一臺跑步機，一旁的茶幾上加濕器正在噴出小股白煙。羅婉因走過去把加濕器拿起來看了看，滿眼都是喜歡：“這個東西很別致，小思，是你買的嗎？”

孟思端着茶杯從廚房裏走出來：“是我前幾天買的，阿姨你喜歡你們帶走啊。這個是之前顧岳麟說暖氣開足了有點幹，我就買了一個，不是很貴。”孟思說完，又忽然沉默下來，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思考貴不貴是她日常的話題，之前她也沒有接觸過顧家這種家庭，心裏忐忑，不知道究竟是否應該這麽說。

羅婉因把加濕器放下來，卻也沒有在意她說的話：“冬天是有點幹，你們要不要找個阿姨幫忙做飯，還能炖梨做點銀耳湯。”

顧岳麒坐在吧臺，和坐在沙發上的顧家棟保持三米以上距離，顧岳麒似乎對這一幕也見怪不怪了，自顧自去翻冰箱：“弟妹，這個葡萄我可以吃嗎？”

“你怎麽還去翻冰箱！”羅婉因嗔怒了一聲，圍着披風輕輕按住想要站起身的孟思，柔聲道，“我去洗，你不用麻煩了。”

顧岳麒和羅婉因大概是早就習慣了如何跟這對父子斡旋，一整套流程駕輕就熟，孟思在松了一口氣之餘不由得對兩人升起一些感激之情。老實說，即使現在如坐針氈，孟思也不覺得顧家屬于那種難搞的親家，畢竟他們沒有算計，沒有籌謀，沒有陰陽怪氣，他們只是看不起孟思，這不算什麽大問題，沒有多少人會看得起一個普通的幼兒園老師。

“孟思。”顧家棟忽然喊了她一聲，聲音沉穩又洪亮。

孟思忽然被叫到，全身都跟着抖了一下，好險沒有叫出聲，有點局促地對着坐在另一邊沙發的顧家棟點點頭：“叔叔。”

“你現在在哪家幼兒園工作？”

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孟思轉過頭下意識去找顧岳麟，還沒找到呢顧岳麟自己先跳起來了：“關你什麽事啊！”

顧家棟用力拍了一下茶幾，怒目圓瞪：“你給我坐下！”

羅婉因被吓了一跳，顧岳麒剛剛想過來圓場子就被父親掃過去的一眼造成的傷害波及到了，只能一扭頭跟冰箱臉對臉觀察商标的喜怒哀樂。

孟思能聽到自己的唾沫如何奮力地吞咽進喉嚨，伴随着一陣并不算嚴重的耳鳴，她狠狠在自己胳膊內側用力掐了一下。一睜眼又是溫和的笑意了：“叔叔，我在十字路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