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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孫文揚帶着那人靠近, 一看見申茶,對方就客套起來:“早聽文揚說起,孫家有個聰穎了得的表小姐, 頗有幾分奇絕的本事, 能得到一些珍奇之物,我特意來看看。那就請小姐在前面帶路吧。”

申茶彎唇笑了下,叫琥珀引着男人走向側房, 裏面擺着一排排簽到來的珍奇物件。

琥珀在男人到來之前,就已經按照小姐的吩咐将這間房收拾出來, 把東西擺好。

便宜些的珍寶沒擺放, 卻特意挑出了極貴重的以及價格中等的珍寶。

男人一進房,看見各處都是見所未見的稀奇玩意兒, 面上喜悅的表情控制不住,連連稱嘆道:“沒想到孫家還有這麽多寶貝東西,我真是孤陋寡聞了。”

申茶拿起手邊的一枚硯臺, 拿着細布緩緩擦拭着, 頭也不擡, 對男人說道:“如今我手裏的東西京城不少買家也開了價, 多數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大人若是識貨的話,應該瞧得出來這些物件成色, 一個比一個好。就算是出了懷城,我這也是一頂一的孤品, 只會越存越值錢, 傳之後世也拿得出手。”

申茶說完,擡頭看向男人:“怎麽樣, 大人有沒有興趣?”

那人雙手撐着桌面,瞧着眼前一枚花瓶。

花瓶上镂刻的樣式十分精致, 是一只展翅金凰,連翅膀上的羽毛都如同真的一樣,飛絨觸感逼真。

一看就不是尋常匠人的手藝,如此絕妙的镂刻技術,男人在本朝還從未見過。

他伸手觸了一下,感慨萬千:“實在是好東西,文揚,你帶我來這是來對了。你這位表妹慧眼識人,一眼看出我什麽來歷。我本想隐瞞身份只買件東西走,可小姐的眼睛非比尋常。聽說是因為得了怪病不常出門的,竟對我是官府之人有所了解,我還特意囑咐孫文揚不告訴你們,看來發病之後得了預測能力竟然是真的,今日一見,也算是開眼了。”

申茶微微一笑,見他對眼前的花瓶感興趣,沒多回應他剛才的話,直接開了個價:“花瓶需七百兩銀子,不知大人感不感興趣?”

一聽價格,男人臉色微微一變:“确實是有些貴了,有沒有再便宜些的東西?”

申茶于是向他介紹其他的寶物,比如珍寶項鏈挂墜等。

大物件不是沒有,花瓶旁邊就擺着一張上百年的紫藤椅和一架雲紋錦繡的含香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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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物件自然更貴些,而且申茶還特意擡了價格。

在估價師估出的價格上更是翻了兩三倍,為的不光是詐一詐眼前男人,更是有個價格對照。

果然,男人并非做生意起家,申茶對那些大物件報出個千兩萬兩,他直接被吓呆了。

回過頭來反倒說這花瓶便宜,想帶上一只走,不過還想壓價。

申茶并不與他讨價還價,只道:“我這些東西就算賣不出去,放在這裏,價格只增不減,你若下回來買也是八百萬兩,再下下回來,你便是傾家蕩産也買不起。何況,将來我輾轉京城,若是被什麽大人物瞧上,大人怕就是連瞧上一眼的資格都無了。”

男人沉着臉色,站在原地沉默許久,像是還在猶豫。

很久後,他一伸手指向那個花瓶:“行了,我就要它了,好生包起來,一定要謹慎送去……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派人來,送給王爺的東西可不能出差錯。”

“王爺?”

衆人俱是一愣,怎麽竟是送給王爺的?

孫文揚看向男人,對方一拍腦袋,似乎是不小心禿嚕嘴了:“這事你們可千萬別說出去,如今來這兒的欽差便是當今聖上最器重的七王爺,我這只花瓶買來可是要孝敬他的。如今淮城的形勢十分複雜,還是對上頭派來的人好一些,人家願意盡心盡力,我們心裏才踏實。你們說對吧?若是王爺肯定我這份情,也算是為衆多災民做了件好事。”

他這麽一說,申茶心裏咯噔一聲。

這麽說,她這只花瓶成了賄賂之品,原本想要從男人身上敲一次竹杠,看來現在雖達成了,但送給欽差大人之後,他會不會對淮城有着污糟之氣的官員網開一面?

如此看來,竟是弄巧成拙了。

申茶心下思慮着,開口道:“這花瓶要送給王爺?那還差點意思,不如改天等我有了更多新物件,大人再來挑選不遲。”

她本意是想拖延時間,不把花瓶賣出去,然而男人直接将袖中的銀票掏出來,整整七百兩銀子擱在桌上:“這便是全部的銀兩。有孫文揚在這作證,我也放心,這花瓶是我的了,我稍後就找人來取,送王爺的東西當然是越快越好,哪能還有時間等?”

重金讨好王爺,是為了讓他別追查得徹底,放自己一馬。

因此男人自然是想盡各種辦法,瞧見申茶不想賣,便知道她什麽心思,忙着急把這東西定下來:“板上釘釘的事,可就不能悔改了。”

申茶無奈,做生意要講誠信,若是名聲傳出去,将來她的東西就更不好賣出去了。

現在男人已經給了銀票,自己也不能再嘗試讓他收回。

何況對方是官自己是民,執意想要,自己又能有什麽辦法?

于是她只好應了下來,只是離開後,申茶心裏還有些不踏實,想着要稍微做些什麽彌補。

晚間時分,男人派來的小厮的确到了,幾個人将花瓶綁得結結實實,穩穩當當把花瓶擡走了。

申茶收了銀票,心裏卻高興不起來。

她本想在花瓶裏寫張紙條夾帶進去,說不定王爺能在收到禮之後看見。

可想到,萬一官府那人和王爺一同拆開了花瓶共賞,那其中的紙條也就被他發現了。

申茶思前想後,還是不想惹事。

本來和自己無關的事端,反而因為多出頭而落了個小命不保的下場,因此她只好等待時機再想辦法。

幾日之後,相安無事,但某日琥珀還是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跑進西院,一進門就喘着粗氣道:“小姐,小姐,不好了!王爺派人找來,說要請你過去問話!”

琥珀心髒跳得飛快,生怕王爺收到花瓶後不滿意,來找小姐質問。

畢竟小姐這剛一賣出東西就賣給了王爺,這麽大的人物有什麽喜好厭惡,他們絲毫不知,萬一觸怒了他,可怎麽辦?

不同的是,申茶卻不緊張,相反,聽到這個消息,內心倒欣喜了一陣。

她早想找機會和王爺說上幾句話,告訴他淮城災民的确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請他不要收受了一件昂貴的花瓶,放過對那些不作為官員的追究。

原本她想了一些方法,比如打聽到王爺府邸在哪,佯裝無事在旁邊晃悠,期待能跟他相遇。

但申茶賞了不知多少銀子,出去找人跑腿去問,打聽王爺府邸的位置,最終卻一無所獲。

王爺的府邸位置神秘極了,怕是連官府的人都不曾告訴。

而且據說他蹤跡成謎,前一秒鐘還在院外,前後一秒鐘就能到達院內。

申茶聽着對王爺的描述,不禁感到困惑,這形容實在是誇張了。

但什麽信息都沒打聽到,讓申茶失落了好一陣子。

沒想到現在王爺竟然主動來傳,那就有交談的機會了。

申茶告訴琥珀:“別着急,我們又沒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被叫過去,頂多是詢問有關花瓶的情況。我猜想他是要問問,這支花瓶真正的價格,官府的大人送禮,不會告知多少銀子的,但王爺瞧着東西規格不菲,許是擔心受了太貴重的東西,來問一下也說不定,所以只需前往就行,我倒覺得沒什麽風險。何況他是欽差,要平的就是淮城百姓的民怨,若是僅憑一支花瓶就把我怎麽樣,這欽差也太名不副實了,民怨不就更加沸騰?就算顧及着欽差的身份、皇家的臉面,他應當也不會如此不明是非、蠻不講理。何況我好歹是孫府的人,有家裏撐着,他不會輕易怎麽樣。走吧,就賭上一把,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好官。”

申茶說話間,慢悠悠換上了一件得體的衣裳,跟着琥珀邁出房門。

見琥珀還是有些焦慮之情,再次安慰她道:“無事,待會你就在外面,等着我進去。王爺公事繁忙,不會在我身上多費心思,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就出來。”

王爺的人在府外候着。

申茶走出孫府,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四面的窗戶都蓋得嚴嚴實實,用手一拉竟是封死了,拉去哪兒也不知道。

怎麽這王爺府邸如此不可見人嗎?還是說王爺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

申茶一路心裏揣測着,終于到了一個地方,馬車停下。

申茶下了馬車,擡頭一望,客棧并沒有标注名字,應該是得了王爺的授意,把牌匾摘了下來。

申茶看着這孤零零的建築,并不知道身處何處,尤其是走在前面的小厮,提醒自己不要東張西望。她就更不知道旁邊有些什麽标志物,跟着随從進了客棧,一路走上樓梯。

申茶走得極慢,随從走一步,最終就要停下來等上一等。

不過王爺說了要照顧好這位小姐,因此他臉上沒有顯露出半分不耐煩。

申茶好不容易挪上了客棧二樓,剛走兩步,忽然看見一道飛快的光影,閃進了一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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