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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王妃的婚禮儀式自然非比尋常, 街道兩旁開道的隊伍就有百米，個個身穿華服，手捧嫣桃, 敲鑼打鼓吹奏彈唱好不熱鬧。

申茶坐在轎子裏, 像是做着一場幻夢，看這滿眼的大紅喜色，總覺得婚事來得太快, 一時還有些難以轉換身份。尤其她剛下轎時，下人們喚的那句高亢的“王妃下轎”, 洪亮得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 更讓她有種時光錯亂的感覺。

還好琥珀在一旁陪着她，她或許能明白現在自己的心情。

雖然嫁人了, 但娘家一個人都沒來的那種孤獨，在喜悅之中襯托得她更為渺小。

琥珀在一旁扶着新娘往前走，瞧着王府門前的架勢, 怎麽比預想中的人還要多不少, 穿着官服的大人們規制也足夠高, 這什麽情況, 她腦子裏飛快轉過一圈，悄聲對申茶道：“小姐, 哦不王妃，我怎麽感覺聖上應該來了。”

申茶一步一步按着司禮的指引走, 心下緊張, 一聽這個更是不敢亂了步驟，想着若是聖上都來了, 那陸衍湛總該會來的吧？

事實上，陸衍湛的确已經到了, 不過他到的匆忙，梳理換裝之後就輪到他上場了。

看見身穿喜服的申茶，陸衍湛喉頭發緊，也是緊張得不得了，幾步走上前去，只聽得自己心髒砰砰亂跳。他上前接過了申茶，小心翼翼地拉着她向前。

申茶一愣，陸衍湛的手十分溫熱，而且熱得很是誇張，像是剛經歷了一場長途跋涉，大量運動産生的熱量還沒散去。果然他是剛回府的嗎？他這幾日究竟去了哪裏，自己到時候可要好好問上一問，為何此時要瞞着自己，若是有苦衷就罷了，若是有意欺瞞，她可不會輕易妥協。

這麽思量着，兩人在司禮的聲音中上前，向聖上叩謝，他代表陸衍湛這方受了禮，而申茶這頭連個親人都沒有，衆目睽睽之下顯得十分落寞。

然而，當她以為即将跳過這場高堂行禮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王府一處房間裏走出了剛剛梳洗完畢的孫家老太太，挽着她臂膀的則是孫婉清，兩人滿臉笑意，看向了申茶：“我的好外孫女！”“姐姐……”

申茶喜出望外，但現在禮還未成，不能掀起頭上的喜帕，但透過朦胧的喜帕看出去，的确是兩人沒錯了，她興奮地差點奔上前去，還是止住了，按照司禮說的行了大禮，身旁的陸衍湛也如此照做。

完成了最後的交拜禮，申茶還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中不可自拔，而此刻，聖上看着一對新人已成，也喜悅得撫掌大笑：“一對佳人珠聯璧合，好得很吶！另外王妃啊，你這夫君實在有心了，惦記着你的大婚沒有親人在場，恐怕你會想家，特意長途跋涉将他們護送來京，這不，今日他剛下馬奔來的大婚現場。”

申茶一聽，這才明白此中原委，怪不得前幾日他離府未歸，原來的确是去辦事了，接了老夫人他們過來，只是這十日之內一來一回怎麽來得及，難不成是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帶他們二人過來，派人接了在路上。這回是聖上突然賜了婚，為了趕上大婚，他特意親自前往迎接，加快了進京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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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倒也說得過去，畢竟陸衍湛的手心還是熱乎的。這幾天長途奔襲，應該十分勞累了。

誤會解除了，她心底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老太太和孫婉清到來的喜悅反而湧上心頭，儀式已畢，她被牽着進入洞房，陸衍湛還要在外招待賓客，她則坐在婚床上心髒重如擂鼓。

申茶太想出去和老太太、孫婉清多說幾句話了，可是今天場合特殊，還是得按照規程辦事，畢竟聖上還在外頭看着呢。這場大婚辦得異常紅火熱鬧，衆大臣們都心知肚明，這是借着婚事在表明陸衍湛的重要性，今後要巴結陸衍湛為儲君位置考慮的人，也得好好想清楚後果了。

老太太現在激動難耐，即便她帶領孫家在淮城發展得如日中天，進了京城，見了大婚現場的布置，瞧着聖上和大臣們的華麗儀仗，仍然被這潑天的富貴震撼，拉着孫婉清一直說：“外孫女真争氣，果然是不尋常的孩子啊，咱們孫家當初對不住她……”

她後來知道自己離開時大夫人在府中對申茶做的那些事，這會兒想起來還忍不住用帕子拭淚：“這孩子命苦，如今能走到這一步，實在不容易。”

孫婉清見她多愁善感，忙幫着她拭淚，規勸道：“祖母，姐姐不是一切都好起來了嗎，您一直記挂着她，如今看來可以松口氣了。我瞧着，王爺對姐姐也是用情至深，他着急去接咱們，路上不慎墜馬摔傷了腿的事恐怕姐姐還不知道，王府什麽藥膏沒有，定會好的，只是他有這份心，那就是多少人家比不得的。何況祖母，您沒瞧見嗎，剛剛王爺看見姐姐的瞬間，那目光都釘她身上了，移都移不開，緊張得手指都抖了，我都偷偷瞧着呢。像王爺這般見過大世面的人，還會有如此情緒，那必定是相當在乎的人了。”

老太太彎了唇角，點點頭：“王爺将來定是個好夫君，你姐姐為人正直善良，兩人是最般配不過的了。”

這會兒陸衍湛敬完了酒，剛好繞了過來，瞧見老太太就是一拜：“外祖母。”

老太太忙擡手叫他起來：“王爺可使不得，我一介老身而已，哪裏配得上王爺叫這聲外祖母。”

陸衍湛笑道：“怎麽配不得，王妃的外祖母，便是我的外祖母，外祖母也不必再叫我王爺，喚我衍湛即可。”

來太太思索半晌，說道：“既然王爺……這般開口了，也罷，希望你今後好好對待申茶，千萬不可讓她受了委屈。這孩子自小吃了不少苦，多虧了王爺愛重，今日才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希望你不要涼了她的心。”

陸衍湛恭敬道：“放心外祖母，我此生絕不負她。”

來的路上匆忙，有些話沒來得及細問，這會兒他詢問：“外祖母，府上新去的老太醫怎麽樣，看您的病可還拿手？”

說起這個，老太太和孫婉清都是滿眼感激：“好得很，太醫果然醫術高明，我多年未去的病根，幾服藥便好轉了大半，不然這次要來京城探望我外孫女，恐怕這身子骨也經不起折騰啊！”

陸衍湛松一口氣：“那我便放心了。”

“只是，宮中太醫被王爺遣去了孫府，會不會有違宮規，宮中那些娘娘皇子們所用的太醫夠不夠啊？”老太太還是有隐憂。

“放心外祖母，這位宮中老太醫年齡到了，已經辭官退隐，不過他還不想賦閑在家，找些事做也能打發時間，我得知了他心中所想，便叫他去了孫府，可以常年跟随外祖母您，有個頭疼腦熱都叫他醫治，我離得遠才可放心。對太醫而言，也是遂了他的心願。”

老太太放下心來，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大抵是陸衍湛提議外祖母若要多留在京城，除了王府之外，環境更清淨些的申府也可以常去，兩處距離不遠，那地方倒更适合養身子。

等招待完了賓客，聖上有事先行離去，衆人才紛紛散去。

陸衍湛深吸一口氣，獨自前往卧房，他知道申茶在裏頭等得久了，怕她在裏頭枯坐百無聊賴，特意提前叫人做了她最愛的糕點送了進去，這會兒申茶正掀了喜帕吃着糕點，滿嘴的酥渣。

“吱嘎”一聲聽見門聲響，她連忙擡頭去看，和陸衍湛剛好視線對上。

“啊……”她忙将還沒吃完的半口點心放回桌面上，又把喜帕蓋上，她心髒咚咚直跳，還沒想好怎麽應對接下來的場面。

“我、我只是有點餓了，下人們送來了一些點心，我沒忍住所以吃了一口。”申茶解釋道，打破了這略有些微妙的場面。

“無妨，這點心還是我叫人給夫人送來的，口感可好？是我新研制的秘方，若要喜歡，今後我親自給夫人做了吃。”陸衍湛坐在床前，看着喜帕遮掩下似露非露的白皙皮膚，忙別轉了臉，感覺身子忽地燥熱了起來。

申茶想起了什麽，忙道：“王爺這今天長途奔波肯定累壞了，今日不如早點歇息吧，我這也洗漱一番把發飾摘了睡下，明日不是還要向聖上請安嗎？”

她着急起身，誰知踩着了長長的喜服拖尾，不小心身子一傾，差點栽到地上。

好在陸衍湛身手敏捷，伸手一抓一攬，就将她擁入了懷。

一陣更加微妙的氣氛在兩人間蔓延，申茶忍不住咳了一聲，因為她這一摔，喜帕掉落在床上，眼睛露了出來，正和陸衍湛的目光相撞。

她現在慌張極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在這時，兩人都聽見了一個清脆的機械聲，是該死的簽到系統突然出現了。

[簽到成功，檢測到宿主所在洞房，獲得“痛感消失，喜悅加倍”體驗，有效期一天。]

聲音一出，申茶的臉通紅，簽到系統真會找時間上線，雖然說會根據不同地點給予不同簽到東西，但這也太尴尬了吧，這到底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體驗啊……

而原本望向申茶目光看直了的陸衍湛，此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房內兩人四目相對，氣氛越來越暧昧，房外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府上張燈結彩燃起燭火，丫鬟小厮們各個為王爺開心異常，一派久違的熱鬧景象。

番外1

婚後五年, 陸衍湛官職不斷上升，爵位也得了個遍，整個人卻有些頹了。這日醒來, 瞧見申茶還熟睡身旁, 忍不住擡手去觸她肩頭，卻怕吵醒她，還是将手收了回來。

辭官回歸家中的念頭已有許久, 雖說當初聖上賜婚，他感激不盡因此為朝廷賣力無數, 可今時不同往日, 聖上不必為邊疆大患和朝廷內鬥而憂心，這多虧了聖上這些年來運籌帷幄, 将擋路的石子一一去除，才有了安穩的大永朝。

當然，陸衍湛在其中做出了不少貢獻, 朝中不少重要的事都是交由他來辦, 而他完成的也很令人滿意。

聖上越是想要将他捆在身邊, 希望他輔佐朝廷終身, 陸衍湛此刻想要抽離的心思就越重。

其實他初穿進來時，就對功名利祿不感興趣, 只是礙于當時形勢所迫，不能暴露身份變化, 還要擺脫當初困境, 才被卷進了朝中是非，如此一來, 似乎就越卷越深了。

陸衍湛披上衣服，從床上下來, 輕輕推門，清風拂在臉上，讓他繃緊的神經稍稍緩和了一些。

或許是因為有了申茶和孩子的存在，讓他愈發眷戀家中生活，哪怕是坐在躺椅上曬着太陽，看着申茶坐在樹蔭下讀書，幸福感也能湧上心頭。

朝中現在沒什麽大事，不再需要自己了，向聖上表明自己的想法，會有怎樣的結果？

陸衍湛有些擔憂，但此事若一直埋在心裏，不情不願地為聖上辦事，怕是效果也會不盡如人意，不妨就直言。

離開王府之前，陸衍湛朝卧房的位置看了一眼，這幾日天氣大熱，申茶身子懶懶的，吃什麽都沒胃口，睡覺也比平日裏更淺了，好不容易睡着，陸衍湛不願打擾她。

馬車在府外等候，陸衍湛上了車，直驅向皇宮。

申茶起來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府裏老嬷帶着孩子在花園玩耍，她親自去小廚房做了一晚綠豆涼粥，給孩子解暑降溫，叮囑老嬷道：“暑氣太盛，避着點太陽，浩兒在外頭玩一會兒，晌午就要進屋了。”

老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說：“夫人也趕緊去歇着吧，王爺交代說，他不在家的時候，夫人身子不大方便，不能讓夫人多操勞。”

申茶笑道：“我這叫什麽操勞？何況有老嬷在，已經很省心了。我只是走路慢一點罷了，該幹的活還是要幹，不然不就歇廢了嗎？”

兩人相視一笑，申茶慢吞吞進了房間。

陸衍湛桌面上擺着亂七八糟的零件，都是他得了空就給孩子制作的玩具，各種類型小坦克小城堡啊應有盡有，玩具有的能動能跑，有的能拆能卸，倒真是手巧得很。

申茶将玩具零件擺放整齊，心下又嘆道，最近陸衍湛真是越來越忙了，在家的時候屈指可數，經常一睜開眼睛他就去上朝了，晚上自己都睡下了，他才回來，輕手輕腳地脫下外袍。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聖上怎麽還那樣需要他，難道不能放個長假嗎，就算陸衍湛用着順手，也不能逮着一個人薅啊，他都感覺到陸衍湛身子不如往日結實了。

過去幾年都不生病一次，現在倒好，光是今年就就受了兩次風寒，身子還沒養好呢，又被派往外地了，申茶不由得感到心疼，又希望孩子成長期間，作為父親的能多陪陪他，然而現在看來，這樣簡單的願望，竟是一種奢望了。

申茶在家裏捱到下午，找人冰湃了水果，用了些，給兒子送去些，随後又開始犯困。

京城實在太熱了，不是人待的地方，稍遠些的葫城據說現在氣溫涼爽，風景宜人，若是陸衍湛能請到假期，帶着她和兒子一同前往避暑就好了。

如此這個夏天也沒那麽難熬了。

等啊等，陸衍湛到了傍晚終于回來了，申茶連忙起身，今天他竟然比平日回府早很多，可以用這個時間多陪陪孩子，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見陸衍湛一臉喜悅，一把将她擁入懷中。

申茶整個人被抱得緊緊，感覺到對方情緒非常亢奮，不由想開口說話，卻因為陸衍湛太用力而嗆了一聲。

陸衍湛這才意識到什麽，忙松開申茶：“夫人是我不好，我太激動了，是不是抱疼你了，哪裏疼，夫君給揉揉。”

申茶看他興致大好，自然也開心：“沒事，只是好奇夫君發生了什麽好事。”

陸衍湛頓了一下，似乎想賣關子，片刻後從手心掏出一枚金霏玉，上頭镂刻着一個“申”字，周遭盤繞的花紋亦是十分好看，都是申茶喜歡的圖案：“這是送夫人的，希望夫人喜歡。”

“你送我的，我當然喜歡。不過就這一件事嗎，我怎麽覺得，送個禮物高興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啊，不至于剛才那樣。”申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難不成是因為今天回來得早，能陪着我和孩子？”

陸衍湛搖搖頭，随後攬着夫人的肩頭，邊朝府中走邊說道：“讓夫人擔心了，今日我本來抱着會惹聖上震怒的決心表明自己心意的，我想要辭官做個閑散王爺，朝中如今萬事皆定，我不該占着位置不動，而該退下來給後輩一點機會。何況太子也到了歷練的年紀，許多事情交予他更為合适。我委婉說之，聖上雖然仍希望我留在朝中，可似乎對于太子也存了相扶的心思，因此我今後時間可以自由不少，除了輔佐太子做事之外，其餘的事都會逐漸交給別人。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等太子能獨當一面的時候，我就可以完全撤退了。到時候你我二人做一對悠閑夫妻，游歷江山走遍南北，如此可好？”

“好是好，可兒子呢？”申茶故意嗔道，“你把他給忘了？”

“這怎麽會呢，他若想要一起，便帶他一起。不過我更希望與夫人一起，這些年我朝政事務太多，忙忙碌碌，沒時間好好陪你，虧欠的一定要補回來才是。浩兒如今也三歲有餘了，将來年紀漸大，也該聽課念書了，更多時間得留在家裏。”陸衍湛解釋說。

申茶聽着他暢想的未來，也不禁彎起了唇角：“是啊，很久沒出去走走轉轉了，等你事情交接得差不多了，我們今年先帶浩兒去葫城避暑吧？”

十幾日後，十幾輛馬車停在王府外，陸衍湛一只手抱着兒子，另一只手牽着申茶，琥珀及府中衆多侍衛嬷嬷丫鬟小厮等就跟在後頭，一同前往葫城。

這次避暑可謂是舉家前往，梁小童則匆匆忙忙從火鍋坊趕了回來。

“你怎麽來得這樣晚，王爺王妃都等你了。”琥珀着急道。

“嗨最後一桌客人，總得等人家吃完了再關店不是，這不路上就耽誤了嗎，既然王爺王妃等我，我先去賠個不是。”梁小童轉身就忘陸衍湛和申茶所坐的馬車跑。

琥珀一把抓住了他：“不用了，夫人說了，叫你不着急，等你多久都可以。”

梁小童呲牙一笑：“夫人實在通情達理，那我就上馬車了。”

王府的人集體一走，申茶的珍寶館就得關門一段時間了，梁小童如今成了總管事的，不僅打理好珍寶館的事宜，将客人們約到避暑之後，還将陸衍湛開設的火鍋坊也收拾停當，這才離開。

如今人到齊了，馬車很快朝葫城的方向行進，路上要走大約三五天的時間，準備好了食物幹糧，沿途的旅館驿站也都打好了招呼，這一路倒是順順當當的。

等申茶跟着抱了阿浩的陸衍湛下了車，擡頭看見的就是一處宮殿，四周盡是繁盛樹木，涼意陣陣襲來。果然是避暑勝地，比京城涼快多了。陸衍湛找的這地方也好，進入其中便是一片靜谧，亭臺樓榭，水池花魚，好不惬意。

Tips:看好看的小說，就來呀~